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朝殷離道:「方案現在就有。第一步,清洗掉膿水和身上的黏液。像這樣……」
我惡趣味地拿著镊子,夾著腐爛的皮,一點點地扯開:「全部要清理掉,要不然會影響縫合。」
殷離明顯被我惡心到了,臉色時青時白,又漲得通紅。
周珠在一邊竊笑:「第二步呢?」
「刷三層屍油,每刷一次,就烘幹一次,讓屍體包裹在一層油脂中間,避免又有屍水滲出。」我手在冰櫃的屍體上,做著刷油的姿勢。
殷離抿了抿嘴,好像在強忍著什麼。
周珠見狀,忙來一句:「第三步呢?」
「用人皮,將這些被咬掉的地方,先補起來。」我用镊子在那些被咬出來的傷口處戳了戳。
看著膿水的屍水湧出,朝殷離挑眉道:「這屍體腐爛得厲害,針扎進去啊,線一扯,就有著黑紅的血水啊,膿黃的屍水啊,帶著腐爛的皮啊……」
「嘔!」殷離再也忍不住,轉身就朝外跑。
可就在他跑的時候,腳下好像有著什麼東西跟著他的影子一塊跑。
眨眼就竄進了他影子裡,不見了。
我示意周珠將屍體扛到池子裡清洗,走到殷離站過的地方看了看。
殷離的腳印邊上,有著黏黏糊糊的東西,就像是有什麼帶黏液的東西順著他腳遊動。
這東西一股子的尿騷味,又有點魚腥味。
發著白,像是鼻涕蟲或是蝸牛這種東西爬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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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珠一把扛起屍體,走過來看了一眼:「張承影屍體裡的那個東西出來了,找上殷離了?」
她說著,在扛著的屍體上抹了一把,將手遞給我:「你聞聞,是不是一個味?」
順著她沾滿黏液的手往上,就是她隨意扛在肩膀上的屍體。
她連手套都沒戴,就往衣服上搭了塊白布。
「珠啊,你就不能尊重一下死者嗎?你剛才還吐了呢!」這會就直接上手。
周珠聳了聳肩膀,扛著往後面清洗池去:「你說得對,我這些年太安逸了。想當初,這麼新鮮的屍體,我吃得可歡了。」
說著又嘻嘻地朝我笑:「那東西是什麼,你知道嗎?」
我拿镊子刮了一點黏液,看了又看,搖了搖頭。
嘆氣道:「以前的魑魅魍魎,都是天生地養的,白澤圖裡都有,我都認得。現在的妖魔鬼怪,都是人搞出來的,誰知道是個什麼鬼東西。」
張承影的歌聲確實好聽,聲線靈活清亮,男女聲都惟妙惟肖。
不像是個正常男人的聲音。
反倒有點像那種閹伶歌手。
可我看過張承影的屍體,並沒有被閹割,挺正常的。
高中時,已經過了變聲期了,如果依舊難聽的話……
為什麼突然聲線就變了?
就在我看著的時候,泡好屍體的周珠又湊了過來:「那東西找上殷離了,你晚上要不要……嗯?美救英雄,讓他以身相許,這樣就……嘻嘻。」
我一把將她那張笑得跟老妖婆一樣的臉推開,朝她道:「其他的屍體呢?」
殷離說死了五個了,那還有四具呢?
周珠連忙將冰櫃拉開:「和張承影的屍體一起送來的,這些死得更慘更怪。哎,他們死了,也沒人開追悼會,更不用說花幾百萬來紋屍畫皮了。同人不同命啊……」
那冰櫃裡,有幾具都沒肉了,隻剩光著的骨架子,泡一泡,都能送醫學院當標本了。
我找了一具,看著骨頭上的咬痕,朝周珠道:「你看是什麼咬的?」
能一口咬下肉,同時瞬間讓肌肉僵硬,留下齒痕,就證明是個帶屍毒的。
還能在骨頭上留下痕跡,那咬合力也驚人。
可嘴卻這麼小,還帶著黏液……
周珠搖了搖頭:「你都不知道,我哪知道啊。」
我正要細看,猛地感覺到了什麼。
忙扭頭看去,就見殷離吐完回來了,站在門口,正朝我笑。
那笑得好像鄰家哥哥一樣,跟著張嘴,清哼著歌,好像很開心。
而在他就開口唱歌的時候,喉結處,明明有個拇指大小的東西在拱動,似乎一點點地往他喉結裡面鑽!
3
眼看著那小拇指大小的東西,要鑽進殷離喉結裡了。
我連忙一個縱身過去,左手捏住殷離的脖子,右手食指對著那鑽動的地方,輕輕一劃。
一破皮,尾指隨即伸進去,借著指甲一挑。
勾出一條宛如蝌蚪尾巴般扁平,肉粉卻滿是黏液的東西。
這東西的黏液居然還有腐蝕性,尾指的指甲沾著,立馬發灰發黑。
我忙用拇指和食指一捏,就扯著那尾巴往外一拉。
結果這東西居然和壁虎一樣,直接斷尾,頭卻還往裡鑽。
斷尾的同時,還有許多肉粉色、像是魚籽般的東西灑出來,落在劃破的傷口處。
明顯,這東西在產卵!
很多穢物,在感覺危險的時候,會激發潛能,產卵生育,留下後代。
「周珠!」我將手裡捏著的尾巴往旁邊一甩。
腿一勾,直接放倒殷離,雙腿一盤坐在地上。
將他頭放在腿上,往下一壓,把脖子那處露出來。
左手掐著他脖子不松,右手在後頸凌空一拔,扯出一把狐毛針,對著殷離喉結方向扎下,免得那東西跑進去了。
老娘我從六百多年前醒來,就算當初斷掌和狐皮都沒尋到,縫回來。
無掌無毛,也沒哪個敢在老娘的面前鬧事!
開這個專門縫合處理破屍的殯儀館,快百來年了,別說陰穢妖物繞著走,就算陰差鬼使來這辦事,也得先找我,恭敬地叫上一聲「九姑娘」。
老娘不出手,還以為我真的被那些男模小鮮肉,迷了眼了!
隨著狐毛針扎入,那斷尾的東西沒一會就不動了。
我對著那些狐毛輕輕一彈,狐毛隨即往肉裡長,成絲化線,結網收攏。
殷離從始至終都沒有掙扎,乖巧地躺在我腿上。
雙眼沉沉地看著我,瞳孔收縮,帶著深深的迷茫。
他這雙眼睛,和姬泓的太像。
尤其是這樣深沉凝視的時候……
怕我忍不住,直接捏碎他的喉嚨。
我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等所有狐毛長攏,結成絲網後,從劃開的傷口處,輕輕一扯。
隻見狐毛網裡,兜著一隻肉色、頭有蠶豆大小、滿是黏液的大頭蝌蚪。
那東西在裡面,還擺動著僅剩的斷尾,張嘴露著滿嘴交錯的牙齒,想咬斷狐毛,鑽出來。
一邊咬,還一邊排著肉粉色、晶瑩剔透的卵。
如果是一粒粒的,還挺漂亮的。
可它一產,就是一大灘。
跟產在葉子上的蟲卵一樣結成團,這就有點惡心了。
沒一會,整個狐毛網兜裡,就都是這種惡心的卵。
「這是什麼怪東西?」周珠也好奇地湊了過來。
「用琉璃罐裝起來。」我遞給她。
這才松開捂著殷離的眼睛,卻發現他臉色有點微澀,瞥著周珠拿走的怪東西,又左右轉眼看了看。
撐著手想起來,可一動,脖子上被我劃開的傷口,就滲出了血水。
「先縫合一下吧,免得你死了,我收不到佣金。」我伸手捏著他脖子,避免他亂動。
接過周珠遞來的藥水,洗了手,又扯了根狐毛針,就著線,給他縫合了一下傷口。
在我縫合的時候,殷離一直盯著我,目光裡那種審視越發地凝重。
周珠在一邊嘻嘻地笑,還拿著手機,圍著我們拍照:「殷總啊,我家阿九,可很久沒讓別人枕她腿上了呢?這是另外的價錢,可得加錢。」
我橫了她一眼。
這些年,她倒是越發地像隻狐狸了。
我縫合的手藝好得很,不過就是拇指大的傷口,三兩下就縫合好了。
一扯線,將殷離後背一託,把他扶起來:「好了。」
跟著彈了彈手指,看著被那怪東西黏液腐蝕發黑的指甲,咂了下舌:「我這美甲是剛做的,弄壞了,算是耗材吧,也得記殷總賬上。」
轉身一邊去洗手,一邊朝周珠道:「送殷總回去,順便收一下錢。這次要全款!」
我可不想債主死了,還要想辦法收賬。
他那張皮,可不值四百萬!
殷離卻摸了摸脖子上的傷口,清了清嗓子,確定能發聲後。
這才小心翼翼地道:「那是什麼東西?」
我擦著手,看著被腐蝕掉的指甲,皺了皺眉。
挑眉看著殷離:「這得問你們啊?就你剛才看到的那個,怪吧。張承影他們,就是被這東西咬死的。」
「不對!」我想了想,接過周珠遞來的琉璃罐,「確切地說,是被它們吃掉的。」
那東西在琉璃罐裡,感覺到了不安,不停地遊動。
它斷了尾,想長出來,就得進食,補充能量。
琉璃罐裡,除了它產下的那些卵,就沒有其他東西了。
所以它擺著斷尾,張著滿是交錯犬牙的大嘴,吞食著自己剛產下來的卵。
不過吃了一半,那東西的尾巴就肉眼可見地再次長了出來。
「這倒是守恆了哈。自己生的,再自己吃。一直生,一直吃,永遠餓不死。」周珠在一邊看得咋舌,還伸手敲著琉璃罐逗它。
敲一下,那怪東西就對著琉璃罐龇牙低吼。
她還瞥了眼殷離,用宛如老鸨般誇張的語氣:「哎呀,殷總啊,如果不是我家阿九出手迅速,它吃的就是你了。到時,你就和那些……」
周珠風塵狀地半捂著嘴,點了點拉來的那幾具骨架狀的屍體,咯咯地笑。
殷離臉色發冷,盯著罐子裡的怪東西,朝我道:「這東西還會害人?」
「嗯。」我將罐子交給周珠,示意她收好。
轉身抓了一把狐毛針,在每具骨架的靈臺、靈樞等重要部位都扎上一針。
我可不想自己的地盤,再出現這種怪東西。
跑出來,一隻隻地抓,也夠累的。
殷離在旁邊看著,朝我道:「那怪東西,最先在張承影身體裡,是不是?找上我,是因為我看了殷離的屍體。縫屍匠和收殓師死了,也可以說是接觸了他的屍體。」
「可這個替身,還有化妝師,公司為了保密,都沒有告訴他們張承影是怎麼死的?這怪東西是怎麼找上他們的?」殷離點著最先那兩具屍體,眉頭皺得緊緊的。
我扎完狐毛針,示意周珠將冰櫃推回去。
眨眼看著殷離,嗤笑道:「殷總啊,我隻負責紋皮畫屍。其他的事情,不在我的管控範圍內。」
「就剛才……」我伸手撫了一下他喉結上的傷口。
低笑道:「如果不是在我的地盤,我都不會管。所以啊,這事古怪,風險太大,還請殷總先結全款。」
跟著轉身就進裡面的清洗池,打算看一眼張承影的屍體。
那東西太怪了,我可不想砸了自己的招牌。
「九嬗!」殷離卻一把扯住我胳膊,沉喝道,「這東西還會害死人,你也不管嗎?」
我呵笑一聲,抬眼看向殷離:「殷總這話就好笑了,這東西是你公司藝人身上養出來的,死了人,你不立馬火化,還要賣門票開追悼會。」
推開殷離的手,朝他呵笑道:「殷總,大家都是生意人。你看我,收錢辦事,不該問的,一個字都不問。你這不該我管的事,我也不能管啊!」
果然啊,這張臉就是聖母婊的代表吧。
他也是,當年的姬泓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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