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入夜。
楚狂用備用鑰匙打開我的臥室門。
煽動的吻像細密的雨落向脖頸,我有氣無力地把他的唇擋開了。
「我沒心情……你幹什麼?!」
窸窸窣窣的聲音。
楚狂鉆進被子裡,兀自進行著隱秘而罪惡的探索。
「求求你,別用我哥的臉做這種事。」我驚慌失措地推他,但是沒有成功攔截。
「你不是很喜歡麼?」他講話含含糊糊的。
「哈啊,快停下。」
我的嗓音和雙腿一起發顫。
而試圖推拒,隻會適得其反。
楚狂一聲悶笑,把我的腰抬高。
視覺的沖擊過於強烈。
「啊,慢點,慢一點。」
我死死抓著床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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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升到歡愉的頂點前,我的大腦有短暫空白,身體如同繃緊的琴弦。
彈奏者卻不打算放過我。撥動的節奏更急了些。
「快閃開!」
極樂的淚水模糊了視線。
楚狂直起身,濁液沿著他的下頜滑下來。
他滿不在乎地舔著唇角。
「你哥受了委屈,你就朝我發泄?真夠任性的。」又是那種惡劣的笑,」那我也隨心所欲才公平吧。」
說罷把我抱到他腿上。
「小善啊,哥好傷心,」他邊說邊動作,興奮的眼尾發紅,」快來安慰哥一下吧。
「等等!我才剛……」
世界又一次被沖撞到支離破碎。
09
翌日,我們都睡到下午才起來吃飯。
「是春困的原因嗎?最近總覺得很疲憊。」楚狂帶著哈欠坐到我對面,眼下有淡淡的青黑。
「可能吧。」我心虛地埋頭吃飯。
不如說事實正相反,晚上的你精力過分旺盛。
楚狂嗜甜,所以他在餐桌上伸手時,我理所當然地遞過去糖罐。
可他沒接。
而是拉開我的衣領,指尖微顫。
我手忙腳亂地揮開,卻是徒勞的遮掩。
刀叉掉落,叮叮當當,一地脆響。
「梁善。」
楚狂隻有生氣的時候才會叫我全名。
「這是怎麼回事?」
他緊盯著我身上亂七八糟的吻痕,聲音冷得像能發射冰稜。
我心裡騰升起無名火。他以為是誰的錯!
可我不能說。
父母去世後,楚狂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我不能失去他。
如果他知道真相後,質問我為什麼不一開始就坦白,那我百口莫辯。
最後我能做出的回應幹巴巴的:
「不是哥需要知道的事。」
楚狂氣得額角青筋直跳:」你最近早出晚歸,就是為了和別人廝混?還說我不該過問?」
憑什麼單方面把我變成罪人?
「哥,我是成年人。」
他怒極反笑:」成年了我也是你哥。如果是正常交往的關系,為什麼不能告訴我,非要讓哥擔心嗎?
「難不成……你是被脅迫的?」他驀地臉色一變。
在對話中思維跳脫,過度發揮想象力是楚狂的壞習慣。
不過這回猜測的方向倒和事實相差不遠。
我絞盡腦汁思索著如何應答,打雷般的敲門聲催命似的響。
我如獲大赦,從餐桌逃去開門。
軒轅朗大大咧咧走進來:」小善,看看我給你帶了什麼好吃的……哎?楚狂也在?」
察覺到楚狂眉間籠罩的陰雲,他縮著肩膀靠到我身邊,竊竊私語:」哪個倒霉蛋又得罪你哥了?」
「你們關系倒是挺好的。」楚狂凝視著快貼到我身上的軒轅朗,目光仿佛在看太平間的凍魚。
「我和小善關系不好,難道和你關系好?」軒轅朗顯得莫名其妙。
軒轅朗的缺點是看出不祥氣氛卻不知道規避。
楚狂的缺點是對自己胡亂做出的判斷堅信不疑。
「你們……最近是不是經常見面?」楚狂邊說邊向我們大步走來,自始至終在冷笑。
糟糕。
好像有奇怪的誤會產生了。
「差不多吧,昨天小善還約我在外面吃飯,唔唔!」
我氣急敗壞地捂住軒轅朗的嘴。
「哥,不是你想的那樣。」抬頭看向楚狂,他的神情讓我心裡冰涼。
10
軒轅朗被楚狂拽著衣領扔出去後,一頭霧水地在外面拍門。
「小善,你哥又發什麼神經?」
楚狂在不滿的問詢聲裡,步步朝我緊逼。
逃跑是我的第一反應。
我沖向臥室,用力關門前,楚狂的手倏然塞在門縫之間。
沉悶的聲響。
我反應過來,驚恐地捧住楚狂的手,細細查看:」哥!受傷了嗎?」
他沉默著,喜怒難辨。
「還好是木門,要是鐵門把你的手指夾斷了怎麼辦?」我急得團團轉,」很疼吧,我們快去醫院……」
「小善,」楚狂把我的話打斷,」哥有這麼不值得你信任麼?」
楚狂一向是自信的、可靠的。過去夜裡帶我去看螢火蟲,海邊拾貝,如果我喊累,他就會背著我返回。隻要在他身邊,我就可以無憂無慮地玩個痛快。
哪怕後來父母去世,我們共同度過很艱難的一段日子,他也會挺直腰板去給我開家長會。
「哥會照顧好你的。」他做出承諾時雖然流著淚,卻滿臉堅定。
我們一天天長大。他年少有為,是業內知名的青年企業家,作為優秀畢業生被邀請回校演講時,閃閃發亮地站在聚光燈下。
是這樣完美的哥哥。
可是楚狂現在小心翼翼地望向我,雙眼中布滿悽楚的迷惘,像是遮天蔽日的蛛網。
他的呢喃微弱如絮語,以低聲壓平激動的感情:」事到如今,我甚至要從別人口中聽說你的事。」
「哥?」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楚狂哭了。
淚水接二連三湧出,仿佛是受到召喚,要急切地完成它們的使命般。
「哥,我錯了。」
楚狂濕潤的睫毛垂落、黏結,像承擔不住露水重量的纖細草葉,在燈光下亮晶晶的。
他搖著頭,聽過我的道歉,哽咽得更加厲害:」我不是想要幹涉你的,如果小善真的和軒轅朗兩情相悅……」
「不是這樣的!」我按住他的肩膀,大聲否定,」哥剛才沒有聽我解釋,我不喜歡他!」
話音剛落,電閃雷鳴。
也許是跳閘導致的停電,讓屋子變得黑漆漆的,僅有應急燈微弱地閃爍著。
隱隱約約間,我看到楚狂勾起的嘴角。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
驚雷炸響,閃電照亮他的臉。
淚痕依稀可見,漂亮的眉眼都因為情緒過於激動,染上綺麗的色彩。
楚狂生得好看,很久之前我就知道了,此時卻還是有片刻恍然。
「哥,你剛才說什麼?我沒聽見。」
「那我就放心了,他畢竟是個花花公子嘛。」
楚狂攬住我的肩,情緒轉換得很快:」小善,我們看電影好麼?你好久沒陪哥了。」
「好。」
他沒有再追問吻痕的事,我求之不得。
很久以後我才知道楚狂是騙我的。
他說的後半句,其實是「那我就不用解決他了」。
11
「我記得你說過想看這部來著。」楚狂興致勃勃地挑選著。
我之前順口一提,他就提前下載好了。
「沒錯。可是哥,你不是害怕喪屍片嗎?」
「現在有你陪著我,沒關系的。」
確實是期待已久的電影,我卻對著血腥的畫面走神了。
暫且把他們稱為光明人格和黑暗人格。簡稱光格和暗格。
我不清楚暗格會出現的具體時間,從他第一次現身以來,我們都是午夜才見面。
我冥思苦想著,莫名覺得燥熱。
是楚狂正把手搭在我的腰上,下巴靠著我的肩膀。發絲柔軟,毛茸茸的樹袋熊一樣。
呼吸落在耳旁。有些癢。
怎麼感覺自己被當成人形抱枕了?
「小善,等這段結束之後叫我行嗎?」他說著,緊緊閉上雙眼,面色蒼白,」我看得頭暈。」
屏幕上的血漿甩得跟不要錢似的。
楚狂抱著我的手微微顫抖,臉埋進我懷裡。
我本來覺得很熱,見他這副樣子後說不出口。
「放心吧。」我調低聲音,讓痛苦的尖叫都隱去,開始聚精會神地看起電影。
在我看不見的角落裡,楚狂扭頭瞥見落地窗上我們相疊的倒影,心滿意足地把我摟得更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