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沒開暖氣,旁邊手機不停閃,祁朝直接按滅,打開車窗,冷風夾著雨絲灌進,眼底陰霾散了些。
思緒從未有過的清晰。
手機沒有閃而是直接彈出鈴聲,他擰著眉掛斷,撥通沈思的電話,無人接聽。
紅燈,祁朝將手機扔到副駕,有些煩躁,側眸瞥到不遠處曾經光顧過的甜品坊。
雨勢愈來愈大,也抵擋不住生意火爆。
他抽出根煙咬在嘴裡,身影在夜色下孤寂神秘,抬眸又看向馬路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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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午江玟看起來很沉默,兩個小時的課程沒上結束,她便有事離開了。
吃完飯容謙送她回來,剛到西山,雨噼裡啪啦落下來。
這一帶路燈昏暗,沈思猶豫了下,「要不等雨小點再走?」
她和容謙認識挺久,那會兒這男孩還沒畢業,一直把他當弟弟看待,後來就算不在一個城市,也會在微信上聊幾句。」
容謙看眼她身後別墅,「想不到思思姐是富婆啊。
沈思笑了笑,坦誠道,「沒精力找房子,考完研搬出去。」
話裡意思容謙明白,雖不知道她前男友是誰,但能把這套房子給她,身份應該不小,「我一個男生去你家不好吧?」
「行吧。」
「喂,我就客氣一下,這麼大的雨誒...你這壞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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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思找出雨傘,「我走了,開車慢點。」
「我還是等雨小點再走吧。」
隻有一把傘,停車地方距離門口有些距離,容謙直接傾斜雨傘導致半個身子都濕了。
沈思實在過意不去,找了條毛巾給他。
容謙脫掉外套,因為是休閑褲,看起來像家居服,一邊擦頭發一邊笑道,「姐姐真體貼。」
沙發上,沈思疊著衣服掃了他一眼,「去衛生間,別在這礙事。」
容謙倒是聽話地往裡走,剛離開不久門鈴響起。
沈思皺眉,這個地方除了陸意涵來過沒有其他人,這麼晚了突然慶幸容謙在這。
「誰啊。」
夾著雨聲,音色沉磁,「是我。」
沈思眸光微頓,下意識覺得他可能忘記東西在別墅沒拿走。
緩緩開門,男人黑發和衣服似乎都被雨淋過,眉目依然清雋。
「什麼事?」
祁朝看著她,指尖冰涼,「順路買的,剛出爐。」
「思思姐吹風機在哪,頭發擦不幹。」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容謙愣了幾秒,握上她的手腕,「這不是你那位鄰居嗎?」
沈思剛準備掙扎,想到什麼,便任由他扣著,嗯了一聲。
「這麼晚了來送東西?」
手裡的包裝盒還泛著溫熱,祁朝卻絲毫感覺不到暖意。
眼前的一切像是面鏡子,他忽然想起公司年會那天,他因為利益沒有拒絕其他女人的接觸。
看著她的手腕,刺眼又無力,他沒有身份去阻止。
祁朝別開眼,說了句趁熱吃便轉身離開。
他的背影寬闊,雨水砸在他的肩頭,沈思第一次在這個人的身上看到「狼狽」二字。
直到引擎聲響,她回過神關門,同時也躲開容謙的觸碰,「雨小了,走吧。」
容謙捻了捻指尖,發現剛剛那男人上次在舞房門口見過,好像也是送東西的,到底年紀小,直接嗓音篤定,「我感覺你這鄰居對你有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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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稀客啊。」
「記得以前祁總閑下來都是在家陪小蝴蝶,今天怎麼有時間來這?」
酒吧包廂,你一言我一語,而被指向的主人公一直在喝酒。
時嶽忍不住湊近,「哥,真分了?」
男人指間摩擦著杯壁,沒說話。
「要我說這個追女人啊,就得不要臉,你天天蹲她家門口。」
「珠寶、包包往身上砸,她肯定離不開你。」
每個人按照以往的認知出主意。
祁朝望著杯中搖晃的液體,眸光情緒翻湧,已盡臨界,清冷面容下,所有的壓抑和磅礴,隻有自己默然知曉。
眼神是不會騙人的,他見過沈思動心動情的模樣,剛剛她的眼底隻有尷尬無任何歡喜情緒,想到這祁朝松了口氣,心裡依然悶得煩躁。
霍澤端著酒杯過來,朝著不遠處的美女揚了揚眉,轉頭道,「小蝴蝶想和你結婚?」
一首曲子結束,安靜空隙,祁朝仰頭將杯中酒飲盡,才低緩著開口,「是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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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早晨幹燥生冷,沈思醒來背了會單詞才慢吞吞去廚房找東西吃。
一片吐司還沒吃完,手機震動起來。
「思思,起床了嗎?」
陸意涵好像在劇組,周圍有談話聲。
「剛起,怎麼了?」
沉默幾秒,耳邊聲音才繼續。
「我剛剛聽說祁朝被家裡趕出來了,賬戶都被凍結了。」
沈思動作一頓,忽然想起那天的新聞頭條,斂下眼睫,「關我什麼事?」
「我感覺,是因為你。」
話音剛落,門鈴響了。
她慌亂起身,「下次聊。」
打開門,眼底的局促還未散去,看著眼前人竟忘了反應。
祁朝昨天從酒吧出來,神差鬼使來到這裡,眼底徹夜未睡的倦意,眸光瞥向鞋櫃,沒有男士鞋款,心口松了瞬,嗓音沙啞,「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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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思披了件外套從臥室出來,將手裡東西遞到他面前,「這些年你的所有轉賬都在這張卡裡。」
「還有這套房子,我考完研搬出去。」
祁朝靠著沙發背,聽著女人談生意似的語氣,忽地笑了,「白紙黑字在那,你的就是你的。」
這個同床共枕三年的人,現在她依然看不懂他,情緒像是找到了出口,「你到底想怎麼樣?」
祁朝緩緩坐直了些,舌尖舔了下嘴角,「我沒地方住。」天知道他名下有多少套房產,今天跑過來跟她說沒地方住。
沈思指尖收緊,「不可能。」
「你奶奶住在城西是吧,那我陪她老人家住去。」
「……」
曾經偶然一次談到家庭,她隨口提了句奶奶,沒想到他記下了,沈思早飯沒吃多少,氣得小腹隱隱作痛。半天憋了兩個字,「無賴。」
祁朝似乎對她的評價欣然接受,站起身湊近,「心裡有鬼?還喜歡我?」
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彎彎繞繞在心頭吹過,沈思勾唇,「祁朝,別激我,也別試探我。」不愧他看上的女人,很聰明,祁朝笑了笑,將掉落地上的外套重新披在她身上,動作是從未有過的溫柔和細心。
他嗯了聲,「無論你怎麼罵,我不會放手。」
沈思平復著急促呼吸,咬著牙低聲,「沒本事強人所難。」
「追不到你才沒本事。」
沈思呼吸滯了滯,花了幾秒才理解他的意思 ,還未開口,聲音又繼續。
「考研這段時間沒收入,我會按時支付房租,這筆生意不會虧。」
「況且也不會打擾你,怕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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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思說了大半天,陸意涵抿了口茶得出結論,祁總這是為了追你拋棄一切。
沈思諷刺笑了,時間差不多,起身打算離開,「我去舞房了。」
「不是說辭職了嗎?」
「江玟今天最後一節課,我上完就結束了。」
陸意涵點點頭,「要不你來我這住吧,暫時也沒時間找其他房子。」
「我去了你哥怎麼辦?」沈思笑看她。
「讓他去爸媽那啊。」
她想起和祁朝剛分那會住在陸意涵家的場景,一臉意味不明,「他應該不太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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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天荒的,江玟比自己先到舞房。
中午光顧著吐槽祁朝,沒吃什麼東西,她拿了個薄荷糖放在嘴裡。
「今天把《桃夭》剩下部分學完。」
江玟點頭,「我跳的是不是很僵硬?」
沈思想了會,「你是初學,跳成這樣很不錯了。」
音樂響起,江玟又說了什麼,她沒聽清。
一旦投入教學,時間便過得很快。
沈思身上隻有一件單薄的長袖 T 恤,拿著紙巾擦汗,「江小姐跳得很棒,課程到這裡就結束了,後續事情直接聯系陳總就……」
頭腦一沉,之後便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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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夢見很多以前的事,那些患得患失從撲面而來又到離她遠去,轉而代之是男人溫暖的掌心和炙熱懷抱。
虛無卻又真實。睜開眼,江玟恰好推門而進。
「你醒了?醫生說你體寒氣虛,要注意休息按時吃飯。」
上個月胖了幾斤,再加上跳舞,便總是忘了吃飯,沈思坐起身體,依然有些無力。
「手機一直響,我就幫你接了。」江玟沉默幾秒,繼續開口,「沈小姐應該知道我和祁朝的婚約,雖然他現在抗拒,以後還是會妥協,明白我意思嗎?」沈思垂著眸,淡淡一笑,「首先謝謝你送我來醫院,至於婚約,可以直接找祁朝說,沒必要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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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無人,容謙打來電話詢問了兩句。
剛合上手機,病房門再次打開。
男人沒穿西裝,黑色大衣敞著,沒有了職場的嚴肅,整個人慵懶至極,隻是眉頭皺著。
「你來幹什麼?」沈思心情不太好,從分手後就沒給過他好臉色。
祁朝似乎忽略了話語中的冷意,坐到她身邊,手提袋裡散發烤紅薯的香氣,「把自己照顧到醫院來了?」
「要你管。」
「自己家小孩,我不管誰管。」祁朝笑了笑,嗓音很低,慢條斯理地剝開紅薯,哄道,「老板說甜的。」
或許是沒什麼力氣的緣故,心理防線後退一瞬,她別過頭,「我不吃。」祁朝倒也耐心,懶散地靠向椅背,點頭,「我打個電話給奶奶,說你不按時吃飯,現在在醫院。」
他總是這樣,知道怎麼哄她開心,也知道她的軟肋。剛想開口,手機鈴聲響起。
祁朝起身,將紅薯放到女人手裡,順勢捏了捏她的臉頰,「乖點,時嶽打來的。」
周圍恢復安靜,掌心的紅薯泛著熱意。
去年跨年,路邊排隊買紅薯的人挺多,那天祁朝直接從公司過來舞房接她,身上還穿著西裝,因為她想吃,便跟在其他人後面排隊。
她太容易滿足,當冒著熱氣的紅薯送到面前,內心生出強烈感覺,她想嫁給他。
門外,祁朝下意識把手機拿離耳朵遠點接聽。
「哥!今天我生日!你直接拋下我走人了?」
「沈思在醫院,忘了和你說。」
「哦,原來是心疼了啊。」
祁朝透過窗子看了眼病房裡,女人側顏溫柔,分手時她訣別的話都說了,可隻要再見到,他依然想接近。
「哪裡可以學做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