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雙十年紀,手段便以雷厲風行而出名。瞧著人畜無害,實則指不定有什麼狠辣心思。
他嘴角微勾,泛起一陣嘲弄,然後直接略過我往前走。
正當我以為他要離開而松一口氣時,他的聲音慢慢傳了過來,「跟上」。
得,我領旨。
他帶著我七拐八繞,在一處假山後面停了下來。他看著假山對面的涼亭,意有所指,「你覺得他們般配嗎?」
誰?
我被狗皇帝擋著身形,還沒來得及看清涼亭中是何人。往前走了兩步跟狗皇帝肩並肩,又微微踮起腳尖,撥開擋在面前的花簇,這才瞧見涼亭中那人的模樣。
哦豁,是蘇卿。
我才成親不久的夫君。
他在幹嗎呢?
他在同一個穿著淺綠色女子說話,兩人靠得極近。那女子面對著我,用手中的帕子微微掩住面,時不時地低聲輕笑著。
盡管這樣,依舊難掩她的絕世容顏。
這姑娘真漂亮,難怪蘇卿同她相處得這般愉快。
我這時候才想起來,小圓打聽到的那個傳言。
侯府嫡女瓊纖郡主對丞相蘇卿一見鍾情,兩人更是郎才女貌,般配無比。
瓊纖郡主姿容絕豔,猶如九天玄女。琴棋書畫更是無人能及,是整個長安城都矚目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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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哪都好。
可唯有一點不行,那就是她和安奕王府沾親帶故,要喚安奕王一聲「叔叔」。
所以狗皇帝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讓瓊纖郡主同蘇卿成婚。
畢竟枕邊風,很容易將蘇卿的心吹偏。
這也就是為什麼,狗皇帝會讓我嫁給蘇卿。
侯府嫡女,是斷斷不能當人妾室的。那麼,他們之間,就永無可能。
我嫁給蘇卿,幫狗皇帝吹枕頭風。
這也就意味著,蘇卿和安奕王想要結盟,中間便會隔了一道坎兒。
坎,就是我。
這對於狗皇帝而言,是最希望看到的局面。
隻是我不明白,狗皇帝讓我瞧著他倆在一起的畫面,究竟有何意圖?
甚至還問我般不般配。
我該怎麼回答。
說般配嗎?
難不成他能善心大發,讓這一對有情人終成眷屬?
「我的夫君,自然同我最般配。」
我思索再三,覺得這個答案狗皇帝應該是最喜歡的。
卻不想他聽到我這話後,周身氣場瞬間冷了三分。臉上的笑有些陰惻惻,「音離如此心儀蘇卿,想來朕還是做了一件好事。」
說完這話,狗皇帝把袖子一甩,直接轉頭離開。
我被他這操作看得更是莫名其妙,按照立場來說,他肯定是不希望蘇卿同瓊纖郡主還有所瓜葛。
我和蘇卿相處得越好,對狗皇帝就越有利。
可他聽到我的答案,似乎並不開心。
反而,在生氣。
難不成,狗皇帝暗戀我?
這個想法轉瞬即逝,畢竟往前十幾年我從未跟他見過面。雖說年幼時也時常入宮,但宮規森嚴,我每次入宮隻待一個時辰,而且就隻待在皇後娘娘的寢宮裡。
狗皇帝並非嫡子,隻是先皇子嗣稀薄,隻得一子。
還是在某一次醉酒後臨幸了一個宮婢才有了他,那時候皇後娘娘懷著孕,聽到這個消息後動了胎氣,三個月大的嫡子就這麼流掉了。
因此,皇後娘娘並不喜歡楚雲灼,認定是他的到來才導致自己流產,不下毒要了他的命,就已經是仁慈了。
如果沒有這個可能。
那就隻能是……他對蘇卿有想法?
喀喀……
好像,也不是不行哈。
7
我正了正神色,沒有再繼續亂猜。當然也沒有繼續留在這裡看人家恩愛的小情侶你儂我儂地說悄悄話,索性先到宮門口等蘇卿出來。
等了約莫兩炷香的時辰,才瞧見眉梢帶笑的蘇卿出現。
隻是他在瞧見我時,嘴角勾起的淺淺笑意又瞬間消失不見,反倒換上了一副漠然的態度。
嘖嘖。
區別對待啊。
不過也無所謂,不笑的蘇卿更好看,有一股清冷的風姿。
我同蘇卿坐著馬車出了宮,他坐在車上閉目養神,絲毫沒有想同我說話的意思。
我卻忍不住想起先前在假山後瞧見的那一幕,斟酌開口:「你與瓊纖郡主……還需謹慎。聖上忌憚奕安王,而瓊纖郡主是他侄女。待大局定下,你再表露心意也不遲。」
本就是一場交易,若非是受制於狗皇帝,天下眾多好男兒還不是任我挑選?
就如同老爹所說的,養七八十個男寵那也是可以的。
何苦在這裡面對不苟言笑的夫君。
蘇卿聽著我的話,眼眸赫然睜開,眼底似乎流露出一股子怒意,我視線微微下移,就瞧見他雙手握著拳,一副竭力忍耐的樣子。
怎麼?
還想打我不成?
我不動聲色地將手背在身後,軟劍還纏在腰上,若是真的動起手來,蘇卿怎麼可能打得過我。
「你從哪兒聽來的?」
他聲音溫潤,又含著一股子冷漠。跟狗皇帝倒是有種異曲同工的妙處,都是那般讓人忍不住想揍一頓。
好好說話能怎麼著?
「沒聽見,剛瞧見的。」
「你見到聖上了?」他突然問了一句。
我點點頭,倒也沒有隱瞞:「就是狗……聖上帶我去看見的。」
我低頭撥弄著手指,相信這樣說他一定能夠聽懂我話裡的意思。
在偌大的皇宮之中,我尚且能夠發現他同瓊纖郡主見面,更別提狗皇帝了。
其中意味著什麼,也就不言而喻。
他默了默,張口說:「我其實不喜……」
嗖的一聲,一支利箭從馬車外直直地射了進來,割破風聲,我迅速抓住蘇卿的胳膊,將他往我身邊一拽。
利箭從他肩頭擦過,插在了車身上。
隻差一點。
我迅速從腰間抽出軟劍,直接衝了出去。
因此,我並未注意到箭尾處的異樣。
那上面寫了四個字:莫忘約定。
眼前是一個小巷子,三五個蒙著面的黑衣人站在一塊兒。
其中一人舉著弓,瞧見我出來時,眉梢倒是忍不住微動了下。
隻是瞧著那雙眼,我覺得莫名地有些熟悉。
但根本容不得我細想,眼前的黑衣人就已經舉著劍向我衝了過來。我在邊關幾年,學的都是上陣殺敵的功夫,招招狠厲。
不到半炷香時間,那幾個人全都癱倒在我的腳邊。我踩著其中一人的胸口,將劍舉起對著遠處那個黑衣人。
「誰派你來的,說!」
現如今,蘇卿是我陳音離的丈夫。雖說是貌合神離,但好歹也不能剛新婚就喪偶,晦氣!
那人一言不發,直接跟我打了起來。靠得近些,我赫然發覺那雙眼熟悉得很,似乎前不久才見過。
是那個賊人!
這個認知莫名地讓我不爽,他輕佻的話語還猶在耳邊,現如今又想殺我夫君,究竟是哪派的人ťũ̂⁼?
安奕王?還是狗皇帝?
「是你啊。」那賊人同我過了幾招就收了手,跳上了一處屋頂。居高臨下地盯著我,「既然是你,看在那壇女兒紅的面子上,我放你們一次。」
「誰要你放,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我冷哼一聲,向來不服輸的我自然不會領他這個情,剛想提著劍運用輕功跳上屋檐,身後又是一道劃破風聲的凜冽之氣。
饒是我躲得再快,那利箭還是從我肩膀處擦過,素白的喪服上瞬間染了血跡,殷紅一片。
我捂著胳膊,回頭看了眼站在高樓之上的那人,距離隔得有些遠,我不太能瞧清那人的模樣,但約莫是個高手。
否則,這一箭也不會如此狠厲。
我還沒動作,那小賊人直接衝著高樓之上那人飛了過去,一把揪住偷襲我的那人衣領,然後朝著城外離開。
我並沒有去追,鬼知道他們背後會扯上什麼勢力。
孤身去追,容易跟我那倒霉的爹一樣,死在敵人的陷阱裡面。
我捂著肩膀往回走,蘇卿站在車旁看著我,見到我肩膀處的血痕時,眉眼之間有了松動,甚至還有一絲慌張。
我是瞎了嗎?
蘇卿竟然在擔心我。
不過也對,我剛和他成婚,要是今日我身死,免不了傳出蘇卿克妻的名聲。
到時候,瓊纖郡主就不要這個倒霉夫君了。
我又定眼看他,那股慌張已經全然不見。但他神色依舊不虞,拉著我上了馬車,然後吩咐車夫回府。
一上車,他就撕開自己的衣袍,準備替我包扎傷口。
「先止血,回府我給你找大夫。」
聲音依舊溫潤,但那股子疏離冷漠卻莫名地消失不見。
也對。
好歹也是我救了他,救命之恩雖說不需要他以身相報,但態度至少也得好一點,不然就白瞎我救他了。
「對了,剛才你想說什麼?」想起剛才蘇卿的欲言又止被打斷,我就忍不住再問了一遍。
但他這次明顯不想再繼續那個話題,所以我又繼續問,「你知道是誰派的人殺你嗎?」
我肯定以及十分確定,剛才那一撥黑衣人絕對不是衝著我來的。
至少現在,我還不能死。
那就……隻能是衝著蘇卿來的。
「知道。」
蘇卿這人冷漠得很,隻丟下兩個字。
「是誰?」我繼續追問。
他抬眸靜靜地瞧了我一眼。那眼神裡包含著一絲復雜的情緒,看得我有些莫名。
「他不是要殺我,隻是給我送信而已。」
送信?
我的視線落在蘇卿手中的箭羽上,但他卻更快些將箭羽塞進袖口,擋住了我的視線。
顯然,他並不想讓我知道箭羽上的暗語。
我沒有再問,畢竟有所牽扯的無非就是狗皇帝和奕安王。
涉及朝廷機密事件,我知道越多就越容易引火上身。
至於那個躲在高樓之上想要對我下手的人,我猜他對我有什麼偏見。
畢竟我剛回長安的人,按道理應該不會樹敵。
蘇卿見我沉默,也默契地沒再開口,而是又繼續替我包扎傷口。
其實這點小傷我並沒有放在心上,甚至也沒覺得有多疼。
跟老爹上陣殺敵時,身上已經有數不清的刀傷劍傷,就連我額頭上都有一道疤痕。
那是在四年前,我跟在爹爹身邊殺敵,卻慘遭埋伏,隻得被迫從懸崖上跳了下去。雖說撿回了一條命,但腦袋磕在石頭上,硬生生地留下了一個醜陋的疤痕。
我爹每次看著這道疤,總是特別心疼。
他說:「我的阿音這般美,便是有這道疤,那也是個大美人。」
我那時是怎麼回爹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