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我答應得很痛快。
「我還沒說完呢。」葉俞白撐著桌子,俯身貼近我,「這狗嬌氣,你得去我家喂。」
說著,他從外套裡掏出一把鑰匙遞給我:「交給你了,正好我有點事。」
於是,我就以這種方式,再度踏進了葉俞白的家中。
上一次,我來得匆忙,也沒仔細看。
葉俞白的家依舊幹淨,整潔。
中式風,極其有格調。
屋子裡燻著香,還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倒是和他身上的味道很像。
我的目光落在客廳的小茶桌上和蒲團上。
別看葉俞白這家伙一副紈绔子弟的模樣,他其實是中文老師。
還寫著一手好字。
這大概就是「人不可貌相」吧。
小薩摩一點也不怕人,見我來一個勁兒地用頭蹭我的手。
薩摩叫「泡芙」。
性格很溫馴。
之後的幾天,每次我來,它都很開心地朝著我搖尾巴,還會給我叼來小蛋糕、餅幹之類的零食給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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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直像個小天使。
就這樣大概持續了一周。
有天,我像平常一樣去給「泡芙」準備吃的。
正蹲著身子,身後突然傳來「踢踏」腳步聲。
一回頭,赫然是葉俞白。
他頭發微亂,睡眼惺忪。
整個人有種雅痞感。
十五
我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望著他裸露的地方,一股熱氣直衝天靈蓋。
葉俞白的睡衣扣子沒扣,胸前的風光幾乎一覽無餘,腰腹處的褲子也格外松散,仿佛輕輕一扯就會掉落下來。
我慌亂地別開眼,忽略那些引人遐想的風景,磕巴道:「你,你怎麼回來了?」
葉俞白長睫掩映,聲線幹澀,喑啞迷人:「啊……我忘記跟你說了。」
我瞧著他眼下的烏青,蹙了蹙眉。
葉俞白生得白,因此黑眼圈格外顯眼。
我又給泡芙弄了一些生骨肉,然後拎起包:「你繼續休息,我先——」
「你吃飯了?」葉俞白揉著脖子,出聲打斷我的話。
我搖搖頭。
「那正好,我也要吃飯,留下一起吃。」葉俞白沒給我拒絕的機會,徑直走向廚房。
我看著葉俞白熟練地將超市買回來的食材遊刃有餘地處理好,明亮的燈光讓他的眉目清晰明朗。
他其實,認真做事的時候和平時玩世不恭的樣子大相徑庭。
念大學時,葉俞白在學校很有名。
相比優異的成績,他們好像隻能看見他那張讓女生趨之若鹜的臉以及令無數人豔羨的家世。
還記得有次大賽,葉俞白拿了一等獎。
沒有祝賀。
反而是風靡整個學院的輿論。
那些無數個奮筆疾書的日子,他的矜傲和努力,就這樣被輕易泯滅。
那件事鬧得很大,連我們系都聽到了風言風語,我第一次聽見有人用那樣惡劣的詞語去詆毀他。
當我氣不過去論壇給葉俞白鳴不平卻被一群不分青紅皂白的人罵到偷偷哭鼻子時,當事人卻悠哉地尋到我,用幾根手指替我揩去眼尾的淚水。
「哭什麼?」我記得他當時半蹲在我面前,眼底明晃晃地盛著笑意。
「天臺風大。」我突然覺得有些丟臉。
「傻不傻啊你。」葉俞白大手用力地揉了揉我的腦袋,「隻要你信我就行了,他們討厭還是喜歡,我向來不在乎。」
後來,葉俞白不知道從哪兒弄了輛車,帶我去學校旁邊的山上看了一夜的星星。
那好像是第一次我們相安無事地待在一起那麼久。
也僅僅一次而已。
之後葉少爺又恢復了原來的面目。
「想什麼呢?」葉俞白的聲音將我從回憶拉回現實。
「沒什麼。」我搖搖頭,目光重新投到他身上。
葉俞白系著圍裙,腰細得有些過分,卻並不顯羸弱。
一舉一動,盡顯撩撥。
「廚房油煙多,去客廳坐著。」
他突然回頭看我。
我猝不及防,視線來不及從他身上收回來。
葉俞白……
應該沒發現我在盯著他腰看吧?
我紅著臉,欲蓋彌彰地灌了一大口水去燥。
十六
吃完飯後,我和葉俞白一起坐在落地窗前的茶桌上消食。
他在國外這兩年鍛煉出一身做飯的本事,手藝甚至跟我媽不相上下。
我一時沒忍住多吃了半碗飯,此刻有些撐得慌。
對面,葉俞白正給我沏茶喝,他的身後掛著我送給他的那幅「八哈圖」。
跟整間屋子高雅的氛圍格格不入。
葉俞白受葉叔叔影響,頗懂茶道。
我看著他骨節修長的手指如同翩跹的蝴蝶在我眼前晃來晃去,分外賞心悅目。
今晚月色如水。
月光傾瀉而下,落在葉俞白的睫毛上,仿若銀霜。
有種驚心動魄的美。
「鬼鬼祟祟地看我做什麼?」葉俞白掀起眼皮瞅我一眼。「要看就正大光明地看。」
「咳咳。」我被茶水嗆到,「我是被你醜得眼睛疼。」
葉俞白挑挑眉,一副「你眼瞎」的表情。
我自動忽略他的眼神,視線落在牆上那幅碩大的毛筆字上,不禁感慨:「你說你一個混跡情場的公子哥寫著一手這麼好的字合理嗎,你該不會就是靠這些東西騙小姑娘吧?」
「說對了一半。」葉俞白施施然道,「還沒追上。」
我惡寒地看他一眼,然後走到那張不知道用什麼木頭,總之很貴的書桌上,自信地拿起了筆。
我蘸足了墨水,循著記憶起筆,轉鋒。
然後一個類似「蚯蚓」的字躍然紙上。
我尷尬得想遁地。
「你?」葉俞白戲謔道,「什麼時候學草書了?」
「你滾——」我才要破口大罵,右手突然被一隻大掌覆住。
葉俞白從身後擁過來,幾乎將我大半個身子攏在懷中。
鬢邊是他呼出的熱氣,混著淡淡的茶香,逐漸蠶食我的神志。
「葉——」我想逃,卻被他按了回來。
「聽話,別動。」
葉俞白的嗓音,過於啞了。
我不再掙扎,老老實實地縮在他懷裡,任憑他帶著我寫幾個字。
「你自己試試。」葉俞白終於松開了我的手,可卻一點沒有與我拉開距離的意思。
我學著他的手法,重新寫了一個字,沒想到這次寫得像模像樣的。
我激動地指給葉俞白看,卻忘了他現在離我極近。
我一偏頭,唇瓣堪堪擦過葉俞白的眼皮。
「砰」的一聲,我腦子裡混做一團。
最要命的是,我沒辦法控制自己視線下移。
葉俞白的唇,看起來很好親的樣子。
「咕嚕」。
我吞口水的聲音在靜謐的屋子裡異常清晰。
「……」
葉俞白悶笑:「怎麼,我這麼秀色可餐?」
十七
我不知道自己怎麼回的家。
我滿腦子都是「我輕薄了葉俞白」這幾個大字,以及……那兩瓣看起來就異常柔軟的唇。
晚上,我打遊戲的時候心不在焉。
桃司小丸子似乎發現了,她問我:「屁屁,你好像有心事,怎麼了?」
我:「師父,對不起哈,害你掉段了。」
桃司小丸子:「沒事,你這是?」
我:「我……」
有點難以啟齒。
「師父,你接過吻沒有?(表情包)」
桃司小丸子:「……」
我正想打字,那邊又發過來一句話。
桃司小丸子:「沒有。」
我:「師父,從來沒問過你,你多大啊?」
桃司小丸子:「應該和你差不多大。」
我:「(表情包)那你有喜歡的人嗎?」
桃司小丸子:「嗯。」
我還想再說什麼,師父卻似乎不想再談這個話題,帶著我又開了一局。
……
臨睡覺之前,我收到了許砚存的信息。
「溫醫生,打擾你了。東富小區西北角的回收站有一對貓夫妻,母貓應該是懷了寶寶,我本想將它們送去寵物醫院,但是它們實在警惕性太強。所以,我想辛苦您明天陪我走一趟,順便看看兩隻小貓是否健康,可以嗎?」
我做寵物醫生的初衷就是想保護這些動物,所以,我絲毫沒有猶豫便答應了下來。
我和許砚存約在了周日下午,東富小區門口見面。
那天天氣不大好,天是灰蒙蒙的。
許砚存早已經在約定的地點等候,他的手邊還有一隻行李箱。
我疑惑地問:「這是?」
許砚存眉眼溫潤:「是貓窩。」
他的心倒是比我還要細。
我笑道:「你這樣的男生,真的很少見。」
許砚存也笑:「溫醫生這樣的姑娘也很少見。」
他的眼裡浮動著一種我很熟悉的情緒。
我錯開眼,轉移話題:「許先生,我們走吧。」
兩隻小貓要比我想象中難對付得多。
等安頓好它們,已經入了夜。
許砚存說要請我吃飯,我婉拒了。
分別之前,一輛車從我們身邊駛過。
車速不快,像是有意確認什麼。
我眼尖。
誠然車窗半開,我卻還是認出了車後座的男人。
十八
是葉俞白。
不隻是他,他的身邊還有個女人。
不偏不倚,就那一瞬間。
很短,短到我來不及眨眼;也很長,長到我足已看清兩個人的臉。
葉俞白看我的眼神,無波無瀾。
明明沒有任何情緒,卻讓我看不懂。
從電梯裡出來後,我一眼就看見了自家門前包裝精致的點心。
看著包裝上那幾個熟悉的字,我才明白葉俞白為什麼告訴我晚飯少吃一些。
這家點心,一直是我的心頭好。
我回頭看了一眼對ƭų₇面的門,裡面……似乎有點安靜得過分了。
從那天起,葉俞白再也沒有找任何借口,有事沒事去我的寵物醫院或者來我的家裡晃悠。
就好像。
我的世界裡,從來沒出現過這個人。
大約一周之後。
葉俞白的媽媽給我打電話。
電話那頭,蘇阿姨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好聽:「蓁蓁呀,阿姨求你一件事喔,幫阿姨照顧一下葉俞白那個混小子好不好嘞?我們一時半會兒沒法過去呀,剛才我給他打電話,他聲音啞得不得了,好像是感冒了嘞。」
剛剛?
他在家?
那我敲門,他怎麼沒反應?
不會是昏過去了吧?
我越想越怕,外套都沒穿就跑去隔壁敲門。
門鈴沒有用,我就用起了拳頭。
不知道敲了多少下,門後終於有了動靜。
隨著門扉開啟,葉俞白那張慘淡的臉緩緩暴露在視野之中。
「你來做什麼?」正如蘇阿姨所說,葉俞白的嗓子啞得不成樣子。
我敏銳地嗅到他身上殘留的酒氣:「你又喝酒了?」
葉俞白沒什麼力氣,給我開了門之後就繼續回到床上躺了下來。
我跟著他去了臥室。
看著他面頰的紅暈,我果斷地把手放在他的額頭上。
果然在發燒。
給他喂過藥後,我去衛生間取了幾條毛巾,過了涼水放在他額頭上降溫。
第二次換毛巾時,我驀地被葉俞白抓住手腕。
「這是做什麼?」他問。
我輕輕地掙脫他,起身俯視:「物理降溫懂不懂?葉少爺,你是想把自己煮熟是嗎?」
十九
「不需要。」葉俞白閉上眼,「你走吧,不用你。」
「葉少爺,你現在說這個是不是有點晚了?Ţü⁹」
病中的葉俞白,聲音異常性感:「你不害怕?」
我以為他是說傳染感冒的事情,就搖了搖頭:「害怕什麼,反正——」
剩下的半截話被我卡在喉嚨裡。
天旋地轉間,我已然躺到了葉俞白的床上。
葉俞白抱我抱得很緊,像要揉進自己身體裡一般。
「怎麼這麼涼啊?」他好像很無奈,氣息拉得很長,「總也捂不熱。」
我嘟囔:「女孩子很正常的……」
葉俞白輕笑:「是嗎……」
聽他這語氣,不像是久經情場的老手啊……
是他以前接觸的女孩子手腳都不涼嗎?
我如是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