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姨娘愕然地看著手裡的茶,竟然是今年新採的鳳凰單枞!
秦姨娘詫異地抬起頭,這才瞧見炭爐裡,燒的是上好的紅籮炭。
自打墨錦溪不管家,府裡各屋的用度都差了不止一倍。
秦姨娘仔細打量,才發現墨錦溪屋裡無論吃喝用度,皆是最好的。
如此排場,就是一品诰命夫人,也未能及。
秦姨娘一噎,頓時有些破防,心裡的滋味,就如冷不防推倒了醋壇子,酸溜溜的不是滋味。
“姐姐管不管得好事另說,府裡賬上沒多少銀子,您該是知道的,誰屋裡不是過得緊巴巴,獨您這不一樣,單是茶,就是我們喝不起的,您用度如此奢侈,真叫人羨慕。”
此話一出,屋裡的酸味別提有多衝鼻。
上輩子兩人之間沒生死恩怨,但秦姨娘本身不是什麼好人。
墨錦溪沒成想給她幾分臉色,秦姨娘還真以為自己是碟子菜。
怎麼這些人一個個,都那麼把自己當回事?
“我屋裡的用度,沒有一樣不是從我嫁妝裡出的,嫁妝是我娘家為我準備,就是想我過得好,我的錢,當然想怎麼用都行。”
墨錦溪怒極反笑,她真心覺得這些人說話,怪有意思。
把秦姨娘懟得面如菜色,墨錦溪看得過癮,有意無意地掖了掖身上的狐皮毯子:“秦姨娘其實也可以用自己的嫁妝,怎麼不用?是因為沒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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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準備揪出尹天瑤
“噗嗤。”翠兒沒憋住笑,當場笑出聲來。
玉兒雖然樂意看秦姨娘吃癟,但姨娘算半個主子,身為婢女,嘲笑主子,實在不妥,忍著笑意,輕咳一聲,把翠兒這妮子先帶出去。
秦姨娘沒討到錢,心裡本就窩火,被墨錦溪陰陽怪氣地刺了心窩肺管子,差點沒被氣死。墨錦溪就罷了,就連下人都敢嘲笑她!
她一個姨娘,還是貼身丫鬟出身,能有什麼嫁妝?
墨氏好生伶牙俐齒,不出錢就罷了,還明目張膽諷刺她沒錢,不過就是有個有錢的娘家,有什麼了不起!
“妾還有事要忙,就不陪姐姐說話了,您守著一屋的嫁妝,可得守好,就是別守住嫁妝丟了人。”
秦姨娘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譏,說罷就草草行禮憤然離去。
她話裡提醒墨錦溪,別為了一點錢失了丈夫的心,殊不知,墨錦溪根本不在意。
秦姨娘不甘心受了羞辱,等周青遠傍晚回府,就急不可耐的,和周青遠告了墨錦溪的狀。
“老爺,您評評理,妾知道嫁妝怎麼用,是主母自己的事,可府裡艱難至此,她還錦衣玉食,對其他人的難處視而不見,哪裡還像一家子?”
她很會找茬,隻字不提墨錦溪譏諷自己的事,而是拿對方一應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大做文章,帶上整個周府的利益,意思可就大不一樣。
秦姨娘不知,她狀告到周青遠跟前,反而讓周青遠愈發覺得,墨錦溪的態度對周家至關重要。
果真要周府好過,還是得對墨錦溪客氣一點。
“我知道你管府裡的事辛苦,墨氏商人之女,自私自利,沒有教養,我們要想得好處,就得避其鋒芒,你識大體,別和她一般見識。”
周青遠說著,拿出一個巴掌大的錦盒來給她,他存心偏私墨氏,但秦姨娘也得哄好,才是長久之計。
秦姨娘打開錦盒,看見裡頭的白玉耳墜鼻子一酸。
“妾有老爺疼愛,受再多委屈妾都不在乎。”秦姨娘感動地靠在周青遠懷裡,盡管這白玉耳墜不名貴,她也很高興。
秦姨娘怎麼也想不到,沒過幾日,同樣的戲碼,就用在另一個人身上,同樣的白玉耳墜,不過是年底了,買兩副價格劃算而已。
城北一座僻靜的宅子裡。
尹天瑤感動地收下丈夫送的白玉耳墜:“府裡如今不是艱難?老爺不應該花這些錢。”
“博美人一笑,值得。”周青遠勾了勾尹天瑤的下巴,目光意味深長地掃過她脖子上,自己才留下的痕跡。
尹天瑤羞澀地低下頭來,想起男人方才說的事,心思稍定。
“聽夫君所言,墨氏鬧這麼久,多半是想老爺和她圓房,盼著生一個自己的孩子,不然她為什麼折騰出這麼多事,卻又願意帶欣姐兒去赴宴?”
事情不做絕,就是欲擒故縱。
周青遠對尹天瑤的推測深以為然:“我和你想得一樣,可就她那張臉,還想我和她圓房麼?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想瘋了她。”
周青遠從小就知道自己長得清俊,當年能得探花郎,讓他對自己這張臉更為滿意。
他的妻子,本就應該是尹天瑤這般,溫婉清麗的女子,若不是周家需要錢,哪裡輪得到墨錦溪嫁進周府來。
尹天瑤很滿意丈夫對墨錦溪的態度,但她清楚這樣僵持下去,對誰都沒好處。
“夫君不可這麼想,我們當初演這出戲,花了多少功夫?為的不就是墨氏的嫁妝?實在不成,夫君讓她懷上一個孩子便是。”
尹天瑤握住周青遠的手,眼裡湧動著癲狂的神色。
“女人一旦有了孩子,就會被受制於人,等她生下有周家血脈的孩子,還愁她不乖乖為周家付出麼?”
這一招極為陰毒,隻要成了,不愁拿捏不住墨錦溪。
周青遠明白妻子說的話有道理,可他想到墨錦溪那張毀容的臉,就反感:“就沒有別的辦法?對著那張臉,我做不到。”
尹天瑤溫柔地幫周青遠將發髻挽好,柔聲寬慰道:“我知道夫君不願意,左不過是逢場作戲,夫君隻讓她懷上孩子就行,後面的事不管就是。”
一張床榻上春色未散,女子伏在丈夫的懷裡,勸他和別的女人孕育子嗣,畫面著實詭異。
“這是穩賺不賠的買賣,墨氏一旦有孕,您就不用再看她的臉色。夫君莫要忘了,按本朝律法,隻要墨氏生下有周家血脈的孩子,她死後,嫁妝都得全部留在夫家。”
尹天瑤壓低聲音說出的最後一句話,讓周青遠如醍醐灌頂。
給墨錦溪一個孩子,等她把孩子生下來,就殺了她,不就可以坐收漁利?哪裡還用看她臉色要銀子?
周青遠瞪大眼坐起身:“是,你不提,我都忘了這檔子事。”
本朝律法規定,出嫁的女子生下孩子後,無論男女,隻要外嫁女一死,嫁妝一應歸夫家所有,若沒有子嗣,該女子死後,嫁妝會被娘家收回。
“對,你說得對,這是好事。”周青遠激動地起了滿手臂的雞皮疙瘩。
之前他隻想把墨錦溪休回娘家,給她點眼色瞧瞧。
可最近在墨錦溪那吃了不少閉門羹,沒少受她羞辱,周青遠為人心胸狹窄,經尹天瑤一提醒,就起了殺心。
他不想再看墨錦溪的臉色,盼著她手指縫裡,漏出來的那點錢!他要得到墨錦溪所有的嫁妝!
夫妻二人一拍即合,周青遠一高興便來了興致,又和尹天瑤糾纏在一起。
屋裡鬧得熱火朝天的兩人,以為勢在必得,哪曉得他們前腳說的計劃,阿九後腳就將周青遠的行蹤,回稟給墨錦溪。
“這已經是你
第四回跟著他,看來除了頭一回,他去見尹天瑤是一時興起,基本固定每個月的初一和十五,在城北那裡歇著。”
墨錦溪把看了一半的話本合上,初一和十五,是周青遠固定的休沐日,每月的休沐日有八天,難為他隻抽兩天出來,和尹天瑤私會。
“他們二人心思歹毒,竟然想讓您懷上周家的血脈再害您性命,好借此留下您的嫁妝。”
阿九無聲握緊手中佩劍,若不是為了不壞小姐大事,今日她便當場手刃這對狗男女。
墨錦溪莞爾,就這,已經是周青遠與尹天瑤諸多毒計中,不值一提的。
“他們想的多著呢,就是不知道美夢破碎是什麼滋味了。”
想起上輩子的剖心頭血之痛,墨錦溪眼底閃過一抹寒光。
他們自以為勝券在握,她就非要一步一步,將他們的希望打碎踩在地上,讓他們絕望,乃至痛不欲生!
竹籃打水一場空的滋味,他們也應該嘗嘗!
“阿九,半個月後,你幫我做一件事。”
“但憑小姐差遣。”阿九抱拳一禮,心想別說是做一件事,就是砍了那對狗男女,她都可以為小姐去做。
墨錦溪食指微動,反復摩挲著畫本上,身不由己幾個字,忽然笑了。
半個月後,隻要周青遠去見尹天瑤,她就可借機將假死的尹天瑤揪出來。
不過縱然她當面戳穿,以周青遠的卑劣,他多半會找借口,去圓尹天瑤的身份。
畢竟原配假死騙人嫁妝這種事,可不體面啊,而且謊言被戳穿,墨錦溪的嫁妝,周家就別想了,周青遠當然會絞盡腦汁撒謊,去‘證明’尹天瑤不是尹天瑤。
與其給他們一個痛快,還不如將錯就錯,讓周青遠養的‘外室’成為府裡的妾室?
原配變妾室的戲碼,一定很好看,她墨錦溪如今才是周府主母,到時把尹天瑤放在後宅,好好磋磨,尹天瑤怕是要氣死。
想想真是痛快!
一到年底,府裡的事務就變得多起來。
諸事打理起來辛苦是一回事,最要緊的是銀子,隻要有銀子,一切都好說,沒銀子麼,就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賬上當真再拿不出銀子來了?”秦姨娘對著堆滿桌案的爛賬,頭疼不已。
掌櫃已經是這個月
第四回,被叫到府裡,聞言無奈地拱手道:“鋪面的賬目,姨娘看過不止一回,能拿出來的銀子,都已拿出來了。”
秦姨娘當然知道賬目沒問題,她反復算過三遍,扣扣搜搜,才勉為其難從賬上勻出十兩銀子,現在就是再精打細算,也吐不出一個銅板來。
秦姨娘擺了擺手,對著空空如也的公賬,發愁。
到了年底,按照規矩,府裡每到年底,須得給府裡眾人裁制新衣,連下人的份都要算上。
可是除去發放的月例,省吃儉用剩下的錢財,二十五兩,隻夠下人的衣裳和月錢,主子根本沒錢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