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春尚早》, 本章共3160字, 更新于: 2024-12-16 15:28:02

我看了一眼角落裡的齊嶽,他穿著一件洗舊了的月白雲衫,衣服上猩紅斑斑,隨意靠在牆邊,血順著脖子緩緩流下來,一直滴在地上。


可齊嶽垂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的臉上已經有了瘀青,細長的手輕輕擦掉臉上的血,然後緩慢地抬起來頭。


我忽然愣住了。


那雙眼,毫無溫度,尖銳中滲著冷意,卻堪堪窺得一絲破碎。


不知為何,望著那雙眼,我竟有些難過。


為什麼?


當時的我並不知道,後來齊嶽告訴我,這是每個人的宿命。命裡該遇見誰,該愛上誰,都是注定好了的。


我那時還笑他慣會哄我,隻是如今經歷這些,卻隻覺不該此生。


因為那雙眼,竟讓我生出一種要把他的心捂熱的想法。


可直到現在我發現,我總是自己感動自己。


我沒有捂熱他的心,也弄涼了我的。


「宮裡耳目眾多,他就算再身份低微,好歹也是個皇子。這樣眾目睽睽之下,太子怎麼總幹這種蠢事。若他真有個什麼好歹,您覺得,大家第一個懷疑的人是誰?」


這番話讓太子愣了一下,忽然急促開口:「本宮是太子。父皇子嗣眾多,一個區區不受寵的皇子,我打他,誰敢有異議?」


我上前幾步,走到他面前,小聲道:「受寵不受寵先放在一邊。活著和死了還是有區別的。他若真有什麼好歹,你以為,皇上會無動於衷嗎?」


太子蠢笨,絲毫沒有繼承先皇的睿智,但因為是嫡子,先皇還是對他十分嚴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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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看了看我,又狠狠瞪了一眼齊嶽,揮了揮手,帶人走了。


直到走了很遠,齊嶽也沒有什麼動作。


我失去耐心,想要上前扶他,卻被他一把推開:「滾,別碰我。」


齊嶽看著瘦,卻一點不孱弱,這一推,將我推出去好遠。


我有些怔,這場景多麼熟悉,蕭祁也是這樣。


不過此人更過分,他居然讓冒著大不敬將他救下來的恩人,


滾?


呵。


我突然大聲朝遠處吼道:「太子,快回來。打死他。」


……


太子自是不能返回來,我氣不過,踢了他一腳:「小王八蛋,活該你被打。」


話雖那麼說,但我還是差人將藥給了他。


至於塗不塗,倒跟我沒什麼關系了。


隻是那以後,我跟齊嶽的關系變得劍拔弩張。


他總有辦法氣得我直跺腳。


「小王八蛋,你走那麼快幹嘛?」


他停下,一臉不悅:「腿就那麼短,你量力而行。」


……


「小王八蛋,今天夫子教了我一首詩,我念給你聽啊。」


「不聽。」


「哦,那我開始念了……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為……


哎,你去哪……」


……


「小王八蛋,昨天為什麼要弄壞我的畫?」


「畫上面的人是我。」


「那怎麼了……」


「醜。」


「哪醜了?」


齊嶽忽然從身後拿出一個卷起的畫,扔給我:「我長這樣。」


……


「小王八蛋,今天有人欺負我了。」


齊嶽狐疑道:「那人還好嗎?」


「……你都不關心關心我。」


「我比較擔心他。」


齊嶽說得一本正經,甚至又將手裡面的書翻了一頁。


我忽然有些難過,悶悶不樂地坐在一邊。


他見我不說話,抬起頭問:「怎麼了?」


我不答。


齊嶽輕輕嘆了口氣,將書合上,坐在我身邊。


「他怎麼你了?」


我也不答。


「他說你性子不像姑娘,還是說你脾氣暴躁,還是罵你醜……」


我突然湿了眼眶:「原來你也是這麼看我的。」


他忽然笑了一聲。


靜了一會,他輕輕拉過我的手,放在他的手上:「你很在意那個人嗎?」


屁,我在意的是你。


「那倒……沒有。」我盯著他的臉,卻怎麼也說不出這句話。


他居然……牽我的手!


「那便是了,雖然他說得很對……」


我瞪他一眼。


「但你不用改也不需要。而且,你不醜。自信點,皇城之內,沒有美得過你。」


齊嶽從來不對我說這樣的話,此時突然這樣深情,倒讓我有些反應不過來。


於是我繼續得寸進尺:「那……皇城之外……呢?」


他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勾起笑:「也沒有。」


我忽然愣住了。


然後眼淚流了出來。


我就這麼看著齊嶽,一動不動。


「真的假的?」


也許是我和他之間總套不出一句真情,所以此刻齊嶽說得鄭重,倒讓我恍惚。


他看了我一眼,笑了:「假的。」


我的心忽然冷了下來,想說的話都如鲠在喉,最後隻淡淡道:「原是這樣啊。」


說著便要起身。


齊嶽忽然拽住我的手腕,將我拉著坐了下來。


「幹嘛?」我試圖掙脫他。


齊嶽沒說話,掏出了一方絲帕


他湊近我,一點點擦幹我的眼淚,有些無奈道:「不該逗你。」


我打開他的手,道:「是啊,因為我當真了。我在意你的每一句話,在意你的眼裡我的模樣。我從來不曾在意旁人的目光,可齊嶽,我在你看不見的地方,偷偷看了你好多眼。這些,你都不曾知曉。」


我越說越激動,等到說完這些話後,竟有些喘不上氣。


齊嶽沉默了。


過了好一會,他沉沉開口道:「我知道。你偷偷爬上樹的時候,你躲在我寢殿門口的時候,你趴在窗子上哈氣的時候,你偷偷畫我的時候,你裝作睡著靠在我肩上的時候,上元節你放花燈的時候,你裝作偶遇的每一次……」


他說到這兒,轉過來看著我:「這些……我都知道。在你偷偷向我靠近的時候,我都在注視著你。」


這樣真摯的情話,竟讓我的心顫了又顫,心怦怦地跳個不停。我一時分不清是欣喜還是激動。


我蜷著手指,輕輕開口:「……那……」


他嘆了口氣,伸手摸了摸我的頭發:「你向來古靈精怪得緊,怎麼到這種事情這麼遲鈍……」


「沈芙,我喜歡你。」他忽然莞爾。


我驚了一下,微微張口,卻不知道說些什麼。


「我喜歡你,遠比你覺得的還要喜歡。」他收起來昔日的嬉皮笑臉,一字一句跟我講。


那天暮色靄靄。齊嶽的眼睛帶著迷離的溫柔,他久久地注視著我,像是有一生那麼久。


22


一年後,太子死於瘟疫。


齊嶽從眾皇子中脫穎而出,成了太子的不二人選。


而齊嶽當上太子的第一件事,便是迎娶我。


這本是父親同先皇商量好的。我的存在,就是為了太子妃而生。


若前太子沒死,或許等到了合適的機會,我也是要嫁給他的。


但齊嶽比前太子好了太多。不僅樣貌出眾,騎射書藝無一不通,更重要的是,他也是性子最像先皇的。所以這門親事,得到了所有人的肯定。


然而大婚當日,我問了齊嶽一個問題。


那晚禮炮齊鳴,我一身大紅嫁衣,坐在房間裡。


外面分外熱鬧,可我的心卻變得忐忑。


等了一會,門突然被推開。


來人步伐有些踉跄,卻依然筆直地向我走來。


他在我身旁停下,門外有喜婆推門進來:「太子,該揭帕子了。」


齊嶽拿著秤杆,想將我的蓋頭掀起,卻被我攥住了邊角。


他愣了一下,頓了頓。隨即淡淡開口:「你們先出去,不必守在這兒。」


喜婆有些為難:「可皇上吩咐……」


「皇上的心思本宮明白,明日你們來查看便是。今夜,不必在此留守。」


喜婆見齊嶽這樣堅持,不好再說什麼,隻能行了禮告退。


等到外面的人都走幹淨後,我掀起蓋頭,靜靜地看著他。


齊嶽此時面色潮紅,眼神卻格外清明。


他走過來坐在我身邊,問道:「怎麼了?」


我糾結著措辭,最後還是選擇直接問:「太子的瘟疫,是你幹的嗎?」


齊嶽看了我一眼,點了點頭:「是我。」


我不可思議地望著他:「你怎麼敢……?他是你皇兄啊……血濃於水……你怎麼會……」


我看見齊嶽不在意地笑了笑:「血濃於水?我從不在乎這些東西。隻有太子死了,你才不會嫁給他。


更何況,他本就是要死的。這些年他對我做的種種,足夠他死八百次。」


他將我摟在懷裡:「你是我的,旁人,配不上你。」


我倒吸一口涼氣,顫聲道:「那如果有一天,我也惹惱了你,你會殺了我嗎?」


和他有血緣的親人他都可以利用並毫不留情地殺死,更何況我一個外人?


他的指腹輕輕搭在我唇上:「阿芙,就算日後你要的是我的命……我都不會動你分毫。」


他將我摟得更緊些,垂頭望著我:「你莫怕,我本想瞞著你的,可我知道你聰慧,總能覺察出來。所以倒不如我直接告訴你。


「這個世界上,隻有你給了我愛。」


他輕輕嘆了口氣,道:「太子的事是我不好。沒有早早告知你。可是阿芙,以後這樣的事會有很多。我處在權力的中心,明爭暗鬥再正常不過。」


他見我沒反應,又蹭了蹭我的脖子:「從我喜歡上你的那一刻……太子,非死不可。若死的不是太子,以後你也會看著我死。」


他輕輕開口,聲音軟了又軟:「我想給你最好的。我隻想你做我的皇後……所以阿芙,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他小心翼翼地的環抱住我,細細感受竟有些發抖。


我的心忽地刺痛一下,原來這些年,都是他孤身一人。


他未曾瞞我,這倒是讓我有些欣慰。


可我一時還是無法接受,我的婚禮是以太子的命換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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