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霓見我沒反應,急了:「楚塵埃,你倒是沉得住氣。不過陛下可不像你那麼沉得住氣,據本宮所知,陛下派人到處打探你在青樓的相好,要將那些人通通都殺掉。」
我在青樓的「相好」就隻有卿安一個。
三年前,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被賣進青樓那種吃人的地方,確實沒有自保的能力。
一開始為了不去接客,我每日飽受毒打。
在我被打得奄奄一息快要斷氣時,是卿安救了我。
他拿出畢生積蓄想要替我贖身,可楚雲霓將我賣去青樓時就交代好店家,任何人出再多銀兩都不可以替我贖身。
再加上,卿安的身份不允許他這麼做。
為了不被更多人糟蹋,我委身於卿安。
卿安也花光所有積蓄不讓旁人來沾染我,他是我那段時間唯一的救命稻草。
可我也很清楚,我和卿安各取所需,互不虧欠。
楚雲霓打斷我的思緒:「怎麼,你不在乎卿安的安危?」
我用手語比劃:「你想如何?」
「你去和陛下說,那日是誤會,本宮沒有傷害你,隻要陛下解除本宮禁足令,本宮便替你保守你和卿安的秘密。」
7
楚雲霓的話在我聽來很可笑。
墨驍寒既然在查此事,就算楚雲霓不說,他遲早也會知道卿安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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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堂堂皇後,還需我來替你求情?你不覺得你這個皇後當得很憋屈嗎?」
我朝楚雲霓比劃完,轉身離去。
她氣得拽緊手帕,咬牙道:「楚塵埃,你會後悔的!」
我經過前院時,看見珞兒在院子裡玩耍。
幾個侍女嬤嬤圍著她轉。
侍女嬤嬤們看見我,都滿臉戒備地擋住珞兒。
珞公主兩歲多,長得像楚雲霓,也像我。
她看見我後,朝我跑來:「娘親……」
侍女連忙抱起她:「公主殿下,那不是你娘親,那是新來的塵妃,記住了。」
「哦……」珞兒似懂非懂點頭,睜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望著我。
楚雲霓從主殿裡走出來,殿外傳來太監的通傳聲:「皇上駕到!」
墨驍寒急匆匆而來,他走到我面前,牽住我的手。
他什麼也沒說,可我看得出來他是在擔心我,怕我被皇後欺負。
珞兒看見是墨驍寒來了,朝他張開雙臂叫道:「父皇,父皇……珞兒想父皇了。」
墨驍寒抱起珞兒。
我目光移向楚雲霓,捕捉到她眼底一絲得意之色。
我剛開始不明白楚雲霓竊喜什麼。
直到珞兒在墨驍寒臉頰上吧唧一口,奶聲奶氣地說:「父皇,珞兒想和父皇母後去御花園放風箏,可以嗎?」
我聽明白了,珞兒的話是楚雲霓教她說的。
楚雲霓自從被禁足後,墨驍寒便沒再來過霓虹宮。
楚雲霓先前和我說的那些話都是幌子,她叫我來霓虹宮真正的目的,是為了通過我將墨驍寒引過來。
再借珞兒之口,讓墨驍寒答應她陪珞兒去御花園放風箏。
楚雲霓隻要出了這霓虹宮,禁足令就等ẗũ̂⁾於作廢了。
既然她這麼沒有底線,利用珞兒來達成自己的目的,那我也不是沒有法子對付她。
我扶了扶額,露出痛苦之色,隨後暈死在地上。
8
楚雲霓沒料到我會突然來這招。
墨驍寒見狀將珞兒放在地下,走過來抱我:「塵埃……」
「陛下,塵埃肯定是裝暈!不信你掐掐她,這點小伎倆也想蒙混過關?真是胡鬧!」
楚雲霓說著靠近想要掐我,可墨驍寒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皇後,塵埃在你宮裡暈倒,和你脫不了幹系,朕回頭再找你算賬!」墨驍寒丟下這句話,抱著我轉身離去。
楚雲霓不甘心,她走過去抱住珞兒,在珞兒胳膊上掐了一把,悄聲對珞兒說了什麼。
珞兒大哭起來:「父皇,父皇……珞兒想要和母後去御花園放風箏。」
墨驍寒腳步一頓,他隻猶豫了一瞬,便無視珞兒的請求,抱著我頭也不回離去。
楚雲霓氣得發抖,我知道這一刻她想將我生吞活剝的心都有了。
是啊,以前都是她處處欺壓我,又怎會甘心被我拿捏?
墨驍寒一路抱著我來到御書房,他將我放在御書房裡間的軟榻裡。
他靜靜打量我片刻,出聲道:「塵埃,可以醒來了。」
我睜開眼睛看著他,原來他早就發現我是裝暈的呀?
可他卻縱容了我,還在珞兒和我之間選擇以我為先,這倒出乎我意料之外。
我半坐而起,握住墨驍寒的手,無聲地表達我此刻的心情。
他將我擁入懷裡,吻著我的額……
正當他想要更進一步時,外面傳來侍衛的稟告聲:「稟陛下,禮部尚書楚大人在外求見。」
我一怔,是爹爹來了。
不知他還記不記得有我這個女兒?
墨驍寒壓低聲音對我說:「塵埃,你在此處等朕。」
我頷首,看著他撩開簾幔走到外間,對侍衛正色道:「宣。」
9
我站在簾幔後,靜靜聽著外面墨驍寒的對話。
墨驍寒開門見山:「楚愛卿,朕問你,你有幾個女兒?想清楚了再回答。」
「回陛下,臣……」楚蘅頓了頓,低頭道,「臣隻有雲霓這一個女兒,不知陛下為何會這麼問?」
我的心越來越寒,我出生時,名字沒有入過楚家族譜。
我從小在府外一處偏僻的院子裡長大,照顧我的乳母說,我孪生姐姐出生時,我娘親還好好的。
我娘生我時卻突然大出血,導致難產而死。
算命先生說,我和姐姐相生相克,隻有一個能活著,若不然隻會給楚家帶去無盡的災難。
我爹爹信了算命先生說的話,將我視為克星,也怨恨我害死了娘親。
他縱容姐姐欺負我,在他看來我本就是多餘的那個。
「呵。」墨驍寒冷聲問,「那楚塵埃呢?」
楚蘅鐵了心不認我,語氣異常堅定:「回陛下,臣不認識您說的這個人,不信您可以去查查楚家的族譜。」
我掀開簾幔一角,看見墨驍寒捏緊了拳頭,他在克制怒火。
楚蘅意識到裡間有人,他餘光朝我這邊掃了一眼。
兩道目光短暫交會,他冷漠,我麻木。
我們之間僅存的那絲血脈相連變得蕩然無存。
若放在以前,我興許會啞巴吞黃連,有苦往心底咽。
如今,我不想一退再退了。
我撩開簾子走到御案前,咬破手指將一滴血擠進筆洗裡。
墨驍寒反應過來我要做什麼,他對楚蘅命道:「是與不是,驗個血便知。」
「陛下……」楚蘅聞言色變,他用怨恨的眼神望著我,似在責備我不該讓他難堪。
「楚愛卿,你是想違抗聖旨嗎?」墨驍寒一邊給楚蘅施壓,一邊給侍衛遞眼色。
侍衛向前兩步,摸出匕首,捉住楚蘅的手,劃開一道口子。
筆洗裡,兩滴血慢慢融為一體。
楚蘅見狀跪在地上,求饒道:「陛下饒命!臣……」
墨驍寒不給楚蘅狡辯的機會,他怒聲道:「楚愛卿,你方才口口聲聲說隻有楚雲霓一個女兒,此乃欺君之罪!來人,將他拖下去,摘去烏紗帽!」
楚蘅將希望寄託於我身上:「塵埃,是爹爹糊塗,你幫爹爹在聖上面前說兩句好話。」
10
我當著墨驍寒的面滴血驗親,不是為了讓楚蘅承認我這個女兒。
我為了就是那句「欺君之罪」,如今目的達成,我又怎會幫他求情?
我冷眼看著侍衛將他押下去。
人被押下去後,御書房就隻剩下我和墨驍寒。
墨驍寒牽著我的手,將我拉進他懷裡。
他抱了我一會兒,將一支筆塞進我手裡:「塵埃,將你這些年受過的委屈一一寫下來,朕替你做主。」
我受過的委屈太多太多,一張紙恐怕寫不完。
不過,我並不想寫。
墨驍寒雖然什麼都沒說,可我知道,事情的經過他都猜到了七七八八。
那段被賣去青樓的往事,我不想再度提及,我隻想往前看。
有那麼一瞬,我想在紙上寫:我要和楚雲霓換一種人生。
可筆還沒落下,我便放棄了這個念頭。
墨驍寒眼下看似偏向我,可我並不能完全信任他。
他和楚雲霓之間畢竟還有一個珞兒存在,這種血脈的羈絆不是說斷就斷的。
若真要讓他在我和楚雲霓之間做抉擇,他為了顧全大局,未必會選擇站在我這一方。
他是皇帝,後宮有很多很多女人,我不敢去賭。
我將筆放下,對他搖了搖頭。
11
這件事以楚蘅被奪去官職告一段落,楚家一夜之間失勢。
楚雲霓被禁足三月後,迎來了一個轉機。
太後從行宮歸來,將會在宮裡辦壽宴。
太後回宮的第一件事,便是讓墨驍寒解除對楚雲霓的禁足。
不僅如此,她還召見了我。
我給她請安時,她故意讓我跪著,滿臉傲慢之色:「抬起頭來,讓哀家看看。」
我依言抬起頭來,太後對我這張臉並不驚奇,她仿佛已經在別處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我在她眼裡捕捉到了嫌棄之色,她意味深長地問:「塵妃,哀家聽說你在青樓裡待了三年?」
那段往事既已發生,不可被抹去。
我身子一僵,垂下眸來,算是默認了此事。
太後臉色氣得發青,拍桌子道:「驍兒真是糊塗,封青樓女子為妃,如此敗壞我皇家顏面,氣殺哀家也!」
楚雲霓在旁給太後遞茶,輕飄飄地說:「母後莫氣,保重身子。陛下雖封了塵埃為妃,卻並未寵幸過她,想來隻是憐憫她的遭遇罷了。」
我的遭遇是楚雲霓一手造成,她卻還能笑著往我傷疤上捅刀子。
太後聽聞皇帝並未寵幸過我,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
她冷哼,嘴裡吐出來的話語比寒冰還要刺骨:「看來驍兒還尚存幾分理智,若不然讓一個青樓女子懷上龍種,我墨氏江山豈不是要貽笑萬年?」
楚雲霓笑著附和:「母後說的是,陛下這點分寸還是有的。」
太後滿意地點了點頭,目光望向楚雲霓腹部,語氣變得和藹:「雲霓,你可要抓緊了,給哀家生個乖皇孫。」
「是,臣妾會加把勁 ~~~」楚雲霓嬌羞地低下頭。
太後又和她闲聊了幾句,這才將話題轉回到我身上:「塵妃,哀家壽宴不想讓滿身汙穢之人來沾染,你知道怎麼做既能遂了哀家的心願,又不讓驍兒懷恨哀家吧?」
太後用汙穢之人來形容我?
我並不認同,我此前流落煙花之地,是有過卿安一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