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葵感覺現在比他上次突然來成都找她時還緊張,也不知道自己激動個什麼勁兒,梗著脖子手指摳牆,“你,你也是……一切順利。”
“謝謝,晚安。”
許頌寧掛斷了電話。
葵葵愣住,立刻站直了,水珠從她額頭上滑落到下巴。
她還有好多話沒說呢!
葵葵拿起手機又想給他打過去,但是一看時間,十一點了。
她也真是……栽這小子手裡了。
這通電話過後,後面好久葵葵都對此念念不忘。
總覺得這個全世界最壞的人,聲音怎麼那麼好聽,語氣怎麼那麼溫柔……全世界都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了。
葵葵沉浸在不可言說的情緒裡,寒假飛快過去,春季學期開學了。
通常來說,春季學期的確比秋季學期更長一些,但或許是這學期沒了每天回家和許頌寧聊天的期待,葵葵感覺這學期未免也太長了,渾身熬得精疲力盡,一看時間,也隻過了一兩周,可謂度日如年。
不過這樣也有好處,許頌寧不聯系她,敷衍回她消息,她便連帶著許頌寧和手機一起討厭,不玩手機就隻能練琴或者看書。
她報了個鋼琴班,周末和假期去學琴,周內晚上就自己看書做題。
這樣一來,她成績居然還變好了一些,早晨聽寫再也沒有錯過,每次罰抄都是被程小安連累。
並且許頌寧每次隻回復題目解析,她漸漸的也不再以給他發題為由試圖找他聊天,後來大多題目自己也能解答了。
偶爾闲下來,葵葵就恨自己沒出息,他態度這樣冷淡了,她卻依然對他賊心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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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幾所意向學校分數都高,她還想著,自己得再努力一些。
日子一天天忙碌又無趣,接連三次月考結束後,就這樣慢慢來到了五月。
五月底的某個周五,氣溫舒適,風和日麗。
葵葵和陳清霧上完了排球課,擦幹淨臉上的汗水,一起去操場後面的水臺子衝洗胳膊。
“程小安這小子是真不留情啊,往我臉上呼的。”葵葵說。
陳清霧扒著水龍頭,小心的沾水擦拭脖頸上的灰,“你倆都沒好到哪兒去。”
葵葵笑了笑,“造謠啊,我可沒他那麼壞。”
陳清霧這會兒沒功夫搭理她。她們高中排球課用的專業型硬式排球,打著又沉又重,上課那會兒有一顆球沒接住直往陳清霧白淨的鎖骨上飛,蹭出了一大塊黑灰。
“怎麼?擦不幹淨嗎。”葵葵甩甩手上的水,轉頭就湊近她脖頸。
陳清霧下意識往後躲了半寸,但葵葵還是看到了。
她因為要擦洗鎖骨,把夏季校服領口完全打開,一條細細的項鏈正掛在她雪白的脖子上。
“你躲什麼?”葵葵瞬間嗅到一些不尋常的氣息。
陳清霧咽了口水,“沒什麼,你突然湊過來嚇我一跳。”
葵葵笑哼一聲,伸手勾住她脖子給她拉了過來。
陳清霧比葵葵高幾釐米,猝不及防被她一拉,不得不彎下腰來。
項鏈從陳清霧脖子上掉出來。
葵葵一看,“梵克雅寶啊。”
陳清霧默不作聲,轉過頭繼續擦洗鎖骨上的黑灰。
葵葵又道:“還是十朵花的。你戴著上體育課,也真不怕弄壞了。”
陳清霧低著頭,水流衝過發白的指尖。
“清霧,你還和他在一起。”
陳清霧終於說話了:“從來沒有在一起過。”
“朋友?”
“嗯。”
葵葵冷著臉,“什麼樣的朋友?”
“普通朋友。”
“……”
陳清霧終於洗幹淨鎖骨,慢條斯理扣好了紐扣,淡淡道:“我們真的隻是朋友,沒有做過任何出格的事。而且,他最近要回北京了。”
“回北京幹什麼。”
陳清霧緩緩抬起頭,“許頌寧要高考了。”
突然聽到這個名字,葵葵的心像被鋼針狠狠扎了一下。
天知道,她這些日子每天晚上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打開手機看有沒有消息。
天知道,她不斷找各種事情來做,竭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去想他。
葵葵慌忙垂下頭,“許頌寧高考,許鳴珂也要去陪著麼?”
“當然。”陳清霧又道,“四月中旬的時候他就回來了一次,為了許頌寧的成人禮。但成人禮當天具體如何也沒有跟我細說。”
“是麼。”葵葵看著操場塑膠跑道旁冒出的青青綠草。
成人禮啊。
她們高中的成人禮也在四月舉辦,那天葵葵趴在教室陽臺,看著身著長禮裙的學姐和身著西裝的學長一起從成人門邁過,挽手走進大禮堂。
那時她便好奇起來了,成人禮上,穿西裝的許頌寧長什麼樣子呢?一定是高挑俊俏、帥氣逼人的吧。
如果他們還像去年那樣每晚聊天,她一定會讓他拍一百張照片給她看。
但他們上一次聯系已經是半個月前了。
她實在沒忍住那股子濃烈的思念,發過去一道十分費解的難題。
許頌寧在紙上寫好拍照發給她,她趁著機會問他:最近怎麼樣?
許頌寧一直到第三天才回復一句:如常。
她有一百次想問他為什麼這樣,但又怕他真正發來她不想要的答案。
葵葵的心又煩躁起來。
下一秒,腦中電光一閃,她好像意識到什麼。
葵葵又瞪大眼睛,“等一下,陳清霧,你該不會最近要去找許鳴珂吧?”
陳清霧猶豫片刻,還是點了頭。
葵葵不可置信,“我看你真是瘋了。”
“旅遊罷了。”陳清霧的目光不歪不斜,“我們學校每年都是考場,今年也不例外。今年高考結束就是端午,端午結束又是中考,加上周末,要放將近十天假。”
“……”葵葵說不出話來。
“對了。”陳清霧想了想,“這次我們一起去北京吧。”
第37章
一開始葵葵並不贊同去北京。
但後來晚上回到家, 轉念一想,她又沒做錯什麼事,為什麼不敢去北京?難道害怕遇見許頌寧?
她不僅要去, 如果當真遇到他, 還要當面質問他, 為什麼這幾個月這麼古怪,難不成是討厭她了嗎。
最後一拍即合,葵葵決定一放假就和陳清霧一起去北京。
這一次去, 和上一次去的心態截然不同。
有陳清霧陪伴著, 她卻依然感到忐忑壓抑。
幾個月沒見也幾乎沒聯系, 她對許頌寧充滿了期待, 但更多的是緊張。
總覺得不會像先前那次一樣美妙順利。
為了不影響高三學姐學長們高考,葵葵和陳清霧選在了6月8日抵達北京, 下午便能趕上他們最後一堂英語考試結束。
下飛機順利抵達首都機場後, 葵葵的心卻更慌了。
兩個人剛出航站樓, 葵葵忽然拉住陳清霧的手, “清霧, 你怎麼跟許鳴珂說的?是以什麼理由來?”
“理由?”陳清霧想了想,“北京最近有一場畫展,我邀請他和我一起看。”
“畫展?他那樣的大忙人, 和你一起看畫展?”
“嗯,我當時隻是試探問問,也沒想到他能同意。那會佔用他將近一下午的時間。”
葵葵皺起眉頭,“就在今天嗎?”
陳清霧搖頭,“明天開展。我說提前過來, 正好可以祝賀許頌寧高考結束。”
葵葵呼吸一滯。
陳清霧並沒有跟許鳴珂說過葵葵也要來,出發前葵葵想著會給許頌寧一個驚喜, 但現在她又擔心隻會是打擾。
“要不我還是回成都吧——”
葵葵轉身要走,陳清霧一手扣住她的行李箱。
“說什麼胡話?都到這兒了,你要是走,我如果見到許頌寧了,就跟他說你要和他絕交。”
葵葵哭喪著臉,“是他要跟我絕交,是他不理我啊。”
“那更得去當面問清楚了!”
“啊——”葵葵有些崩潰,“眾星捧月的公子哥,懶得再搭理一個窮丫頭,能需要什麼理由啊!”
陳清霧拉著她往外走,沒功夫說話,迅速打了車。
“我後悔了,我真後悔了,萬一我去問,他說:哦,對你沒興趣了……”
陳清霧停住腳步,皺眉回頭看她,“你覺得許頌寧是那樣的人嗎?”
葵葵正崩潰著,抽泣了一下,“我覺得不是。”
“既然不是,那就走!”
陳清霧認真做起事來雷厲風行,二話不說跟司機一起把行李送進後備箱,拉著葵葵坐上了前往考點的車。
車子一路沿著機場高速開,從北三環繞過去,路過花店,葵葵還去買了一束鮮花當作禮物。
等到她們抵達考點時,距離考試結束還有不到半小時。
正是大夏天,烈日炎炎,陳清霧給了司機地址,委託司機把行李送回酒店,兩個人找了個陰涼樹下和一眾考生家長們在外等待。
陳清霧四處看了看,沒見著豪車或者許鳴珂的身影。
考試時間總是緊張的,葵葵抱著花束在外面等得也緊張,時間像流水一樣流逝得飛快。
距離考試結束還有十分鍾時,一個身穿銀灰色西裝的男人朝她們走了過來。
男人個子高,健身得當,看上去三四十歲,頭發梳的整齊利落,像是成功人士。
他在陳清霧面前站定,微微一笑,彬彬有禮道:“清霧小姐,你好。”
陳清霧和葵葵對視一眼,互相捉摸不透情況。
陳清霧疑惑,“您認識我?”
“嗯,我是許鳴珂先生的助理之一。”男人點頭,又笑著看向葵葵,“這位請問是鬱葵葵,鬱小姐麼?”
葵葵不禁後背起了雞皮疙瘩,擺擺手,“是。但……您還是叫我們同學吧。”
“好。”男人莞爾一笑,又看向陳清霧,“清霧同學,許先生讓我來告訴你,剛才他遇上一樁要緊事,不得不立刻趕去處理。今天的晚餐恐怕無法赴約了。我會負責把你們送回住處。”
陳清霧愣愣啊了一聲。
葵葵疑惑,“你們還約了晚餐?”
陳清霧點頭,面上略顯失落,但還是笑了笑說:“謝謝您。我們既然來了,就先等等許頌寧吧,還有十分鍾,他快考完了。”
男人又笑,搖搖頭,“這裡恐怕等不到小寧兒。”
聽到這久違的稱呼,葵葵心裡又是一顫。
“為什麼?”陳清霧問。
“本次考試他走特殊通道,在這所學校靠左側的那道門。是那位許先生親自發函給學校的,不得不更加重視一些。”男人道:“單人考場,他在十多分鍾前已經提前交卷離開了。”
葵葵非常敏銳察覺到他說的“那位”。
不是許鳴珂不是許頌寧,大概是他們父親。
葵葵低頭看向自己懷裡的花,漂亮小巧的觀賞向日葵,被黃色玫瑰、小雛菊、康乃馨等等花朵擁簇著,很精致的一捧花,但沒有機會送給許頌寧了。
他們之間隔著看不見的壁壘,除非許頌寧主動,否則她連見他的途徑都沒有。
葵葵感到一絲溺水般的絕望。
“這是給他的花嗎?”男人問。
葵葵點頭。
“非常美麗的花。如果你不介意,我或許可以找到機會轉交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