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他也納悶,為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季涼川會知道?
季涼川譏諷道:“你不是知道嗎,她最後一個電話是打給我的。”
“那時她都沒力氣說話了,可她卻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告訴了我一個秘密。”
“什麼秘密?”蘇時砚有些急切。
季涼川卻不緊不慢起來。
他欣賞著蘇時砚的著急,惱怒。
“什麼秘密?”
蘇時砚目眦欲裂,眼眶猩紅的看著季涼川。
終於,季涼川收起了譏諷,面無表情道:“她說,害死你母親的,是蘇以沫。”
“不可能。”
蘇時砚幾乎是瞬間就否定了這個秘密。
他搖著頭,喃喃道:“不可能是以沫,我媽對她那麼好。”
“季涼川,你敢騙我。”
“這是不是你和沈意安設的局?你想幫她逃離我。”
“季涼川,你想都別想,告訴沈意安,她這輩子就算是死,也得待在我身邊。”
我垂了垂眼睫,壓下了胸口的酸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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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系,反正我已經死了。
至於蘇時砚信不信那所謂的真相,也不重要了。
他再也傷害不了我了。
我被迫跟著蘇時砚離開了季涼川的家。
走時,我感覺到有一道濃烈的視線在看我。
我回頭尋著那視線,卻正對上季涼川的眼。
他眼眶忽地就紅了,嘴唇嗫嚅著。
“意安。”
我呆愣了幾秒,眼眶溫熱。
直到那無聲的“意安”再次出現,我才終於確信,季涼川,他看得見我。
我鼻頭發酸,想跑到他面前,可身子卻離他越來越遠。
我坐在車上,感受著車廂裡的低氣壓,手卻激動的發抖。
季涼川是我的發小,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知道彼此不少秘密。
大學時,我認識了蘇時砚,和他交往的第一天,我就迫不及待地的把這個秘密分享給了季涼川。
那時的季涼川聽到我談戀愛,第一反應不是高興,而是神色復雜的看著我。
“你真的喜歡他?不是玩玩兒?”
我一口回道:“喜歡,是想和他過一輩子的那種。”
那天,一向話多的季涼川出奇的話變少了。
再後來,他申請出國留學,我和蘇時砚也面臨著家裡反對的壓力。
我和他的聯系不知不覺間也少了。
直到蘇母出事,蘇時砚對我隻剩了恨,季涼川也從國外回來。
他問我要不要跟他走。
那時他眼神堅定又急切。
可我放心不下頹廢的蘇時砚,拒絕了他的好意。
季涼川恨我不爭氣,沒多久又出了國。
這一走,就是兩年。
而我,也從蘇時砚的恨意中,漸漸磨滅了對他的愛。
我想離開他了。
季涼川知道後,沒有一絲猶豫的飛了回來。
可我卻在去給蘇母上最後一柱香時,聽到了蘇以沫在她碑前怨聲咒罵。
也是這時,我才知道蘇母給我打電話那晚,蘇以沫去找了她,想讓她成全她和蘇時砚。
蘇母知道蘇以沫的心思後,氣得心髒病發作,又被蘇以沫搶走了藥故意拖延時間,這才導致她不治而亡。
【第5章】
可在我激動的要把真相告訴給蘇時砚時,才想起他早就把我拉黑了。
他說我太惡毒,不願再沾半分。
所以,我隻能親自去找他,卻在去找他的路上,出了車禍,當場死亡。
現在想來,是我太自作多情。
在他的心裡,蘇以沫純潔無暇,又怎麼會是害死他母親的兇手呢?
一陣電話鈴聲拉回了我的思緒。
原本冷著臉的蘇時砚,在看到來電顯示時,臉上浮現出復雜的情緒。
“時砚,明天就是媽的忌日了,我們一起過去嗎?”
“嗯,我來接你。”
“好。”
突然,她猶豫道:“那沈意安呢?她來嗎?”
蘇時砚的表情一瞬間沉了下去,淡淡道:“她已經死了。”
掛了電話,蘇時砚突然調了個頭。
我跟著他到了火化場。
大晚上的,縱然我是鬼,也對這裡產生了恐懼。
偏偏蘇時砚像是隔絕了外界似的,風風火火的敲著火化場的門。
“沈意安的骨灰呢?還給我。”
工作人員一臉懵,也認出了他就是揚我骨灰那個人。
“抱歉,沈小姐的骨灰被風吹散了,我們也沒能收回來。”
我的骨灰是他親自揚的,甚至,他還肆意的碾磨。
現在卻又來找別人要骨灰。
我合理懷疑他是想再一次羞辱我。
說不定,他是想把我的骨灰帶到他媽面前,再揚一次。
周遭氣壓降了下來,蘇時砚一把揪著工作人員的衣領,狠厲道:“你敢騙我,當時哪有風?給你三分鍾,把沈意安的骨灰交出來。”
這兩年,蘇時砚完全變了個人。
他在商場殺伐果決,身上帶了一股子狠厲。
工作人員無奈的癱在牆上,眼底劃過一抹譏諷。
“抱歉蘇先生,沈小姐的骨灰,我們這裡確實沒有,當時交給你的,就是她全部的骨灰,是你親自打翻了她。”
“如果你再胡攪蠻纏,我們隻能報警處理。”
蘇時砚愣了愣,像是終於接受了,我的骨灰已經被他揚了的事。
他頹然落下了手,腳步不穩的逃離了火化場。
我抱歉的看了眼被殃及的工作人員,身子不受控制的跟上了蘇時砚。
今晚夜色很濃,蘇時砚的臉隱沒在昏暗中。
從火化場離開後,他就一直沉默著,車廂安靜如斯。
明明知道他看不見我,我卻依然如坐針毡。
直到車子熄了火,蘇時砚靠在背椅上,黑眸靜靜的看著那扇黑暗的窗。
他就這麼坐了一夜,也看了一夜。
天邊泛起魚肚白。
一夜沒睡的蘇時砚,眼底黑乎乎的,眼眶也多了幾條紅血絲。
我詫異的撫上他的臉,那裡有幾道淚痕。
他哭過。
我卻毫無察覺。
在觸碰到他臉的那一刻,我的指尖像是被燙著了似的,猛地收回,卻又控制不住的發顫。
忽地,我咧嘴笑了笑。
仇人死了,他喜極而泣,似也說得過去。
今天是蘇母的忌日,前兩年的這一天,蘇時砚必定會怒氣衝衝的把我擰上車。
再把我按在蘇母墳前跪上一天一夜。
光跪還不夠,還得磕頭、道歉。
結束後,我連站都站不起來,額頭全是猩紅的血。
可蘇時砚卻高興,他是這是我應得的。
還說我死後會下阿鼻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沒想到他一語成谶,我死後連地獄都去不了。
今年,蘇母的墳前隻剩下了蘇時砚和蘇以沫。
看見蘇以沫,我總是控不住的顫抖。
她是蘇時砚的殺母仇人,可蘇時砚卻極有耐心的拂去她額角被吹亂的發。
蘇以沫跪在蘇母墳前,滿臉傷感。
“媽,我和時砚來看您了,對了,沈意安死了,您泉下有知,也該安心了。”
【第6章】
蘇時砚彎腰擦拭著蘇母碑上的汙漬,滿臉平靜。
“媽,再告訴您一個好消息,我要和以沫結婚了。”
“她是您從小看著長大的,我們的婚禮,您應該會很高興吧。”
“至於沈意安,媽,我後悔了。”
天空發出轟隆聲,烏雲沉沉的壓了過來。
可蘇時砚那句後悔,卻比這雷聲還要清晰,讓我震耳欲聾。
我眼神空洞的跟在蘇時砚身邊。
看著他貼心的為蘇以沫開車門,和她挑著婚禮吉日。
他們就像一對神仙眷侶,而我的出現,隻是他們必經的一劫。
現在劫難過去了,他們也要有情人終成眷屬了。
我期待的婚禮,蘇時砚一樣不差的給了蘇以沫。
婚紗,戒指,請帖。
他什麼都不顧了,公司也不管了,一心沉浸在和蘇以沫即將舉行的婚禮中。
值得慶幸的是。
我好像可以離開蘇時砚了。
他和蘇以沫約會,我沒有不由自主的跟上。
他和她拍婚紗照,我也可以就待在車裡,和他相距幾千米。
我試著不再跟在他身邊。
試著遠離他。
沒想到我成功了。
我迫不及待地的逃了。
逃得遠遠的,像個孤魂野鬼似的在大街上遊蕩。
“意安。”
我腳步一頓,輕飄飄的轉過了身。
夜色很濃,季涼川站在路燈下,手裡提著一打啤酒。
看見我,他激動的紅了眼眶。
“意安,真的是你。”
我差點忘了,季涼川是可以看見我的。
他小心翼翼的站在原地,生怕一眨眼,看到的隻是一場幻想。
我笑了笑,點了點頭。
啪嗒,酒瓶子碎了一地,酒水濺在了季涼川的褲腿上。
他哭著張開雙臂,卻隻能抱到空氣。
他愣了半響,眼裡劃過慌亂。
“意安,為什麼?為什麼我感覺不到你的存在?意安。”
我笑著看著他,我說不出話,季涼川卻懂得了。
他喃喃道:“對啊,你已經死了。”
我跟著季涼川回了他家。
他的書房放著一疊文件,那是關於我和蘇母的死的真相。
我也才知道,從我死後,季涼川就一直在查那場車禍。
而那場車禍的主謀,是蘇以沫。
而蘇以沫和蘇時砚要結婚的消息,早已滿天飛。
“早知道蘇時砚是這種混賬東西,當初我就不該放手。”
“也好,那就讓我在這對狗男女的婚禮上,送他們一份大禮。”
蘇時砚婚禮這天,有頭有臉的人物基本都來了。
季涼川沒有請帖,理所當然的被服務員攔在了門外。
蘇時砚穿著黑西裝,胸口別著新郎紅花,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
“放他進去吧。”
季涼川眼含嘲諷,一言不發的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
這場婚禮很奢侈,隨處可見金錢的味道。
大屏幕上,放著新郎新娘的婚紗照。
郎才女貌,好不般配。
季涼川擋在了我面前,阻擋了我的視線。
“狗男女有什麼好看的?意安,別髒了自己的眼睛。”
我點了點頭,不再看向大屏幕。
不多時,婚禮開始了。
蘇時砚高大的身影站在臺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入口處。
那裡,將會走來他的新娘。
這個我期待無數次的場景,終於出現了。
隻是,主角不是我。
吉時到,蘇以沫在眾人羨豔的目光下緩緩走向了蘇時砚。
耳邊,是司儀在念誓言。
我看著曾經說要娶我的人,此刻,滿心滿眼都是別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