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就瞧見這登徒子瞪著漆黑的眼睛,哀怨地盯著我。
他嘴角有著明顯的淤青。
顯然我昏倒前的那一拳,用了十足的力氣。
「我這張俊俏的臉要是被你打壞了,你拿什麼賠?」
「賠你妹……」我實在是沒忍住,說了一句髒話。
這家伙倒是認真地思考了起來,接著又搖搖頭:「據我所知,將軍府就你一個女孩子,你也隻有一個四歲的弟弟,沒法賠妹妹,倒是可以勉為其難地將你自己賠給我。」
他這話說得要多勉強有多勉強,似乎還是我趕鴨子上架,非得塞給他一樣。
我實在是沒忍住,又給了他一拳。
嗯,這下子心裡頭暢快了。
他捂著臉,龇牙咧嘴的,伸手一直指著我,支支吾吾說了半天都未曾說出什麼話。
頭疼好了許多,我也不想再待在這裡。
離開蘇府也不知過去了多久,我得回去。
「你現在就走?」這登徒子一手拉住我的胳膊,一手捂著臉。
「不然,再打你一拳?」
我揮了揮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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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我們有了肌膚之親,你必須給我個名分!」登徒子不講理起來,隻差沒躺在地上撒潑打滾。
「我們什麼時候有肌膚……」我剛想反駁他的話,忽然間就想起我在暈倒之前,這家伙用嘴給我渡酒的事情,那個畫面歷歷在目,尤其是被他刻意提醒過後,已經在我腦海中生根,怎麼也揮之不去。
「我們有了肌膚之親,你就是我的娘子。」他死死地拽著我的胳膊,然後從袖子裡掏出了一支玉簪。
那玉簪瞧著有些眼熟,我抬手摸了摸發髻。貌似上次梳洗時,我從梳妝臺最底層翻出了這個玉簪,瞧這清新素雅,便戴在了頭上。
卻不想這家伙直接給我偷了過去。
「還給我!」
我的東西,自然不會輕易給人。
他聽我這語氣有些嚴肅,反倒是笑了起來。把玩著手裡的玉簪,語氣賤兮兮的,「怎麼,難不成這是你情郎給你的定情信物?」
「你胡說什麼!」
我真的要被這登徒子給氣死了,那張嘴就沒說出過一句讓我覺得還算舒心的話。
「既然不是你情郎送的,又何必這麼緊張?」他故意在我面前晃著簪子,又刻意保持距離。
「一個不重要的首飾而已,你要就拿去。算是你剛才救了我的謝禮。」
這種玉簪我有不少,就算是給他一個也算不得什麼。說完這句話後,我就準備離開破廟。
但我才走兩步,身後隻覺一道凜冽寒風。我身子迅速往左側去,然後就被登徒子點了穴。
這幾次的相處下來,我已經能夠知道眼前這個人武功與我不相上下。但我身上有傷久久未曾痊愈,才會被他偷襲。
「你又想幹什麼!」
我蹙著眉,已經十分不悅。
這家伙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在我面前,次次讓我覺得煩躁。現如今又想搞什麼名堂?
但他隻是沉默著,臉上沒有了先前那些嬉皮笑臉的神情。手中的那支玉簪被他緊緊捏著,尖銳的簪頭刺中了手指,殷紅的血染了上去。
他依舊未曾開口,隻是一把捏住我的下巴,然後俯身……親了上去。
這個吻綿長而又殘暴,我隻覺得嘴角已經徹底麻木,唇瓣上也有一道細微的傷痕,這丫的就跟屬狗的一樣,在我唇瓣上留下了許多細小的傷痕。
吻得殘暴,又極盡溫柔。
就仿佛他是在憤怒,卻又是像在對待稀世珍寶一般的矛盾。以至於我就成了那個發泄的對象,他在我的嘴唇上不斷地啃著咬著,呼吸漸漸重了起來。
也不知吻了多久,他才心滿意足地松開了我。
「你要乖,知道嗎?」
隻給我留了六個字,然後抬手就劈在了我的脖子上。
眼前又是一片黑暗。
而在被打暈之前,我似乎聽到了一聲呢喃。
「不重要麼……」
12
我都已經不知道是幾次從昏倒中醒過來。
但這次醒過來時,是在熟悉的房間裡。旁邊也是我熟悉的小圓。呃……還有一個半生不熟的蘇卿。
「小姐,你終於醒了。」
小圓真不愧老爹給她那個小哭包的稱號,一見我醒過來就撲在床邊絮絮叨叨,說我連續失蹤了兩天,派出去了不少人才在破廟裡找到我的蹤影。
她嚇得吃也沒吃好,睡也沒睡。
但我偷偷瞧著她,那小臉頰明顯比前兩天更圓潤了些。
她抹了一把眼淚,臉不紅心不跳地開口:「我是太傷心,才會虛胖。」
說完這話後,她又繼續號啕大哭。那哭聲連著房子都震了又震,我趕忙伸手捂著耳朵。
「先別哭,耳朵疼。」
但腦海裡不自覺地想起那位登徒子最後在破廟裡,對我做的事情。
我陳音離長到十七歲,也未曾跟別的男子有過如此親密的舉動。哪怕已經嫁做他人婦,跟蘇卿也是貌合神離地存在。
這般舉動,已經大大出乎了我的想象。
我沒忍住抬手碰了一下唇。
不碰還好,一碰我就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小姐你別亂動,我剛給你上了藥。」小圓趕緊伸手制止我的動作,然後又從床邊拿出一個小瓷瓶,抹出白色的膏藥替我擦在唇上。
我借著這個空當,抬頭看著站在一側沉默不語的蘇卿。
他在瞧我的唇。
嗯……我後知後覺,許氏那登徒子吻得太過於用力,以至於我的唇瓣上全是被撕咬的痕跡。甚至還有些許的紅腫,一看就是被人給親過的。
而我名義上又是蘇卿的妻子。
自己的妻子同別的男人曖昧不清。
他…覺得我給他戴了綠帽子?
我趕緊咳了兩聲,示意小圓退下。
等到房間裡就隻剩下我跟蘇卿二人時,臥房裡是詭異的寂靜。
總歸這件事情在道理上,是我對不起他。
所以我先開口:「我們本就不是真的夫妻,等到一切塵埃落定,我不會纏著你。至於今天發生的事情,我想你也是不在意的。」
反正他的心上人是瓊纖郡主,我都不在意他同我還是夫妻時就跟瓊纖郡主曖昧不清,他又何必去管我的私事。
「你怎知我不在意?」我話都沒說完,他又接了一句,「你是我的妻子,這些事情如果傳出去的話,你知道意味著什麼嗎?」
好吧,說到底還是為了他自己著想。
我覺得有些無趣,也不想同他多爭辯什麼。伸手捻了一下唇瓣,疼痛讓我忍不住皺眉,「放心,以後不會再發生這種事情了。」
我有些遲疑,沒忍住又補了一句,「若你實在介意,以後就不要來我院中。亦可不用天天陪我吃飯做樣子。」
我一想起蘇卿每天陪我吃飯時那板著臉的樣子,我就頭疼得很。
將軍府裡從來沒有那麼多的規矩,吃飯也是熱熱鬧鬧的。從來都不是跟蘇卿那樣,不苟言笑,冷得要死。
那還不如我在自己房間裡用膳,跟著小圓一起反倒更加自在一些。
其實我幼年時見過蘇卿的,那時候他家境貧寒,每天穿著簡單,日日勤奮讀書。
我曾在一次燈會上見過他,那時候蘇卿獨自坐在橋下看書,卻被幾個調皮的孩子欺負,還搶他的書。
那個時候的我,仗著學了幾天功夫。就幫他教訓了那幾個孩子,結果反被蘇卿訓了一頓,說我身為女子不應該如此魯莽。
那個時候的蘇卿,話是真多。
不像現在,半天憋不出一句話來。
蘇卿雙手緊緊攥拳,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到底在隱忍些什麼。詭異的平靜過後,他突然伸手。
我看著他,身子往後縮了縮,沒忍住伸手推了他一把。
不行!
雖然說我在出嫁前就已經做好了準備,但一想到他靠我這麼近,我就覺得很難受。
是那種控制不住的難受,無法同他靠得更近一些。
他被我一推,差點摔倒,整個人愣在原地,許久過後低低地笑出了聲。
「就這般抵觸我?」
他右手一轉,替我蓋好被子。
原來,是我會錯意了。
蘇卿離開後,我拉上被子又繼續睡過去。
但我剛側過身子,就發覺袖口裡似乎藏著什麼東西。
翻開一看,竟然是株上好的靈芝!
瞧著靈芝的紋路,大抵是宮中珍品。和雪蓮一樣,也是我弟弟救命的藥材。
是那個登徒子偷偷塞給我的?
我怎麼也睡不著,一閉上眼就是那個登徒子強吻我的畫面。
再結合著蘇卿剛才說的話,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貌似在那個登徒子強吻我的時候,我雖說也是十分憤怒,但卻沒有惡心的感覺,隻是氣惱他的舉動,但就算是現在回想起來,我也不會覺得不能接受。
難不成我喜歡上了登徒子?
但這怎麼可能呢,我同他也就見過幾面。而且每次都是不歡而散,我恨不得拿劍在他身上戳出幾個窟窿,再者我都未曾見到過他的模樣,是當然不會喜歡上他的。
但我為什麼不討厭他?
我抬手撫著胸口,我的心告訴我,我其實沒有那麼討厭他。
還有,他為什麼會給我靈芝?
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麼?
13
我在床上躺了不到半天的工夫,就按捺不住偷跑了出去。小圓這丫頭哪都好,就是嘮叨了些。所以我給她留了封信就偷偷跑出了府。
小弟一個人住在將軍府裡,雖然說有三五個奶媽照顧著。但我終究是放心不下,特意給他買了不少的小玩意兒去看他。
順帶,將靈芝送回府給小弟熬藥。
他年紀太小,我許多天都未曾回將軍府,他甚至都有些不認得我了,隻知道窩在奶娘的懷裡,搖著手裡的撥浪鼓,嘴裡喊著爹爹、娘娘。
這小沒良心的,總是不願意喊姐姐。
娘親為了生下小弟,耗盡了氣血,隻熬了一年便撒手人寰。爹爹同我常年Ţů₌在邊關,因為手握大軍的原因,四歲的弟弟隻能留在將軍府,也算是變相的人質。
我有些心疼這個傻弟弟,所以留在將軍府裡一直陪他陪到了下午。
等到將他哄睡,我這才準備回丞相府。
因為我回將軍府的事情不能讓外人知曉,特意選了一條僻靜的小道。但沒想到,在半路就被人攔了下來。
是奕安王的人。
他手下的那幾個暗衛,我都見過的。畢竟千裡迢迢給我送信,功夫不高一些,那是絕對送不到我手中的。
長安城最好的酒樓裡,我跟奕安王面對面地坐著。
「音離郡主想好了嗎?」
他不這樣喊我,我都想不起來狗皇帝給了我郡主的名頭。
狗皇帝有些摳,隻給了郡主之位。
甚至都沒有像其他郡主那樣,在前面加一些安樂、康樂之類的頭銜。
我把玩著手裡的酒杯,似笑非笑地盯著他:「攝政王在說些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裝聾作啞,有時候也是必須要會的。
奕安王不過而立之年,是先帝最小的弟弟,文韜武略樣樣精通,奈何出身低了些,待到他出生的時候,大局已定。
因此再怎麼渴望皇位,也隻能默默地放在心裡。
但五年前那場宮變,給了他機會。已經穿上龍袍的他,卻又被迫退了下來。
換了誰都會不甘心。
奕安王看我裝聾作啞,倒也沒有立即揭穿。反倒是氣定神闲,抿了一口茶水,這才慢悠悠地開口:「音離郡主如今不願意選擇我,無非就是對將軍之死還存有疑慮。那如果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呢?」
顯然,他說的事情是我十分想要知道的。
但我不會立即表現出來,隻是慢慢掀起眼皮掃了他一眼,神色依舊平淡。
奕安王從袖口裡抽出一張卷紙,攤開過後是一幅畫像。
「你父親最忠心的手下,實則是楚雲灼的人。而那場戰役將軍之所以會戰死,我相信你也有所調查,情報出了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