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著難受應付道:“我當時沒想那麼多。”
“小煙也看到了吧,沒生氣?”江奶奶為顧煙打抱不平,“我看你就沒把自己媳婦兒放心裡。”
江時羿聽老人念叨一通,煩卻也得忍著,直到最後,江奶奶問:“受傷了嗎?”
“一點小傷,不礙事。”
他是不想讓老人知道的,但是江奶奶一副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他隻能坦白說是左臂骨裂,在醫院治療。
江奶奶掛了電話,叫上保姆和司機就出門,不到一個小時就到了江時羿的病房。
這會兒江時羿已經度過最難受那陣,燒退後是一身虛汗,江奶奶看他一個人在病房,又是心疼又是氣,“一定是因為你和許鳶的事,小煙現在都不願意照顧你了。”
說著就拿出手機給顧煙打電話。
江時羿心很累,他和顧煙一直在奶奶面前假裝恩愛夫妻,但現在他實在沒力氣演戲。
接到奶奶電話的顧煙也不敢磨蹭,和裴斯年請了假就趕緊去了醫院。
進了病房的門之後她和江奶奶打過招呼,瞥了一眼江時羿,雖不情願,還是說:“你好點沒有?”
她不想讓奶奶擔心,所以在奶奶面前,她還得裝模作樣。
江時羿看著她,隔了幾秒才說:“好多了。”
兩人對白很生硬,雖然都在裝,但今天演技都不太在線,江奶奶一眼看出來,將顧煙叫到病床邊問:“小煙,你是不是因為時羿和許鳶的事情不高興?”
顧煙心虛地搖搖頭。
這是善意的謊言,江時羿和許鳶那檔子爛事,她不願江奶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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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奶奶嘆口氣,“以前時羿有個小病小痛的,你都守在床前照顧。”
江奶奶這話一出,顧煙和江時羿都愣了下。
這是真的,很多年了,江時羿每次生病,顧煙都忙前忙後地伺候。
顧煙不自然地別開臉,“我是……家裡有點事,所以忙了一下。”
江奶奶拉過她的手說:“我剛剛替你問過了,時羿隻是碰巧遇到許鳶,車禍的時候也不能見死不救,你能原諒他嗎?”
顧煙簡直想翻白眼,江時羿這個借口實在太扯,但她還是說:“奶奶,我沒生氣。”
“那太好了,你看這單人VIP病房陪護床什麼的都有,你住下照顧時羿吧,你要是不來,就得我這個老婆子來。”
顧煙想說,可以請陪護,不過現在她隻能先應付老人,順從地點頭,“好的。”
江奶奶又看向江時羿,“你聽到了,小煙願意寬容,不代表你可以不在乎她的感受,今天我要給小煙做這個主,你和小煙道歉,說清楚,你以後還跟不跟那個許鳶來往了?”
突然被cue的江時羿在幾秒後才反應過來,江奶奶給他挖了個坑,他江大少爺何時給個女人低頭道歉過?
他擰眉抬眼,對上顧煙投過來的視線,雖然隻是短暫一瞬,但他很確信,她眼底透著看熱鬧的幸災樂禍。
好像在說:你也有今天。
第23章 顧煙這女人,其實比他想象中狠絕。
顧煙確實在等著看熱鬧,而江時羿也確實有一種被逼上梁山的感覺。
江奶奶訓他的時候,和教訓小孩差不多,他多少覺得有點沒面子,唇角輕抽了下,良久,憋出一句:“顧煙,你不會生我氣的,對麼?”
顧煙想,這狗男人應變能力挺強,居然將球踢回她這裡,誰怕誰啊,她眸底掠過一抹狡黠的光,語氣透出幾分幽怨:“當然了……我知道的,你和許鳶是很好的朋友,而且現在江氏旗下星輝要籤下許鳶捧她出道了,你們來往多也是應該的,這麼重要的藝人,你肯定得好好保護著。”
顧煙的口吻,既有白蓮花的柔弱,又帶著綠茶味兒的欲語還休,挑事兒堪稱一絕。
果然,江時羿臉色立刻變了,他第一個想到的是去看奶奶的反應。
江奶奶沉著臉,“你還打算籤下許鳶捧她做明星?!”
他快要氣死,瞥向顧煙,她正一臉無辜地眨眼。
他咬咬牙,“奶奶,星輝確實要籤她,她以前做模特,出國進修過表演,外形也合適,星輝那邊負責人很看好她。”
顧煙想,能不看好嗎,江時羿並購星輝這家娛樂公司,就是為了捧許鳶。
她適時地攪混水說:“奶奶,我受點委屈沒事,總不能影響了江氏工作方面的事。”
“什麼工作?”江奶奶盯著江時羿,“星輝的事情我是不清楚,但這娛樂圈缺許鳶一個?你是不是被她迷了心竅了,我不準你籤許鳶,你要是不聽,就是不認我這個奶奶!”
江時羿沒說話,他心情很惡劣,許鳶回國之前,他對她有過兩個承諾,一,和顧煙離婚,和她在一起,二,讓星輝籤下她,並斥巨資捧紅她。
他心底有對自己做過的承諾的堅持,第一條已經因為顧煙而落空,現在因為她的挑撥,第二條眼看著也很危險了。
而且他不願意讓奶奶操心這些事,他覺得,她似乎都不在乎奶奶會不高興。
看老人是真的來了氣,顧煙其實也有點後悔,“奶奶,您別生氣……算了,也不是什麼大事。”
江時羿覺得她假惺惺,明明挑事兒的就是她。
江奶奶還是沉著臉對江時羿說,“你說話,非籤那個許鳶不可?這麼大的江氏,缺她不能轉?”
這種瞎話江時羿當然說不出,他努力扯出笑,“當然不是,奶奶不高興,我們就不籤她。”
“別看我老了就隨意應付我,忽悠我,”江奶奶疾言厲色道,“這件事你盡快處理,要是讓我知道你籤了她,我會親自去公司裡趕她走!”
顧煙不敢說話了,她知道這下鬧大了。
許鳶是江時羿的心頭寶,並購星輝的意義就在於捧許鳶,奶奶現在這句話一放,等同於他之前投在星輝的心思全白費。
他估計要氣死了。
這天,奶奶最後離開醫院的時候還是不高興,顧煙將老人送出去,江奶奶叫她在電梯間止步。
顧煙心底有些過意不去,勸奶奶說:“奶奶,您別操心這些事了,我們自己會處理的。”
江奶奶深深看她一眼,嘆口氣,“其實你和時羿也算一起長大的,你清楚他的脾氣和他的過去,他也已經習慣了你,所以覺察不到你的重要性,反倒看外面的鶯鶯燕燕新鮮,你多給他一點時間吧,他現在還是少爺性子,但我相信總有一天他會明白珍惜眼前人的道理。”
顧煙鼻尖發澀,老人這番話很誠懇,但她其實很想說,等待太漫長,她已經快要堅持不下去了怎麼辦?
江奶奶離開後,顧煙在電梯間發了一會兒愣才回到病房。
江時羿坐在病床上,靠著床頭,一個小護士正給他拔針。
小護士有點怯生生的,原因是,眼前這個俊美的男人此刻看起來實在太陰沉了。
等小護士收拾起東西走了,病房裡隻剩下顧煙和江時羿,顧煙掏出手機說:“我給你請護工,你有什麼要求嗎?”
江時羿冷冷瞥她,“滿意了?”
顧煙握著手機的手指緊了緊,“你要是順著奶奶的意思,做一場道歉的戲,事情也不會發展成這樣。”
江時羿右手直接撈起旁邊床頭櫃上的杯子,往顧煙腳下砸去。
“砰”的一聲重響,玻璃杯在顧煙腳下四分五裂,她身上穿的是連衣裙,光裸的小腿被飛濺的玻璃劃破,刺痛感傳來。
她面色微白,卻站著沒動,靜靜看著病床上的男人。
他面色沉鬱,渾身透出濃重的戾氣,其實畫面有些可笑,因為他的左手手臂被打了石膏,用繃帶固定,看著很笨重,但她卻笑不出來。
她知道,這一回江大少爺再次因為奶奶而受制於她,必定不爽到極點。
“怪我?”他冷笑,“我承諾許鳶會捧紅她,你就找奶奶來施壓讓我不能籤下她,顧煙,你耍這點小聰明,讓我失信於她就合你的意了?”
顧煙低下頭看去,自己左小腿上被劃出一道口,有血正流下去,她盯著看了幾秒才開口:“你要是非要籤她,可以故技重施,想辦法對奶奶封鎖消息。”
“那我對奶奶的承諾呢?”
江時羿覺得,她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這次的情況和上回不同,上一回隻能說是隱瞞,但這一次,他被迫答應了奶奶不籤許鳶,如果做不到,等同於欺騙奶奶。
一頭是奶奶,一頭是許鳶,萬一籤了許鳶又被奶奶知道,那會帶來更大的麻煩,他必須做出選擇。
這種局面全是面前這女人造成的,而她卻在冷靜地隔岸觀火。
顧煙慢慢抬頭,居然在笑,“江時羿,在奶奶和許鳶之間做個選擇,也這麼難麼?”
江時羿的童年,父母不合,後來又離婚,在他成長過程裡一直陪伴他的人就是江奶奶,顧煙真不知道他對許鳶是有多深厚的感情,以至於這樣的選擇還要糾結一番。
而江時羿腦中想的則是,憑什麼她挑撥完了,可以利索抽身?
顧煙垂下眼看手機,“如果你沒要求,護工我就先隨便僱一個。”
“不必,”江時羿冷聲打斷她的話,“你留下。”
顧煙一愣,旋即擰眉睇向他。
“不是已經答應奶奶會留在病房照顧我麼?”他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怎麼,想跑?”
顧煙攥著手機,“你確定你看著我在病房,不會病情惡化?”
“必要的時候我會叫你滾,但你答應了奶奶,你現在就得留下。”
兩個人都憋著氣,話說得難聽,僵持一陣,顧煙說:“我得去工作。”
她和裴斯年隻請了個臨時的假,真要照顧江時羿,估計未來幾天都沒法上班。
“工作?”江時羿不屑冷嘲,“就憑你能找到什麼樣的工作,大學都沒好好上,難道靠你在紐約旁聽來的那點東西找工作?”
顧煙感覺被刺了下,男人口氣太過輕蔑,導致她一瞬覺得臉上無光。
她是沒考上好大學,但那是因為她的聽力障礙,小時候帶著助聽器被人嘲笑的陰影至今還在,她的眼神黯淡下去,忽然失去和他繼續爭辯的力氣,沒再堅持走,“我知道了,我會留下。”
她轉身進洗手間,用湿巾先擦幹淨腿上的血,然後找出笤帚簸箕,走出去開始收拾杯子在地面上的一片狼藉,之後拿著手機低頭給裴斯年發信息請假,整個人有些說不出的消沉。
對手毫無預兆偃旗息鼓,江時羿卻並沒覺得暢快。
一般來說,他其實不會挑人短處,何況顧煙沒上大學的原因追溯一下也同他有關,但今天他確實是被她觸了逆鱗。
他有傷在身,高燒才退就得面對奶奶給的壓力,現在還得想辦法解決許鳶那邊的問題。
病房氣氛沉悶,不多時,何亮來了一趟。
何亮是來送文件的,昨天江時羿出事突然,今天公司內很多事務都要重新安排,何亮先將需要過目的文件,以及江時羿在外工作時用的筆記本電腦帶了過來。
見顧煙在病房,何亮極其意外。
恰好護士通過呼叫鈴喊話要江時羿的家屬來護士站領藥,顧煙和何亮打過招呼就先出去了。
病房門被關上,江時羿低頭掃視文件,就聽見何亮忽然出聲道:“昨晚您在生氣,所以有件事,我沒敢告訴您。”
江時羿沒抬眼,“什麼事?”
“其實……”何亮頓了頓,也拿不準這事情到底應不應該告訴江時羿,但還是說出來了,“太太昨晚,本來已經做好了冬瓜排骨湯。”
江時羿翻閱文件的手一頓,緩緩抬頭看著何亮,“然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