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織夏在他的話裡,一面汲取著真實感,一面忸怩,撥開耳垂他作亂的手。
她裝不懂:“誰的丈母娘……”
話落沒兩秒,就被男人勾住腿窩一託,許織夏雙腳猝不及防離地,一下子坐上了桌面。
許織夏懵懵目視向他,他兩隻手臂一左一右撐住,將她圈在其中,身子傾壓過來。
“你還想跟誰好?”
一坐高了,表情就都被他收進視野,許織夏不由斂住下巴,眼珠子骨碌一轉,聲音很小:“……現在跟你好。”
紀淮周嘖了聲:“你還尋思著換人呢?”
許織夏抿住嘴角,神情略有絲沒藏住的狡黠:“那我要先了解清楚,男朋友的經濟基礎,圈子,品性,身體是否健康……萬一有問題呢?”
說著,故意看他一眼:“哥哥,這是你說的。”
“什麼時候?”他抬眉,自己都忘了。
許織夏提醒他:“你不準我和談近學長戀愛的時候。”
紀淮周靜思須臾,想起是在斯坦福她畢業宴會那晚,她那個學長和她告白,他不允許,她還說什麼不要他管。
他帶著幾分當時不得勁的心情,哼笑:“跟別人談有什麼意思。”
許織夏歪過臉,眨眨眼。
突然見他眼神不明意味地掠過來,聲音低下去。
“戀愛當然是要跟哥哥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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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以手支桌的姿勢,紀淮周弓著背,在她身前,俯著寬肩窄腰的上身,臉對著她喉骨,眼皮向上掀著。
他凝視著她,慢條斯理:“和哥哥談戀愛,你用不著再浪費時間重新培養感情,用不著去維護這段戀愛關系,用不著胡思亂想,用不著患得患失反復確認愛不愛……”
許織夏聽著,被他攫住目光。
“畢竟哥哥的存在就是為了愛妹妹。”他尾音微微上挑,拖著似有若無的誘哄。
接著慢慢悠悠地說:“哥哥不愛你還能愛誰?”
他的聲音進到耳朵裡,撩撥耳膜。
許織夏腦子都有些迷離了,逃開視線,臉頰微微發熱。
“和哥哥談戀愛,我們的過去和未來就都牽絆在一起了,我完全佔有你,你也完全佔有我……”
他嗓子裡似浸著酒,講著非他不可的理由,出口的每個字都帶給人醉意。
許織夏放慢呼吸,頭暈晃晃起來。
他臉壓近,她心跳一重,人仰了仰,雙手在身後抵住桌面。
“追你的那群小男生,哪有哥哥會疼人?哥哥會管著你,會慣著你,也會像daddy一樣養大你。”
他低沉溫柔地說著,一隻手掌離開桌面,在裙擺下復住她腿面:“你就隻管向哥哥索取,心安理得對哥哥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許織夏耳廓都紅透了。
他掌心的溫度,燙得她心髒都停止住。
“你去哪兒找第二個了如指掌,又任你擺布的男人?”紀淮周緩慢向上地撫弄,指尖虛虛碰到小面料的蕾絲邊緣,要陷不陷地撥著。
向前探頸,嘴唇蹭到她嘴角,纏住了她的呼吸,她立馬就屏住了氣。
他幾不可聞地低笑了下:“你說是不是,妹妹?”
不知不覺就被他反客為主了。
許織夏心底蹿上一股不知名的悸動,怎麼都摁不下去。
曾經因扭曲變質的情愫,糾纏在她心間的陰暗和潮湿,如今似乎都成了非沉迷不可的理由。
親情和愛情在他們之間早已相融了,並非血親也互為骨血,他人的感情想要通向最高的城堡,需修行半生,而他們一開始就在那裡。
這是無法斬斷的,最堅牢的宿命。
而眼下他故意調情的一言一語,復燃了往日違背世俗道德的禁忌感,但她不再是獨自迷茫漂泊,而是有他陪著,心甘情願跳進欲海裡沉淪。
他張唇,吮了下她的下唇。
她愈發心動神馳,可臉上掛不住。
許織夏去踢他的腿,他不作知覺,隻身軀向前傾,要親她,她忙不疊就往後躲,還想踢,轉瞬腿就被他擠得分開。
她羞窘,用膝蓋懟他的腰,鬧了好一會兒,就是不讓他近身,他索性兩條胳膊往下勾住她腿窩,一把撈起來,她腿一晃,小白鞋脫落啪嗒兩聲掉在了地板上。
“哎……哥哥……”許織夏低嗔,赧紅著臉,急急抬腳踩他胸腹。
見她又要鬧,紀淮周笑了下,不由著她了,一掌圈住她小腿肚,帶著欺身而下。
許織夏驚呼著又叫了聲哥哥,失勁仰倒,半個腰背都躺到桌面,手肘及時支住。
剎那間,他的臉近至眼前。
許織夏還沒來得及羞恥膝窩掛在他兩肩的姿勢,他一低頭已重重吻住了她。
桌前的雕花木窗開著,有水面的雨霧綿延進來,拂到面頰上片片溫潤的涼意,對比得唇舌更為高溫。
許織夏裙堆褶在腰,被他託住後頸變著花樣地親著,而他另隻掌,不知何時沒入了方才沒有陷進的面料,白色的蕾絲貼著他隱現青筋的手背,他指間收緊,捧住半邊倒心形。
許織夏人逐漸暈乎,直到間隔面料感覺到時,她忽有一瞬的清醒,回想起了那晚離別墅不遠的弄堂。
百年古樹下,昏暗無光,他們擁擠在隱秘的駕駛座,而她無意間按得他悶哼。
現在他和那時一樣,輪廓凜然。
他放開她的唇,許織夏慢慢睜開眼,兩個人呼吸著,在暗流中靜靜望著彼此。
許織夏感受到他越來越清晰的輪廓,別過燙紅的臉:“哥哥……”
“嗯?”紀淮周克制地合上眼。
許織夏耳邊盤旋著那晚,他帶著笑說,再這樣,哥哥要把不住了。
她輕喘著,聲線微顫:“我有點怕……”
紀淮周靜了片刻,可能是真不明白,也可能是明知故問,低啞著:“怕什麼?”
她隻有理論和道聽途說,難免焦慮。
許織夏咬唇,溫吞澀聲:“她們說……會哭的。”
顯然她在畏懼,將這事情想得很嚴重。
紀淮周可能是在思索什麼。
過良久,他抬回起眼睫,明明喉嚨都啞透了,面上卻還佯作冷靜,低笑道:“哥哥沒想啊。”
許織夏錯愕,眼神質疑。
他淨說口不應心的話。
“你都……”許織夏難以啟齒,心窩怦怦亂跳,拆穿他:“那晚在車裡,你就想了。”
紀淮周啞笑幾聲,晦暗不明地盯著她,態度模稜兩可。
見他真沒那意思,許織夏臉上火燒火燎的,將面料裡他的手推出去,再將腿縮回來,從他肩上落回到桌邊。
“晚上去哪裡吃?”她嗫嚅著岔開話,身子側過去些,把裙擺嚴嚴實實扯回膝上。
紀淮周喉結滾動,也不看她,拎過桌上那瓶水擰開,仰頭灌了幾口,一陣陣冰涼下去,冷卻燥熱。
而後他才回答:“袁叔家。”
“喔……”許織夏支吾。
已近黃昏,窗外本就陰著天又暗下,紛飛的雨停了,雲層在漸漸散去。
不知是天公作美,還是他永遠可信,一句會有月亮的,當晚在袁叔家做完客,一出門真就雲開月出。
月滿,一輪玉盤四周浮盈著白蒙蒙的光霧,高懸在棠裡鎮馬頭牆的青瓦之上。
許織夏望著夜空,眉眼靜下。
感覺心底最後一絲空缺都被填上了。
回檀園的路上,車裡的氛圍像隻香爐子,熄滅了,但香火還是長久地燙著。
許織夏瞄他,他目視前方,心無旁騖開著車,她癟癟嘴,靠住頸枕,腦袋一歪,佯裝睡著。
紀淮周側眸,分心瞧了她一眼,唇邊噙起笑。
車速慢下,車子靠邊停住。
許織夏豎起耳朵,聽到駕駛座車門開合,她微微睜開一隻眼睨過去,見他下車,進了間便利店。
過去幾分鍾,他又走出來,許織夏迅速閉住眼睛。
不曉得他買了什麼。
總之車子很快再度啟動,行駛回檀園。
一到別墅許織夏就裝模作樣地睡醒了,輕咳一聲下車,從地下車庫上客廳,紀淮周笑著跟在她身後,進了家用電梯。
許織夏偏著臉不聲不響。
身邊的男人突然低聲問了句:“今晚去你屋?”
許織夏頓住頃刻,目光剛想投過去,電梯門開了,迎面望見周清梧。
其他不相幹的情緒暫時都剝離了出去。
她走過來,許織夏也及時走出去。
當著面,兩人相視著,一時都無話,但過片刻不約而同地笑了。
周清梧抬手去抱她,許織夏便靠過去。
“瞧我一高興,話都不曉得從哪句起了。”周清梧撫摸著她的頭發。
其實掰開了講倒顯生分了,盡在不言中是最好的。
於是她隻親昵問:“寶寶今晚要不要和媽媽睡?”
許織夏在她溫暖的懷裡笑意蔓延。
那一刻她深刻感知到,從今夜起,她也是有媽媽的孩子了。
許織夏點點頭,溫順應聲:“要。”
在旁邊聽不到兩句,紀淮周濃眉就蹙了起來:“誰家小孩兒這年紀了還要跟媽媽睡?”
周清梧耐人尋味瞥著他:“我們睡我們的,礙著你了?”
紀淮周無話可說,倏地失笑,不著痕跡提醒:“您這不是讓小姨父獨守空房了麼?”
“他還能失眠了?”周清梧好笑,牽住許織夏的手:“走,我們上樓去。”
許織夏笑盈盈地被帶走了。
當晚她們擠著同一隻枕頭,各自有了新的身份,話都比平時多得滿溢,在安恬的氣氛下,睡前闲聊了很久。
許織夏帶著微微的睡意,自然而然跟母親苦惱的口吻,說楊老師需要替補舞者,但她好長時間沒跳了,怕給人家惹麻煩,不敢答應。
周清梧是絕對的鼓勵式家長,說我們寶寶最愛跳舞了,從小就很出色,隻要是你喜歡的事情,不管做得好不好,媽媽都支持你。
許織夏闔著眼,眉宇間有舒展的笑。
嬰兒出了子宮,外界缺乏安全感,會哭會鬧,但隻要聞到媽媽的味道,感受到媽媽的溫度,就能平靜。
那晚許織夏竟也有了類似新生的本能,躺在周清梧的身邊,她奇妙地有一種新生兒依偎著母親的踏實和歸屬。
“寶寶,明天中秋,我們晚上去餐廳好嗎,有位客人想要見見你。”周清梧聲音輕柔。
“好。”許織夏先答應了才問是誰。
“徽州沈家的老太公。”
滬城喬家,杭市陸家,金陵蔣家,徽州沈家,自千禧年代起便齊名江南四大家。
許織夏是在江南地區長大的,很難不知曉,何況前三個中都有同她如親人般存在的人。
但她和沈家並無交集,怎麼會想要見她。
當夜周清梧拍撫著她背,一邊哄著她睡,一邊解釋說,沈家向來重視文化遺產保護事業,對棠裡鎮的項目計劃很感興趣。
許織夏心裡雀躍,但她太困,沒能思考細枝末節,就睡了過去。
她睡得特別香,再睜眼,天光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