聽著聽著我就困了,抱著手臂靠著車窗準備眯一會。
迷迷糊糊之中,沒再聽見秦暮聲說話的聲音,他的手機也再沒響起過。
我心滿意足地睡了。
等我睡眼惺忪醒來時,天已經黑了。
車子停在一處安靜的梧桐道上,秦暮聲不知蹤跡,司機正在車外抽煙。
我坐直身體,才發現身上搭著一件黑色西裝外套。
鬼使神差地,我竟然聞了一下。
淡淡的煙草味夾雜著清淡的薄荷香,很奇妙,我幾乎沒經過思考,就確定是秦暮聲的衣服。
秦暮聲原來是抽煙的。
可這一路上,我沒見他抽過一支煙,除了這外套,車內聞不到煙味。
我有些好奇,對於一個抽煙的人來說,能忍住四個小時不碰煙?
「他一定是沒煙了。」我豁然開朗。
就在這時,抽完煙的司機回到車裡,我連忙把秦暮聲的外套丟在一邊。
見我醒了,司機客氣地問:「程秘書,您是先回酒店還是去吃飯?」
「秦暮聲……」我意識到不對,馬上改口:「老板呢?」
「老板去分公司開會了,他吩咐我別打擾你,等你醒了,自由安排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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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點懵:「他不是帶我來出差的嗎?我還能自由安排?」
「那我就不知道了。」司機大叔很拘謹。
我也懶得琢磨秦暮聲的心思,既然可以自由安排,我飛快掏出手機聯系在昆市的好朋友——號稱昆市劉亦菲的安嬌嬌同學。
來的路上我就聯系過她,惋惜沒時間找她。
這會她聽說我有時間,當即激動地表示:「走,姐姐帶你去蹦最野的迪,泡最靚的仔。」
一個小時後。
重金屬的音樂震耳欲聾,我抱著安嬌嬌纖細的腰肢快樂搖擺。
掛在胸前的手機突然亮起來電提醒,我看都沒看直接掛斷。
沒想到剛掛斷,又打進來了。
「哪個王八蛋這麼煩人。」我不耐煩地看了眼。
看到那一串號碼,我登時打了一個寒戰。
為了讓我在酒吧的事不暴露,我當機立斷掐斷電話。
飛快回了一條信息:老板,不好意思,在洗澡不方便接電話。
手機安靜了十幾秒,然後彈出來一條消息。
秦暮聲:洗幹淨了?
?
?
5
洗……幹淨了?
我覺得有被冒犯到,氣呼呼地戳著屏幕:「關你什麼事,是不是還要給你拍一張照片?」
秦暮聲:有什麼看頭?
???
我真生氣了,卻克制不住低頭瞄了眼胸前。
來這之前,安嬌嬌特地拉我去買了一件貼身性感小短裙。
我直接回懟:你眼瞎了。
秦暮聲這狗東西,從我記事起就愛打擊我,小時候我還是難過的,現在隻當他是有毛病。
我剛準備收起手機不理他,消息又進來了:這麼敏感?我隻是想說,照片裡的有什麼好看的。
我更氣了:你還挑上了,照片都滿足不了你,難道你還想看現場啊?
秦暮聲:嗯,人在現場,扭得不錯,穿得……很性感!
我嚇得差點把手機丟出去,慌忙環顧四周。
找了一圈沒看見人,我有些心虛地打出一條信息:秦暮聲,你炸我?
秦暮聲:抬頭。
我的頭皮發麻,極其僵硬地抬頭看去——
二樓環形走廊金碧輝煌,秦暮聲一身清寒佇立,身後等著幾個男人,而他的視線隔著迷離的燈火落在我的身上。
饒是燈光斑斓明滅不定,我依舊能感覺到他眼底深深的覷意。
「要死了。」我手忙腳亂,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安嬌嬌扭著身體湊到我耳邊喊:「你說什麼?聽不見。」
音樂聲太大,我提高音調:「我得走了,電話聯系。」
三十六計,先跑為上。
我一口氣衝出酒吧,幸運的是,門口正好有輛出租車,我衝過去就要開車門。
「程秘書。」
身後傳來司機大叔親切的聲音,我保持著扒拉門的動作僵住。
司機大叔一副恍然大悟的口吻:「原來你是來找老板了。」
不,我是來瀟灑的,隻是倒霉碰上他而已。
我想解釋,卻已經來不及了。
我聽見司機大叔恭敬地喊了聲:「老板。」
得,全完了。
我心中哀號,卻不得不老老實實放棄坐出租跑路的想法。
我使勁拽了拽過短的裙擺,擺出乖巧的笑容轉過身。
「好巧喲。」
旁邊有人給秦暮聲點煙,他側著頭,火光升起,映出完美的下颌線,卻過於生硬。
他把煙從唇上拿下,蹙眉睨向我:「愣著做什麼,還不過來認人?」
我總覺得「認人」這個詞,從他的嘴裡說出來,有些怪異。
不過,或許是我多想了,畢竟像我媽說的那樣,他算是我的長輩,認人也合情理。
我走過去,禮貌地和他身邊的幾個男人打招呼:「你們好,我是程杳,秦總的……」
「哦,我們都知道了,不用介紹。」給秦暮聲點煙的寸頭男人笑容揶揄地打斷我的話。
你們都知道我是秦暮聲的秘書了?
我正想著,突然聽見寸頭男人和另外幾個人說:「各位,都明白了沒?」
然後,我就聽到一聲整齊劃一的問好。
「嫂子好。」
?
?
6
嫂子?
我驚得頭都要嚇掉。
「別鬧了。」秦暮聲側著臉,掸了掸煙灰。
寸頭男點頭笑道:「懂懂懂,小姑娘臉皮薄。」
「我……」
我想解釋,一張口,秦暮聲已經走了過來,視線定格在我的腿上。
我知道,我這身裙子極短。
秦暮聲的眸光沉了沉,我有種去浪,然後被長輩抓包的羞恥感,芒刺在背。
我矮著身體不安地把裙子往下拽,尷尬地移動腳步:「回去了,我困了。」
上了車,我直接抓起秦暮聲還留在後座上的外套,把腿蓋得嚴嚴實實。
秦暮聲緊接著上車,身體往後靠在椅背上。
許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他揉著太陽穴,面色不虞。
為了防止他向我媽告狀,我主動對他表示關心。
我遞給他一瓶礦泉水,小聲道:「喝口水緩緩,就不會太難受了。」
秦暮聲沒接,瞧著我手裡的水,勾著唇暗諷:「你倒是經驗豐富。」
我暗暗腹誹:想說我經常鬼混就直說嘛,拐彎抹角也不嫌麻煩。
「我說這是我第一次去酒吧你信嗎?」
我滿眼真誠看向他。
秦暮聲丟給我一記冷眼:「你說呢?」
行,不用說了,我的真誠打動不了他,他已經認定我是個經常混跡在酒吧的玩咖。
我就不該對秦暮聲這廝心存幻想,他不仁我不義,我直接擰開礦泉水大口大口喝起來。
「水你也別喝了,活該你難受。」
秦暮聲笑容瘆人:「是嗎?」
我的餘光掃過去,他正拿出手機,裴女士的號碼正在被撥通中。
「噗」
口中的水差點噴出,我連忙彎腰捂住嘴巴。
秦暮聲貼心地打開免提,裴女士十分精準地切中要害詢問:「暮聲,是不是程杳那個混球幹什麼不正經事了?」
母女連心,老話誠不欺我。
在秦暮聲即將開口的一瞬間,我餓狼撲食般撲過去搶手機。
秦暮聲似早有預料,換了一隻手,舉著手機遠離我。
「秦暮聲!!!」我表情猙獰,牙縫裡無聲擠出他的名字。
秦暮聲微抬下颌睨著我,一邊挑釁我,一邊和我媽告狀:「是有一點事要和您說,關於……」
我一顆心提上嗓子眼,瘋了一般撲過去,搶不到手機,我就去捂他的嘴。
終於,秦暮聲沒聲音了。
我長籲一口氣。
要知道,當了一輩子優雅美麗的公主的裴女士,對蹦迪這事零容忍。
我能想象她要是知道我幹了這事,她能直接心髒病發作躺倒在我爸的懷裡,哭一場表示對我的失望之情。
然後,把我掃地出門。
「暮聲,你那邊怎麼這麼吵,程杳在旁邊嗎?」裴女士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哆嗦了一下抬頭,秦暮聲幽深的雙眸正直勾勾看著我。
那眼睛裡隱晦的情緒,讓我的心跳加速。
此時此刻,我才反應過來,我和他的姿勢有多曖昧。
?
?
7
我貼著他的胸膛,一隻手緊緊捂著他的唇,一隻手無意識地揪著他的肩膀。
我的臉騰地紅到耳根,情急之下,我隻好轉去捂住他的眼睛。
惡狠狠地問:「你看到什麼了?」
秦暮聲任由我折騰,闲適地靠在椅背上。
「看見了。」
他的唇線上挑出邪氣:「白色,蕾絲邊。」
「秦暮聲,你無恥!」
我惱羞成怒,揚起手就要給他一個大耳刮子。
手到半空,就被他抓住手腕控制住。
「何來無恥?」
「非禮勿視,君子所為。」
秦暮聲輕挑眉,深深斜睨了我一眼,然後用同情的口吻問我:「是什麼讓你生出我是君子的錯覺?」
他儼然一副「我不是有道德的君子,不要用道德綁架我」的從容姿態,和我十五歲到十七歲住他家時看到的嘴臉並無兩樣。
想起之前我還天真地以為他變了,打臉來得太快,真疼。
我掙開他的手,默默坐到一邊,不想理他了。
秦暮聲倒也識趣,一直到達酒店,都沒再找我不痛快。
我悶著氣回到自己的房間。
洗了澡出來,手機多了幾個裴女士的未接電話。
我登時預感不妙,在車上隻顧著和秦暮聲較勁,忘了當時他正在和裴女士正在通話中。
也就是說,裴女士都聽到?
我莫名心虛,提心吊膽給裴女士撥過去。
一接通,裴女士不滿地抱怨:「你和你小舅舅在搞什麼?電話說到一半突然就掛了,再給他打回去又不接了,給你打你也不接,怎麼回事?」
我心頭一喜。
怪不得在車上後來都沒聽到裴女士的聲音,原來是秦暮聲也知道自己的行為見不得人,所以早在我沒察覺的時候掐斷通話。
「瞧您說的,我能和他搞什麼,就是拌了兩句嘴。」
裴女士不相信:「拌兩句嘴就能讓你小舅舅來找我告狀?暮聲不是那樣小氣的人,快說,你幹什麼喪心病狂的事了?」
秦暮聲還不算小人?
我翻了個白眼:「媽,我是你女兒耶,你怎麼老是胳臂肘往外拐。」
「行了,我不跟你貧嘴,趕緊去看看你小舅舅,我給他打了好幾個電話都不接,別是出什麼事了。」
我拒絕:「他都三十的人了,能出什麼事,哎呀,你別操心了。」
「你個白眼狼,暮聲對你不錯,你怎麼就一點良心都沒有?」
他對我不錯?才怪。
避免裴女士暴躁,我假裝答應:「行了,我去看看,你快去睡。」
掛了電話,我把手機一丟,撲向柔軟的床。
「我才不去看他。」我喃喃著睡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被一陣手機來電鈴聲吵醒。
我極其不情願地睜開眼睛,剛拿過手機鈴聲就停了。
看了一眼,竟然是秦暮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