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後來,巫旗把我喂得又高又壯,給了我一個家。
說家好像不太合適。
那就一個窩吧。
巫旗不知道我又回憶起以前的事了,還在那說話。
「上次我們跟去的那種場子你還記得吧?別以為有錢人多高貴,其實變態得很,私底下戴上面具,一個比一個玩得狠!」
「那按照你這麼說,崔言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巫旗臉色一青。
我以為他會揍我。
以前誰敢說一句崔言不好,絕對會被巫旗狠狠修理一頓。
可是等了好一會兒,他也沒動作。
「言言不一樣,高中我跌進泥潭的時候,是他鼓勵我,給我送吃的,還想給我補課。」
這些話我聽過很多次,上輩子巫旗每次喝醉了,就會拉著我翻來覆去念叨。
可就是這樣的被他當作白月光救贖者的人,為了另外一個更重要的攻略對象,毫不留情地出賣了巫旗。
「那我不去找裴榮了,你也不準再找崔言,行嗎?」
巫旗沉默了,咬著後槽牙死死盯著我,好一會兒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個「行」字。
這一晚,他沒讓我回上鋪,埋在我胸口就睡著了。
Advertisement
我按住他下顎,悄悄抽出來。
腫得不像話。
我知道巫旗隻是暫時穩住我而已,要他突然不搭理崔言沒那麼容易。
隻能小心提防著。
果然才過了一禮拜,他就故意支使去樓下買宵夜,點名要生意最火的那家炸串。
望著長長的隊伍,我正思考著要不要直接多掏幾倍錢和最前面的人交換位置,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看著身後的裴榮,我默默思考。
兩個人同時違規,能不能算扯平?
5
我和裴榮找了張桌子坐下。
聽到我說不能過去給他保鏢,裴榮並不是很驚訝。
「你一周不聯系我,已經猜到了。」
「是巫旗不肯放你走吧。」
我老老實實點頭,裴榮的臉色微微有些冷。
他勸我早點離開巫旗比較好。
「繼續跟著他一條路走到黑,不會有好結果的。」
確實沒好結果,我都親自體會過了。
可是,我不可能離開巫旗了。
就算再死一次,我還打算死他身邊。
「裴榮,你要真想幫我,就別讓你那個男朋友來找巫旗了。」
裴榮眉頭微微皺起來:「你說崔言?他也不算我男朋友……」
這下換我驚訝了。
沒記錯的話,上輩子死那會兒,他和崔言都飛國外結婚了。
裴榮說就因為上次酒吧的事,他家裡人還很生氣,覺得崔言這人就是個大麻煩。
「說起來也很奇怪,和崔言認識以來,確實經常會碰到意外。」
我沉默不語。
畢竟什麼攻略者什麼系統,聽起來太荒謬了。
「唐茂,200 萬我還是會轉給你,就當作是那晚救命的報酬。」
我想了想,還是拒絕了。
這點錢對裴家來說確實不算什麼,可能還不如出國旅遊一趟買東西的開銷。
但是我跟過巫旗十四年,知道這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標注好了籌碼。
越有錢的人越精明,他們可能隻是在一開始不動聲色,最後卻往往會連本帶利拿回好處。
雖然我覺得自己身上沒有什麼是值得裴榮算計的。
「這錢是我打算給旗哥還債的,他不要,那我也不要了。」
眼看時間都過去了半小時,我站起身打算走。
裴榮急忙追上來。
「那還債的事情怎麼辦?」
總會有辦法的,我已經有計劃了。
但是這些沒必要和裴榮說。
我和他又不熟。
快步回到宿舍,打開門裡面一片漆黑。
我剛想開燈,就聽到咔嚓一聲,一點橘色火光閃爍了一下。
煙味徐徐散開。
「旗哥?」
我那陰晴不定的老大,這是又怎麼了?
巫旗夾著煙往前戳,緊接著一根根火苗依次亮起。
他面前的蛋糕慢慢顯露出來。
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不是饞的,是怕的。
我怎麼忘了,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是被父母遺棄的,本來應該不知道自己的出生日期。
我奶奶把她撿到我的那天當作我的生日。
巫旗不認這個日子,他自作主張把他救下我撿回家那天,當作我的生日。
溫暖的燭光打在巫旗陰沉的臉上,感覺不像是慶生,像要分屍。
「你不去找裴榮,我也不找崔言。」
「這句話,是不是你說的?」
我悄悄用褲縫擦掉手心的汗。
宿舍樓陽臺就對著小吃街,他果然看見了。
「我沒找他,是他自己找上來的。」
巫旗發出一聲短促的嗤笑。
「很好,還學會頂嘴了。過來。」
我趕緊走到他身邊。
「老子特麼在這裡傻兮兮地吹氣球,結果你跟野男人在外面接頭?」
還以為他支開我是為了和崔言見面,沒想到是為了布置生日驚喜。
我趕緊蹲下身安撫他。
寬大的手掌在他胳膊上一下下捋,就像小弟討好頭狼一樣。
這一套流程我很熟。
「旗哥,我錯了。」
巫旗用眼睛瞟著我,不說話。
就著一點燭光,我一點點脫掉上衣,又脫掉牛仔褲,內褲。
下一秒,微涼的奶油抹在我胸口。
「吃個屁的蛋糕,就該直接吃你!」
6
我醒來的時候,都下午了。
昨天一晚上,我被巫旗翻來覆去折騰。
他還立了不少規矩。
比如挨揍的時候嘴咬住被子,不準求饒。
敢認慫,會被幹得更狠。
其實這些規矩我都熟。
以前巫旗教訓手下懲罰叛徒的時候,比這殘暴一百倍。
我也不是沒犯過錯。
可沒有哪次比昨晚還難熬的。
果然當大嫂比當小弟難多了,再也不羨慕那些伺候大佬的小情人了。
巫旗滿臉餍足,像是一頭盡情吃飽肉的野獸,懶洋洋躺著舔爪子。
看他心情不錯,我趁機提出未來的打算。
「我想去樓下小吃街擺攤。」
屁股立刻被捏了一下。
「你認真的?」
我點頭。
再認真不過了。
「你還會做飯呢?」
會,炸豬排。
上輩子湊巧和一個老師傅學的,還是家傳秘方呢。
連巫旗這種後來吃慣了山珍海味的人都絕口稱贊,那是真好吃。
敲松的肉排,用秘制醬料腌幾個小時,裹上面包糠和蛋液,炸三分鍾。
金黃酥脆,嫩得咬舌頭。
這活一般人還真幹不了,我手勁大。
師傅誇我是敲豬排的料,去賣夜宵非月入三萬不可。
我說得特別認真,滿是期盼。
「其實小時候,我的夢想就是當個廚師,讓奶奶可以不用再去撿爛菜葉,每天都吃幹幹淨淨的飯。」
巫旗摟著我,安靜地聽著。
最後,他說好。
「旗哥,等我賺到錢了,先把利息還上,然後你就慢慢退出來吧,別再打架了。」
這一次,巫旗沒有罵我神經,也沒立刻拒絕,而是把頭埋進我胸口。
他的呼吸一下一下打在我皮膚上。
「我考慮考慮。」
小吃攤很快就開了起來。
除了第一天生意一般,後面直接火爆排長隊。
我不意外,對自己的手藝很有信心。
錢,也賺到不少。
可是,巫旗不開心。
因為夜宵要擺到凌晨,每天累得我回家倒頭就睡。
巫旗玩不到小弟,他生氣。
他看場子雖然也是晚上的活,但好歹有輪換的休息日子。
但是我沒有。
少出一天攤,就少掙一天的錢。
所以今天,我睡到一半就被他親醒了。
巫旗說看了我的賬本,叫我每天限量 300 份,賣完就收攤。
「可我一晚上也就賣三百多份啊?」
巫旗百忙之中抽出嘴。
「所以才要搞點噱頭,把客流集中在一起,既能早點收攤還能讓別人上杆子來排隊搶!」
「埋頭傻幹,遲早累死。」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就怕流氓有文化。
「旗哥,你啥時候跟陳哥提走人的事?」
巫旗咂咂嘴,說快了。
還說,多虧我辛苦炸豬排替他還利息錢。
「到時候,我來給茂哥打下手,換我給你當小弟怎麼樣?」
我被他逗笑了一下。
「最近,崔言沒有再來找你吧?」
巫旗使勁捏了一下我屁股,說我平時憋不出兩句話,怎麼到了床上屁話那麼多。
「他給我發了好幾次信息,我都正好有事沒及時回。」
巫旗說,他也覺得奇怪。
以前,一天看不到崔言就像中毒一樣想著他。
現在兩個多月沒見了,好像也不覺得有多難熬。
我呼出一口氣,放心了。
7
在攤上看到崔言的時候,我發現自己放心得有點早了。
他盯著我,笑眯眯地看著招牌。
「每天限量三百份?老板,你今天剩下的炸豬排我全包了。」
我心裡微微發沉。
看他這副毫不驚訝的樣子,不像是湊巧碰上,而是早就知道我在這擺攤。
崔言身後跟著個一身名牌裝扮的年輕富二代,氣質卻很浮躁。
還有三個男的也和他是一伙來的,穿得也很潮流,打著鼻環唇釘,吊兒郎當,嘻嘻哈哈的。
就這種裝逼貨色,我一拳能揍飛兩個。
後面排隊的人神色不滿。
「搞什麼?我們也排了半小時了。」
「就是啊,一個人買那麼多幹嘛?老板你必須得給我們留點兒啊!」
我手腳麻利地把豬排下進油鍋裡,說一個人最多買五份。
富二代高傲又挑釁地看著我。
「要是我今天非全包了不可呢?」
我擦了擦額角的汗。
「那就滾。」
富二代頓時火了,一使眼色,跟在他身後的人揮手就我攤位上的東西摔了一地。
「不賣我們是吧?那我讓你誰也賣不了!」
放下狠話,幾個人抄起凳子和小桌板瘋狂亂砸,甚至推搡後面排隊的客人。
客人滿臉驚恐,紛紛散開,一眨眼長長的隊伍就散了個精光。
他們得意地大笑起來。
「老板,以後我們每天都來光顧你好不好?」
「看誰還有膽子來你這頭蠢豬的豬排攤!」
我手背青筋暴起,但沒動手。
知道崔言沒安好心,我就更不能衝動中了圈套。
我彎下腰,想把地上的東西一點點撿起來。
有些東西沒摔碎,隻是凹了幾個口子,按一按還能接著用。
我的手被故意踩住碾了碾。
「你們看他,哈哈哈,像條狗一樣!」
一下秒,說話的人腦袋被一隻手薅住,狠狠撞向我出攤的小車。
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哐當」巨響。
巫旗叼著煙,雙手插兜。
砸人的小弟嘲笑我:「茂哥,叫你不跟老大混,非要來賣豬排,淪落到被這種癟三玩意欺負!」
小弟二號三號也用胳膊鎖住另外兩人的脖子。
他們笑著舉起手裡的老虎鉗,衝著對方穿了滿臉的釘子和環比畫,說要一個個拔出來玩。
那兩人早就被嚇得臉色發白,大聲求饒。
巫旗看著崔言旁邊的富二代,問他認字嗎?
富二代臉色蒼白,強作鎮定。
巫旗一步步走過來,把他往沸騰的油鍋那邊拖。
「問你認不認字,看不看得懂這招牌寫了旗哥炸豬排?」
「瞎了眼的傻逼,老子罩的人你也敢惹?」
8
巫旗的拳頭一下下砸在富二代臉上。
盡管我撲上去拼命把人拉開,富二代還是鼻青臉腫,牙都被打掉兩顆。
他捂著臉,驚恐中透著不可置信。
「你知道我爸是誰嗎?」
巫旗甩了甩手上的血跡,說知道。
「我就是你爹。」
富二代又氣又抖,掏出手機報警,叫囂著一定要讓我和巫旗付出代價!
陳哥把我們領出警察局的時候,說了句。
「小巫啊,這個人情,你要怎麼還?」
巫旗說,他同意了,會去跟那件大活。
但是幹完這一票,他還得走。
陳哥眯著三角眼,笑著說行啊。
我怎麼會看不出他的眼神,他那意思分明是,巫旗脫不了身了。
這一刻,我真的恨崔言。
今晚的富二代我其實認識,就是因為崔言告狀說擺脫不了他的死纏爛打,上輩子巫旗才會過去教訓人,到頭來要靠陳哥上頭的勢力保下,幫著他們做了越來越多的髒活。
明明,我已經勸下巫旗一次了。
明明,他也說要慢慢退出陳哥的場子。
可崔言偏偏又要把人帶到我跟前來鬧事,害巫旗又要走上老路。
三天後,我接到一個電話。
巫旗出事了。
聽說他為了護住大人物,受了不少傷,腦袋也開了花。
這甚至是上一輩子沒有發生過的事。
我丟下豬排攤,匆匆趕到小診所。
巫旗渾身包著紗布,昏睡不醒。
我坐在沒有靠背的凳子上,整夜都沒合眼。
凌晨的時候,巫旗發起了高燒。
我倒是不慌,麻溜地替他冰敷換藥。
巫旗不知道是做了噩夢還是怎麼了,他突然死死捏住我的手腕,斷斷續續叫我的名字。
我湊過去,努力分辨他說的話。
「阿茂……阿茂,你別走……別走。」
我很久沒有流眼淚了,這會兒眼眶裡酸酸的。
俯下身,輕輕碰了碰他幹裂起皮的嘴唇。
「巫旗,我永遠都在你身邊,直到死亡。」
上輩子,我有一件事想不通。
巫旗老說崔言對他多好多好,是他黑暗生命裡的光。
我不懂。
不就高中送了兩個飯團,不就在他被人瞧不起的時候鼓勵了兩句。
那威力能有這麼大?
我陪了巫旗十四年,給他做飯,也給他擋子彈。
我覺得我不比崔言差。
更別說,崔言那家伙還目的不純。
真不知道這些男的都怎麼了,一個個被崔言迷得發瘋。
9
巫旗醒過來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
他眼神還很迷茫,又夾雜著巨大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