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位同學?怎麼還帶她媽媽?」
「江江,你不怕咱爸嚇到別人嗎?」
「再說了,咱爸能同意嗎?」
我剛問完,陳江江拉著我的手緊了緊,明顯也是放心不下。
她緊咬著下唇,小臉煞白:
「姐,你去幫我和爸說說行嗎?我知道咱爸更喜歡你。」
我不說話,她很快就頂不住了,說出了真相:
「是……是遙遙,我的書本費也是遙遙媽媽幫我交的,她說以後的書本費都幫我交了,還不用還,所以,遙遙說來咱們家玩我沒辦法拒絕。」
遙遙……
我的手緊了緊,就是上輩子那個和陳江江一起讓我給她們擦鞋的遙遙嗎?
是她的話……
我莞爾一笑:「好啊,我去幫你說。」
這幾個月以來,我爸已經被我拿捏得差不多了,很輕松地就說通了。
周末遙遙一家來的時候,我爸特意盛裝出席,把結婚時候穿的西裝都翻出來了。
我媽一邊熨燙衣服一邊嘟囔:「不就是一個同學家長嗎?現在穿西裝好熱的。」
「你懂個屁。」我爸擺弄著頭發,「人家同學的家長是做生意的,隨便給咱家搭把手就夠咱家吃好幾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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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我爸又不滿地看了我媽一眼:
「你看看你,趕緊滾回去打扮打扮!別給我丟人現眼。」
我有眼色地接過熨鬥,還時不時地誇上我爸兩句。
直覺告訴我,這輩子的走向,會更加讓人精彩呢。
8
遙遙媽媽踩著高跟鞋,一開門就是撲面而來的香味。
看得我爸眼鏡都直了:
「這就是遙遙媽媽吧?快進來!」
遙遙媽媽漂亮又有氣質,還給我們每個人都帶了禮物。
那雙保養得當的手遞到我媽面前時,我媽明顯尷尬又局促,話都不會說了。
「呀,怪不得我女兒說江江家裡困難,我才知道江江媽媽是這種情況。」
我媽穿著自己最貴的衣服卻顯得不倫不類。
僅剩的那隻手上也布滿了老繭。
我爸不著痕跡地掐了我媽一下,我媽這才訕笑著接過禮物。
飯桌上,我爸和遙遙媽媽相談甚歡。
我怎麼看怎麼覺得不對味。
直到看見他們兩個在桌下交纏在一起的雙腿時,我差點笑出聲了。
原以為遙遙媽媽這種女人會格外眼光高的。
沒想到,連我爸都看得上。
給她們洗水果時,我故意問:「遙遙,今天你爸爸怎麼沒來啊?」
遙遙玩玩具的動作一頓,倒是陳江江戳了戳我:
「遙遙的爸爸好幾年前出事走了,都是媽媽把她拉扯大的。」
哦,原來如此。
怪不得這麼快就和我爸這個酒鬼混在一起了呢。
當天晚上,我就聽到了我媽扯著嗓子的哀號聲和哭聲:
「姓陳的!你簡直就不是個人,居然在我眼皮子底下和那個賤貨勾搭!」
「我給你生了兩個女兒,你對得起我嗎?」
我隻聽見我爸咒罵了一聲,緊接著就是一陣乒乒乓乓的動靜。
陳江江急了:
「姐,爸媽又打架了。」
我毫不猶豫地開門:「那你去阻止?」
她立刻閉嘴了。
我冷笑著把門關上。
上輩子,我怎麼就沒發現,我妹是這個貨色啊。
9
見過遙遙媽媽後,我爸很長一段時間都是滿面春風的狀態。
他心情一好,我媽也隻是挨挨罵,最近都沒什麼挨揍了。
我開始專心學業,每逢期中期末必定考個前三。
高考就是我唯一的出路了。
不過,有人歡喜有人憂。
這次期末考完試放假後,陳江江的臉色並不好:
「姐,你、你是不是又發揮得很好?」
我看了她一眼:「沒考好?」
「是不是遙遙又考得很不錯?」
其實陳江江的學習也還算可以,中上等水平。
可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啊。
因為遙遙媽媽贊助了陳江江讀書,每次考試後,她們母女倆都會來我家走一遭。
陳江江比不過遙遙,每次都免不了一頓罵。
「遙遙每天都在上輔導班,你比不過她很正常。」
「隻是你現在才高中呢,以後還有高考、大學,你打算一輩子都活在遙遙的陰影之下?」
陳江江神色恍惚了一下,隨之而來的又是滿臉痛苦:
「可咱爸不給我錢,遙遙媽媽對我又很好,她很大方的。」
我眨眨眼,似乎在陳江江的眼中看到了一絲向往。
於是,我故作漫不經心地長嘆一口氣:
「如果咱媽也像遙遙媽一樣多好,遙遙媽如果是咱們的親媽……就更好啦。」
陳江江轉頭看向了窗外,獨自喃喃著:
「親媽?」
我勾了勾唇角。
陳江江上輩子可是殺人兇手啊。
換一個人,陳江江就做不出來那種事了?
我不信。
10
果不其然,陳江江和我媽之間開始有裂縫了。
在陳江江又一次挨罵後,我媽照舊一樣去安慰她。
隱忍了多年的陳江江,這次居然把我媽推了個踉跄:
「你給我滾開!我沒有你這樣的媽!」
我媽愣住了:
「江江,你說什麼傻話呢?」
「打你罵你的人是你爸啊,不是媽媽!」
陳江江「騰」地一下站起來,手指直戳著媽媽的臉:
「你算什麼媽媽?我挨罵的時候你一句話都不敢說,現在來討好我有什麼用?」
「狗都知道護著自己的崽子,你們兩個連畜生都不如!」
別說我媽了,我都震驚了一下。
陳江江奪門而出,我媽則趴在地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站在旁邊,隻想笑。
上輩子這對母女可不是這樣的。
她們和遙遙母女關系很好,四個人經常在我家裡聚會。
而她們唯一的樂趣就是失去了手臂的我。
上輩子的她們大概是因為相同的惡趣味,而湊到一起?
沒關系,反正這輩子這幾個人快要分崩離析了。
我蹲下身,隨手把抹布遞過去給我媽擦臉:
「媽,別哭了。」
我媽狠狠推了我一把,猩紅的眼睛還配上了咬牙切齒的表情:
「都怪你!」
「你爸當初砍我的時候你在那傻愣著幹什麼?為什麼不攔著?為什麼不替我擋一下?」
「現在你妹妹都嫌棄我了,她嫌我丟人啊!」
我被推得一個踉跄,卻也還要上前把我媽扶起:
「媽,當初我是想攔著的,是我沒用。」
「其實江江不是嫌棄你,你可是我們的親媽啊。」
我媽抹了把眼淚,身上隱隱約約泛著一股子餿味:
「真的?」
「那她為什麼……」
11
據我所知,這次開學就要開家長會了。
這不是這母女兩個修補關系的大好機會嗎?
可是,我媽晃了晃右邊的肩膀,有些退縮了:
「自從我出事之後就很少出去見人了,我去給江江參加家長ṱű̂¹會,會不會給她丟人?」
我佯裝生氣地瞪了瞪眼睛:「怎麼會?」
「俗話說得好,兒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呢,媽你這話說的,江江豈不是連畜生都不如了?」
「再說了,您要不是為了保護我和妹妹,這條胳膊也一不定會被砍下來啊。」
看到我媽臉上那漸漸堅定的神色,我知道她動心了。
家長會當天,我特意提前給我媽收拾了一番。
黑色粗高跟加上黑絲,紅色緊身打底衫配短裙。
我媽常年吃不飽,身材還是蠻瘦溜的。
就是右邊空蕩蕩的袖子有些扎眼。
我媽局促地往下揪著裙擺:「這樣能行嗎?」
「怎麼不行?媽,我再給你化個妝。」
「媽,你就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人~」
在我的一句句彩虹屁下,我媽終於被我打扮成了不倫不類的樣子。
我先去了學校,並仔細叮囑了三遍妹妹所在的班級。
生怕她走錯了,跑來我的班裡。
出發前,我還看到媽媽在各個角度地照鏡子。
我忍著笑使勁蹬自行車,陳江江精彩的臉色我似乎已經看到了。
上輩子恩恩愛愛的母女啊。
這輩子互撕的時候希望能輕一點。
12
整整一上午我都顯得格外亢奮。
直到下午的第三節課,樓下忽然傳來了一陣騷動。
盡管老師們都叫嚷著不要串年級,同學們也都按捺不住八卦的心跑了下去。
當然,也包括我。
一下樓,我就看到花蝴蝶一樣的我媽坐在樓梯口,連哭帶喊地拍大腿。
因為動作太大甚至還走光了。
我妹在一旁臉色難看:
「媽,你這是幹什麼?快起來啊,這麼多人看著呢!」
我媽的哭聲更大了:「我不起來啊,你這個小畜生,你嫌棄你親媽丟人啊。」
「狗都不嫌家貧,我養你這麼多年還不如養條狗啊,我不活了。」
陳江江急得直跺腳,看著是快要哭出來了。
而我親爹單手插兜站在旁邊,身側的是光鮮亮麗的遙遙媽媽:
「誰讓你來開家長會的?打扮得不人不鬼的還怪孩子嫌棄你?」
聽到這話,我媽一個骨碌站起來,用僅剩下的那隻手指著我爸和遙遙媽媽:
「我不來。」
「是啊,你們當然不希望我來了,我要是不來就不會知道你們兩個奸夫淫婦這麼大膽!居然到學校裡搞破鞋!惡心!」
我媽剛上前一步,我爸就下意識地把瑤瑤媽媽護在了自己身後。
這一舉動無疑是激怒我媽了。
我媽「嗷」了一嗓子,一個箭步就衝向了遙遙媽媽。
其間班主任老師攔著都愣是沒攔住。
「你這個騷女人,打著資助我女兒上學的名堂接近我老公,和我老公搞破鞋!你算什麼東西?我今天打……啊!」
「啪」的一聲,世界都安靜了。
班主任老師嚇得眼睛顫了顫:「江江爸爸,你怎麼能動手打人呢?」
但我爸一手薅著我媽的頭發,顯然是已經殺瘋了:
「老子教訓自己女人關你屁事?」
周圍看熱鬧的家長和孩子圍了一圈,有些還在舉著手機錄像。
而我媽被我爸摁在地上打,陳江江試圖攔一下後就被推開了。
「天,這家男人家暴吧?出軌還家暴?」
「大妹子,這樣的男人你不離婚還在等什麼啊?」
「現在男女平等啦,還手啊!」
在此等言論的襲擊下,我媽骨子裡不屈的血脈終於覺醒了。
趁著我爸回頭罵別人,她一腳就踹在了我爸的命根子上:
「救命,救命啊。」
「家暴男出軌還打原配,大家給我做主,我的胳膊就是被他砍掉的。」
我媽像個瘋子一樣穿梭在人群中ţū́⁴,我爸疼得在地上打滾。
而我妹妹,麻木地站在原地,眼裡沒了生機。
至於遙遙媽媽,直接和她們拉開了距離:
「誰啊,我隻是和他們站得近了一點,我可不是小三。」
可憐了我的妹妹啊。
這一仗,她徹底出名了。
兔子急了還會跳牆,希望陳江江不要讓我失望。
13
這場鬧劇還是以警察來而結束的。
但等我放學到家的時候,家裡居然是意外的寧靜。
我爸沒回來,媽媽一個人在主臥,陳江江那邊則是房門緊閉的狀態。
「怎麼了?」
「我聽說今天下午,爸媽在學校裡面打起來了?」
陳江江身子一僵,我仔細一看,眼睛都是紅腫的。
哎,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