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謀嬌計》, 本章共3962字, 更新于: 2024-12-23 13:46:11

我等啊等啊,等得月亮都出來了,柳溯還是沒回來。


我看著眼前這盤燒焦的菜,嘆了口氣,將菜倒進了雞籠裡。


雖然敬業是好事,但大可不必這麼敬業。


我不知柳溯是什麼時候回來的,當我聽到動靜時,他正在包扎腹部的傷口。


桌子上還有一個帶血的布條,我一看見血,整個人都激靈了。


我從床上連滾帶爬的跑到他身邊,看著他腹部的傷口,極為心疼的說:「怎麼辦?這段時間摸不了腹肌了。」


柳溯:?


17.


我感受到男人沉沉的目光,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連忙改口說:「不是,夫君你疼不疼啊,我好心疼嗚嗚嗚。」


我想要拿過紗布幫他包扎,他十分不放心的看著我。


笑死,包扎這點小事不是手到擒來嗎。


最後柳溯的腹部上出現了一個別致的蝴蝶結。


這簡直是一個藝術品。


我問柳溯他怎麼受傷的,他說是摸黑回家被石頭絆倒的。


「這樣啊,那下次我在門口等你。以後,你就不會再一個人走夜路了。」


更深露重,我打了個哈欠,拉著他回床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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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他真是不小心,這跤到底怎麼摔的啊,怎麼石頭還插進肉裡,留下又窄又深的鏢傷了。


18.


柳溯今日沒去討飯了,帶傷在家中喂雞喂鴨,我躺在躺椅上,琢磨著為什麼我這個全手全腳的人,竟然在看傷員幹活。


門外忽然傳來一聲馬鳴,柳溯打開門,竟然是大少爺。


大少爺一看柳溯還活著,愣了:「妹妹不是給你毒藥了嗎?」


我:「啊。」


大少爺:「那你怎麼還沒把他毒死?」


我和柳溯:「……」


雖然但是,大可不必如此當面說清。


柳溯抓住我的右手:「夫人?」


大少爺抓住我的左手:「疏桐?」


我默默的從他們手中抽出自己的手,然後當著柳溯的面解開了柳溯的衣帶。


柳溯:???


大少爺:???


我把柳溯的上衣掀起來,繃帶把他的腹肌遮了個猶抱琵琶半遮面。


我說:「我夫君有腹肌,你有嗎?」


大少爺把衣帶一解:「有。」


我說:「但是我夫君腹肌的帶血诶,戰損!奪美!」


大少爺愣了下,拿起菜刀對著自己的腹肌比劃了半天,終究沒舍得砍下去。


19.


「疏桐,他是個乞丐。」


「可是他有戰損腹肌。」


「他沒錢!」


「可是他有戰損腹肌。」


「他連四面完整的牆都給不了你,而我將繼承整個知府府!」


「可是他有戰損腹肌。」


「可是戰損早晚會愈合的!」


「可是他現在有戰損腹肌。」


大少爺說不下去了。


我又說:「而且他有八塊呢。你才六塊。」


大少爺痛苦扶額:「那我要是也有八塊呢?」


「有八塊的時候再說吧。」


大少爺悽然離去。


柳溯松開我,黑著臉進了茅屋。


20.


「夫君,夫君,你怎麼生氣了呢?」我連忙追上去問。


柳溯終於抬起眼皮子看我:「你喜歡我什麼?」


「我不喜歡你啊。」


「那你嫁給我幹嘛?」


「小姐拋繡球把你砸了,我替她嫁過來的呀。」


柳溯無奈的看著我。


「好吧好吧,我喜歡你的腹肌。」我輕輕拉住柳溯的手:「沒有感情就培養感情嘛。有句話說得好,睡著睡著就睡出感情了。」


他愣了幾秒,然後氣呼呼的摔門出去了。


21.


門本來就不結實,他這麼一摔,直接給摔碎了。


我又不會修門,隻好立了兩個大板斧堵在門口。


柳溯一氣就氣了兩天,日日早出晚歸,我想哄他也沒機會。


正巧,刀鋒閣也給我傳了消息,說有人在城東破廟,看見一個同二皇子容貌十分肖像的人。


我說:「哦。」


那人又說:「苛姑姑也是知道的。」


我立馬抄上家伙前往城東破廟。


到了廟裡,卻不見有人。


我翻了翻地上的草席,有人自廟中懸梁跳下,我抽出劍與他對擊。


是上次那個與我搶人的刺客。


所以,人是被他帶走了?


幾番打鬥下來,我體力有些不支,想逃跑時,那人學了我的陰招。


他把我上次丟出去的飛鏢又甩給了我!


我一晃神,劍慢半刻,仰身躲閃,他的劍鋒擦著我的胸口略過我的臉,我看到飄到額前的碎發觸刃即斷。


勝負已分。


但我還活著。


22.


我拖著虛弱的身體回家時,已經是夜間了。


我在草叢堆裡脫下衣服,將劍藏起來,一條蛇喝多了似的遊過來,往我右手虎口咬了一下。


人也就罷了,動物也欺負我!


我直接把那條蛇砍成了兩半。


永遠別惹生氣的女人。


謝特。


23.


斷成兩半的蛇還挺好看的。


但是有毒。


我強打著精神往回走,蛇毒發做起來,天旋地轉。


我摔倒在地上,耳鳴混著幻聽,耳邊傳來男人焦急的呼聲。


「阿昭!」


阿昭,是我的真名。


我並非生來就是丫鬟。


隻是,知道這個名字的人,早該死絕了。


24.


我再有意識時,已在家裡。


柳溯緊張的摟著我,用布條沾著白酒不停的擦拭我的身體。


我發燒了。他怕我燒得太狠,變成傻子。


我說:「清梧哥哥……」


他沒有說話,熱淚盈眶,把我緊緊抱在懷裡。


那天來了很多人。我在迷幻中被人無數次灌進苦澀的中藥。最終,ťü⁵不知是哪個起了作用,高溫褪去,我的神智隨之清明。


25.


第二天,我問他:「你哪來的錢買酒?」


他說:「我還請了郎中,用的是攢了半輩子的棺材本。」


我十分感動,然後發現少了一塊黃金。


我想揍他。


但看著他眼底的青黑,最終隻能嘆一口氣。


我右手受傷的地方綁著紗布,上面系了一個很漂亮的蝴蝶結。


和我之前給他綁定一模一樣。


他注意到我的目光,問:「好看嗎?」


我說:「綁的很好,下次不許再綁了。」


柳溯端來一碗藥,對我說:「再喝一劑吧,郎中說藥到病除。」


我喝了,隻覺口感熟悉,不到兩柱香的時間便困頓疲乏。


這熟悉的體驗讓我隱約意識到了什麼。


「柳溯!」我氣得叫他大名:「你去把錢要回來,那郎中诓你呢!」


「他能诓我什麼呢?」柳溯守在我床邊:「這藥又不是他給我開的。」


我可算是反應過來了。


這玩意兒其實是稀釋過的蒙汗藥吧?


我癱軟在床上,看見柳溯俯身向我壓來:「家花哪有野花香?等你好了,又要去外面饞別人身子了。」


26.


我,一個殺手,貪財好色,行俠仗義,竟然被自己的乞丐老公給藥倒了!


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兩個時辰後,在柳溯的悉心照顧下,我決定把前面的話撤回。


挺好的。


當朵嬌花挺好的。


我開始盼望每天相夫教子,尤其是教子之前的流程,那種日子了。


27.


我跟苛姑姑說我要金盆洗手了。


苛姑姑倒不是很震驚,罵道:「你真是酒色之徒!想金盆洗手,先把二皇子找到再說。」


其實不是我找不到二皇子,而是我,真的不想找。


他才十五歲,宮牆外的新鮮日子還沒體驗幾年,便要被抓進宮規森嚴的皇城裡了。


當我還有自己的名字時,我問清梧哥哥:「皇城的牆為什麼那麼紅呀?」


他說:「血築的城牆,能不紅嘛?」


幼時我聽不懂,直到我失去自己的名字,我才明白,那巍峨壯麗的宮殿,是會吃人的。


三教九流、達官顯貴、皇親國戚……無論是誰,隻要踏入那片四四方方的圍獵場,終歸都會被吞得渣都不剩。


那鮮紅的城牆,就是由我們這些見不得光的人,暗地裡一滴一滴、用活人的血塗得更紅的。


我早就不想做那種事了。


我想早點回家,摸柳溯的腹肌,和他同登極樂世界,早日相夫教子。


28.


「就算你不去,也會有別人去的。」苛姑姑丟給我一個錦囊:「五日前,北山王的人已經把他抓住了。」


「您指望我一個人去劫王府?」


「但是他又跑了。」


「您這是想讓我兼探子的職?」


苛姑姑對我的擺爛行為痛心疾首:「城東有一個李老頭,與北山王、與此事,均關系密切,你去把他捉來,拷問二皇子下落!」


我正準備走了時,她又對我說:「我們的主子換人了。」


這個我知道。


就在我和柳溯釀釀醬醬不知天地為何物的時候,皇上從太後手中接管了刀鋒閣。


「哦,所以呢,會漲工資嗎?」


刺殺二皇子的命令還在,管事的是皇帝還是太後,對我們來說,有區別麼?


苛姑姑對我的市侩行徑失望不已:「行了行了,你還是好好幹活去吧。」


我把老李頭捉回成衣坊的暗室,潑了一杯水在他臉上:「說,二皇子到底去哪了?」


李老頭驚恐的抱著我的腿說:「我不知道啊大人,小的什麼都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就沒必要活著了。」我拔開劍,將劍端指向他心口,他果然害怕的哭了出來。


「我說我說!」他驚慌失措的遞給我一張紙。


那上面,寫著柳溯,我那乞丐老公的名字。


29.


李老頭把二皇子給柳溯了。


其實我早知道柳溯不是真乞丐,哪家乞丐這麼有文化,會給自己取名叫柳溯呢?


上一個這麼幹的乞丐還是明太祖朱元璋呢。


但我不能承認,我得假裝不知道。


因為我還想和柳溯過相夫教子的日子。


我讓人把李老頭拖下去,決定從長計議。


30.


我回去時,星辰早已高掛,我躲進了家門口的巷子裡,將身上的配劍暗器藏好,換上我出門前穿的粗麻布衣。


在門口,我碰到了才討完飯回家的柳溯。


柳溯問我這麼晚怎麼還在外面。


幸好我早有準備,從鞋底抽出一塊黃金:「夫君,我把我的嫁衣和鳳冠典當掉了。」


柳溯十分嫌棄的捏著鼻子遠離我,問我:「為何?」


「我是為我們以後的孩子做準備。」


我一臉認真:「養孩子很費錢的,我的孩子那怎麼能輸給別人呢,我要給他最好的。」


「我會很愛他的,」我頓了頓,話鋒一轉,問他:「夫君,你看過孩子嗎?有沒有照顧過孩子?」


柳溯明顯一頓,爾後便恢復正常回答我:「沒有。我是一個乞丐,誰會讓我幫忙帶孩子呢?」


我摟住他的肩膀,同他十指相纏,「那我生了孩子後,你可要好好學學。」


31.


大少爺就在此刻突然出現在我眼前,已是深夜,他風塵僕僕的從馬背上下來,認真道:「疏桐,你且等我,等我高中之後,再來解救你於這水深火熱之中。」


我:「……」


這哪裡是水深火熱,您看不出來幹柴烈火嗎?


我敷衍道:「啊那大少爺您快去吧。」


柳溯氣得捏得我手生疼。


我再想把話題拉回孩子,拉回二皇子,已經沒可能了。


他把我拽進屋裡,迫不及待的想快進到我相夫教子的新生活。


32.


當我還有自己的名字時,我就很向往相夫教子的日子。


那時沈清梧還沒死,我們在青山一起長大。


我家裡窮的可怕,我又是長身體的日子,餓得難受,便跑去沈清梧家偷飯吃。


沈清梧抓到我,他說:「你叫什麼?」


「阿招。」


「昭如日星。」


我知道我們說的不是同一個昭,但我喜歡他的昭,所以以後,我就叫阿昭。


他那時候,滿嘴的詩書禮易,不過後來,我教會了他怎麼問候別人全家族譜。


兩年之後,我被刀鋒閣選中,與他不告而別。等我再想去見他時,他已經進京了。


皇城是怪獸,京城是更大的怪獸。


我們都知道這個怪獸意味著什麼,彼此數次擦肩而過,彼此數次裝作毫不相幹。


直到太子立位那年,京中爆發了瘟疫,沈清梧也死在了那場瘟疫之中。


準確來說,是我以為他死了。


事實上,他死了,但是沒有完全死。


33.


越是悄然滋生的感情,越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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