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雲卿病重,讓南鳶國趕緊把自家的病太子接回去。
同時,還因當初兩國是互換的質子。
所以,把傅雲卿還回去之後,他們也得把我們北陵國派去為質的皇子還回來。
但是,傅雲卿那些手下卻也不是吃素的。
他們早就將真相提前傳了回去。
南鳶國君一下子拿到了把柄。
那位國君索性不再兜圈子,據說,他給我父皇的回信隻有一句話:
「太子病重可歸,貴國質子可還,隻需長公主以身賠罪,為太子衝喜,遠嫁南鳶國既可。」
這下,全都對上了。
我忽然覺得很玄奇。
無論劇情再如何崩壞……
這場戲的核心竟也從來沒變過。
那些人心心念念的,依然是沈嘉如。
傅雲卿來此為質的任務,是沈嘉如。
而南鳶國的國君,似乎也根本不在乎傅雲卿的死活。
他寧可借著給自家太子衝喜的借口,也想得到那個身負鳳命,興旺國運的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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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會讓他們如願嗎?
我可是專門破壞男女主感情的惡毒女配啊。
「傅雲卿,本公主太久沒作妖,無聊了。」
我看著病榻上閉眸沉睡的那張臉。
又伸出手來,滑過他的眼睫,撫過他蒼白的唇。
最後,我就像闲話家常一般,貼在他耳邊,勾唇笑道:
「是你讓本公主備嫁的,本公主可不能白忙活一場。
「闲著也是闲著,要不……搶個親玩玩,你說好不好?」
……
17
我說完,便湊到傅雲卿唇邊,淺啄了一下。
他現在正昏迷,無論我做什麼,他都奈何不得。
可就在我親過他之後,我的身後忽然傳出另一個聲音:
「搶親之事,公主三思。」
我回頭望去。
隻見,不是何時,我身後竟無聲無息站了個男人。
這不正是三年前,傅雲卿快要病死時,那個跪到我跟前,磕得滿頭青,求我救人的侍衛嗎?
那次之後,他就沒再露過面。
今日再見,他整個人竟然氣質大變。
他一身玄衣,眉宇英氣而桀骜,目光微冷,懷中的佩劍看起來更是不凡。
這樣的人,當年是如何以那般卑微的姿態,給我跪下來的?
我冷冷睨著他。
他看出了我的防備,當下輕笑:
「公主不必緊張,卑職是蕭御。
「殿下昏迷,行動不便,怕會有賊人惦記,我是特來保護的。」
蕭御?
這名字有些耳熟。
我默默回想那場夢中的劇情——
有一個組織,匯集天下高手,專接賞金賣命的活兒,名為千機樓。
其樓主,就叫蕭御。
世人隻知蕭御其名,卻不知其貌。
難道是他?
「傳說中殺人不眨眼的蕭樓主,卻跟在傅雲卿身邊當狗腿子侍衛?」
我看似冷嘲熱諷,實則存了試探的心態。
蕭御果然一愣。
他大約是沒想到我會知道他的底細,無奈道:
「殿下竟然連我的身份都告訴你了?
「他還真是被你勾走了魂兒。」
我不置可否。
畢竟,這話縱然是假的,我聽著也受用。
蕭御又開口解釋:
「三年前,我與太子打賭輸了,他非讓我扮成侍衛,去你宮門口磕頭演戲。
「他說等了許久,一直裝窮賣慘,你都不去找他,他隻能主動送上門了。
「正好他那時病得可憐兮兮,不用裝就很慘,我就索性願賭服輸,順勢而為。」
我一時無語:「……」
本公主竟是傅雲卿眼裡的冤大頭?
待他醒來,我必得好好跟他清算這筆賬。
接著,蕭御又說起了和親之事。
他說,就算北陵國君要的是沈嘉如,我父皇也不會同意。
傅雲卿早已安排了人,專門負責給我父皇吹耳邊風。
「所以,這樁婚事,雖因長公主而起,但最終一定會落到您的頭上,您根本不用搶。」
我信蕭御的話,也信得過傅雲卿。
但我卻不放心沈嘉如。
畢竟我那位皇長姐最近覺醒了女主意識,早已將傅雲卿看做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就在這時,蕭御目光驟冷,死死地盯向了外面。
我循著他的視線望去——
夜色窗下,有一個鬼祟的身影。
蕭御想要動手。
我卻朝他比了噤聲的手勢,壓低聲音告訴他:
「沒事,是沈嘉如,先看看她要幹嘛。」
沈嘉如的影子,我一眼就認得出。
我一把將蕭御拉到了內室的屏風後,暗中窺視沈嘉如的行跡。
沈嘉如進來之後,先是低低地喚我幾聲:
「皇妹,你在麼?」
我沒理她。
她便當真以為我沒在,這才松了口氣似的,緊走幾步,去了傅雲卿的床邊……
18
沈嘉如試探地朝傅雲卿伸出了手。
我目光一沉。
卻聽到沈嘉如忽然又驚呼了一聲:「啊!」
我詫異地望去。
隻見,床榻上那人,竟先一步狠狠掐住了沈嘉如的手腕,無情一甩——
沈嘉如重跌在地,形容狼狽,眼神中滿是不可置信。
傅雲卿居然醒了……
他臉色泛白,看得出來還很虛弱。
可他看向沈嘉如時,目光陰戾而冷淡:
「滾。」
聲線微啞,卻不妨礙他吐字如刀。
我在屏風後看得有趣。
傅雲卿向來是病恹恹的笑面狐狸,我還是難得見他對沈嘉如說話如此不留情面。
沈嘉如向來被眾星捧月,何曾受過如此羞辱?
她當即紅了眼,開始質問傅雲卿為何如此對待她,可知她就要嫁他為妻了?
說到後面還斷言道:
「太子殿下,我和你才是命定的夫妻。」
傅雲卿撐著身子坐起來,薄笑譏诮:
「看來長公主是記起了些舊事。
「但你想起來的還不夠,無妨,我可以再多告訴你些——
「你與我從未做過夫妻。
「我娶的人,自始至終,隻有沈長樂。」
沈嘉如臉色灰敗,口中喃喃念著:
「什麼舊事?我應該記得什麼?
「我隻知道按照劇情,你我才應該是……」
「劇情?呵,長公主還是這麼樂意做牽線傀儡。
「但這次,我可不會奉陪了。」
傅雲卿說完,便不再理她。
而是把目光轉向了屏風的方向。
我做賊心虛地往回收了收腦袋。
傅雲卿卻笑了:
「還藏著,不準備出來了?」
我本來還想再多聽點消息,可被他拆穿了,也懶得再藏,便施施然走出去。
蕭御看了半天的戲,也緊隨其後。
「我以為你會一直挺屍,讓人一路抬回南鳶國呢。」
我說這話時,帶了十足的怨氣。
畢竟他已經躺了這麼多天。
要不是我每日親自照顧他,試探他還有鼻息,我真的都快懷疑他已經死了。
傅雲卿把我拽到他的病榻前,無奈道:
「你倒也不必這麼咒我。」
說話間,傅雲卿看到了我額角上的結痂。
他眼神一沉:
「怎麼回事?」
他問話的時候盯著蕭御。
語氣就像是在問罪。
蕭御的腦門上寫滿了「冤種」二字,一個勁兒地搖頭:
「不關我事啊,我一直暗中護著她呢,是她自己非去惹北陵皇帝,結果被她皇帝老爹砸了方砚臺,這我有什麼轍?總不能去刺殺她老爹啊。」
傅雲卿這才無奈地看向我:
「不是說,讓你別摻和這些嗎?」
我與他說話,一向直白:
「本是想激他一激,好讓婚期來得快一些。」
傅雲卿明顯很是受用,原本病態冷白的臉上都帶上了溫淡柔和的笑:
「這麼想嫁給我?」
我看看他,又看看癱坐在地,失了神的沈嘉如,不置可否地笑了下:
「原本是的,不過……
「比起嫁你,我現在卻更想弄清楚另一件事。
「傅雲卿,你剛剛對沈嘉如說的那些,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們的舊事,是什麼事?
他說,沈嘉如樂意做牽線傀儡,而他這一次不奉陪了。
這一次?
難道說,他曾經奉陪過?
19
傅雲卿與我含笑對視,卻沒有答話。
這隻狐狸的心機藏得太深了。
他不說,我便隻能一句句地確認:
「傅雲卿,你是不是早就覺醒了?」
他點頭:「嗯。」
承認了就好。
我又問: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傅雲卿靠著床,撐著頭,神色有些懶散:
「很早的時候。」
這答案就很模稜兩可。
很早是多早?
他分明是不願明說。
但得知這兩條,對我來說已經足夠了。
先前那些崩壞的劇情,也算是都有了解釋。
我沒忍住,又追問了一句:
「那……傅雲卿,你以後不會剜我的心肝了吧?」
傅雲卿身子一僵,眼神中似乎多了一抹我看不懂的痛色:
「不會。」
……
這時,癱坐在地的沈嘉如卻忽然面色泛灰地問:
「所以,你們全都知道?」
我揶揄地反問:
「不然呢?沈嘉如,你以為覺醒了的,隻有你一個人嗎?」
沈嘉如愣了一會兒,卻狀如瘋癲般笑了:
「你錯了,沈長樂,我根本就沒覺醒。」
……
啥???
她沒覺醒?
那她怎麼知道我是惡毒女配,傅雲卿是男主的?
20
沈嘉如當然不肯和我們多說。
她走的時候,整個人的狀態都不太對勁。
她在笑,可表情卻失魂落魄,笑容中透著一股自嘲。
臨走前,她叨念的最後一句話是:
「你們說得沒錯,我就是個傀儡。」
我見慣了她高高在上的模樣,一時竟還有些不太習慣。
這人大約Ťŭ̀ₛ是魔怔了?
我想暗中跟上去查查。
傅雲卿說他陪我。
結果他太虛了,勉強下了病榻,走起路來卻一步三晃。
嘖!
明明之前他掐沈嘉如的時候還狠得嚇人呢。
我笑著逗他:
「該不會是殿下隻有見了沈嘉如才有勁兒,而我卻讓殿下提不起勁兒吧?」
畢竟他在我身邊裝了三年的小可憐。
誰知道他現在這副樣子是真是假?
傅雲卿也不惱,隻淡笑道:
「提不提得起勁,公主婚後自會知道。」
我一怔,意會了他的暗示之後,厚顏如我,也不禁臉紅。
畢竟……
我們身後,還戳個一直在默默看戲的闲人侍衛呢。
我下意識地朝後掃了一眼。
蕭御果然正聽著我倆的對話。
隻不過,他的神色淡定如老狗。
——不愧是殺手組織的老大,面不改色的本事我服了。
我清清嗓,轉了話題:
「對了,蕭御,你該不會也覺醒了吧?」
蕭御搖了搖頭:
「我隻不過是聽殿下說起過一些罷了。」
原來。
傅雲卿在自己少年時,就找到了蕭御。
他對蕭御說了一些未來的局面,尤其是蕭御即將碰到的困局。
蕭御起初不信,後來眼見著傅雲卿口中的未來一一應驗,又被傅雲卿一一化解,他才不得不信。
於是,赫赫有名的千機樓蕭樓主,就成了這位太子殿下的人。
我們又聊起傅雲卿的過去。
蕭御說,傅雲卿在南鳶國的確不受寵,也的確是個小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