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比之前要真心實意太多。
太皇太後欣慰地點點頭道:“也別晾人家太久, 明天去把人領進來, 帶著倆孩子一同去。”
“是,外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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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明惠郡主帶著兩個女兒去了會同館。
見到丈夫, 她又是思念又是怨氣深重, 不免驕縱的性格又顯露出來,雖有太皇太後派去的素蘭在一旁打圓場,終究弄得雙方都不太開心。
見過太皇太後後,孔範並沒有住進西苑,而是又回了會同館。
按照他的說法, 他已與友人說好,要去對方的府上住幾日, 再來知交和家裡的世交都要一一拜訪,住在西苑並不方便,不如住在外頭。
讓太皇太後來看, 此子還心懷怨氣, 隻是當著面不好顯露出來, 又問過素蘭去後的情形,倒也不怨他,隻是難免對明惠郡主有些恨鐵不成鋼。
明惠郡主也知曉自己當時是沒壓住怨氣,她現在也後悔了,可讓她現在去向丈夫示弱,她又拉不下臉面。
太皇太後知道她這種心裡明白但就是做不好的性格,實在也沒什麼好辦法,幸好兩人要在京裡待些日子,也不怕找不到機會勸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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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邊,無雙若知曉太後如此高看她,恐怕會受到不小的驚嚇。
旁人隻看她過得順心如意,和皇帝恩愛,又獨寵後宮,殊不知她也在水深火熱之中。
最近那兩個較上勁兒了,變著法在她身上使力氣,可把她折騰得叫苦不迭。
她哄了這個,那個不願意了,哄了那個,這個不願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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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幸虧她活了兩世,慢慢也從不機靈變得機靈許多,能及時洞悉他的心情。其實主要還是乾武帝,紀昜稍顯直白點,有點不願意就說了,但是這位——
無雙若不是跟著那次再一次重回前世,是絕對想不到前世他那麼早就套路自己了。雖然也跟她遲鈍有關,可他簡直太壞了,不動聲色就把她騙到了手。
關鍵她還提不起心思生他的氣,甚至因為紀昜的任性,越來越心疼他。
而且無雙現在越來越懷疑,是不是她越來越心疼他,也是他故意為之。
每次想到這些,無雙都覺得自己太不應該了,她怎能這麼想他呢?
他確實很辛苦,累活兒都是他在做,相反她和紀昜卻總是藏在他的庇護下,悠闲自得地過自己小日子,她這麼想他實在太不應該了!
不提這些。
這麼過了一陣子,無雙實在應付不了這兩位祖宗,隻能把褚女醫請了來,裝模作樣給她診了下脈,說了些似是而非的話。
大意就是娘娘的脈象不大好,有些虧損,要調養一些日子,不宜操勞太過。當然也沒有什麼大問題,隻要養一養就好了。
為了不讓他們擔憂,無雙特意叮囑褚女醫讓她格外申明了下,沒什麼大問題。
可那兩人根本不聽這個,一個讓宋遊和褚女醫給拿方子,再找人專門給她做藥膳,盯著她日日吃。
紀昜則覺得她身子是弱了些,要想身體好活得長壽,還是得習武。
是的,他們似乎格外怕她出事,也是前世的事著實把他們嚇到了。因為此事又衍生出最近乾武帝在研究什麼長壽之方,而紀昜打定注意想要教無雙習武。
紀昜本就有練武的習慣,以前在西北時,每日晨練不拉下,後來回到京城,由於事務繁忙,再加上又大婚了,晨起對軟玉溫香抱滿懷的男人來說,就不那麼心甘情願了,隻得另找時間。
如今則固定是下午會練一會兒武。武藝這東西,時間久了不練,就會稀疏,紀昜自然不會允許。
於是無雙隻得讓人翻出許久不穿的騎裝,和他去到西苑的演武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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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苑的演武場很大。
不光有練習騎射的跑馬場,還有擇了幾處設了梅花樁。
這是無雙第一次見到梅花樁。
地上扎著一排排木樁,每個木樁都間隔著一定的距離。梅花樁分了幾片地方,最低的不過一尺來高,間距也較近,再來就是兩尺來高和三尺多高的,最高的有兩米多。
梅花樁的高度也越高,間距也越寬,難度也就越大。
其實宮裡也有演武場,但那地方隻適合紀昜這種高手來使用,若論打磨基礎,還是西苑的演武場東西全面。
無雙第一次來,就碰見西苑書房的孩子們在站樁。
大一點的孩子都站在梅花樁上,小點的則在下頭扎馬步。
像紀祚,明明對武不是太喜歡,但按照皇家教養皇子皇孫的習慣,至少也得精通騎射,不能手無縛雞之力。
所以像這種基礎功,必須要練。
他大概應該已經過了扎馬步的時間,就和漢王家的紀衍,趙王家的紀嶆紀嶽幾個年歲差不多的,站在最一尺來高的梅花樁上,擺著各種姿勢‘站樁’,用以牢固下盤。
紀礽這些小的,則小臉憋得通紅,站在下面扎馬步。
還有幾個比紀祚年歲長的,大約年紀都在十一二歲左右。趙王和漢王的年歲雖比乾武帝小,但人家大婚得早,所以不光子嗣多,相對年齡也比紀祚紀礽要大。
他們算是西苑書房裡年歲最大的皇孫,習武自然也比這些小的年數久,有些都能站上三尺來高的梅花樁了。
還有人能在上頭打拳,耍刀,讓下面這些年歲小的堂弟們紛紛羨慕眼紅。
……
二人本就是便裝前來,又故意沒驚動人,就躲在一旁看。
無雙見紀礽小臉憋得通紅,雙腿隱隱在發抖。旁邊漢王家的紀衡,不光小臉通紅,都站哭了,武藝師傅還不讓休息,不禁有些心疼。
“還這麼小,就練這麼狠,會不會壞了身子?”
紀昜不以為然:“年紀小,才好打磨筋骨,師傅們都是常年教授皇子皇孫們武藝,都有酌量。等練過之後,就會帶他們或是泡藥湯,或是用藥酒舒絡活血,還有特制的膏藥,不用擔心會壞了筋骨。”
“陛下幼時,也是這麼練的?”
他點點頭道:“都是這麼練過來的,你以為皇子們為何都有一身不俗的武藝?這都不是白來的,都要苦練,也就老八幼時身體受損,練不了。哪怕是紀奕,你看他文弱,實則騎射功夫都是一等一的,隻是喜歡裝得文弱,便於和文臣們打在一處。”
紀奕就是晉王,無雙沒想到文質彬彬的他,竟然也有一身不俗的武藝。可轉念在想,既能參加冬狩,哪怕有護衛們幫忙,想必武藝也不會太差才是。
無雙還知道晉王的一些近況,本來晉王夫婦二人一直被圈在府裡,雖二人已被貶為庶人,但日子還能過,吃喝也不愁,就是之前無雙聽說晉王被圈了兩年,頭發全白了。
這回她和乾武帝經歷了那一場奇幻之旅,轉天乾武帝就下令削減了那邊的用度,料想以後的日子會更難,不過無雙隻要一想到前世自己死後,他成了那樣,就不同情對方了。
做錯了事,總是要付出代價的,若不是她提前洞悉了胡太妃這個人,恐怕這兩條毒蛇還會咬上她,幸好這一切都改變了。
“那陛下小時候扎馬步,有沒有練哭過?”無雙突發奇想道。
紀昜瞅她:“朕怎麼可能哭,朕天縱奇才。”說著,他又補充了句,“就算被練哭了,那也不是我。”
乾武帝知道你這麼背著說他壞話嗎?
無雙囧囧然。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紀昜拍了拍她肩膀道,“走吧,朕帶你去另一個沒人的地處。”
無雙臨走時,回頭看了兩個兒子一眼。
他說得沒錯,這些皇子皇孫們生來便享受高人一等的榮華富貴,也該承擔相應的責任,有些苦必然要吃。
隻是很快無雙就明白這‘責任’有多麼重了。
她見小兒子扎馬步,小臉憋得通紅,想必十分痛苦。可等她真正試了下,才知道多麼痛苦。
每次也就隻能堅持十幾息,而後她就堅持不下去了。
腿疼、腰疼、哪兒哪兒都疼。
她還隻是在地上扎馬步,想想大兒子要在梅花樁上,這難度又增加了幾分。
紀昜去打了一通拳回來,見她哭喪著一張小臉,不禁道:“罷了罷了,要不你跟朕學打拳?”
於是二人又去打拳,他出一招,她跟著比劃樣子,沒比劃幾下,就因為下盤不穩摔倒在地。
他嘲笑她:“你還不如礽兒。”
無雙氣了,爬起來繼續,很快又摔了一跤。
這一跤摔得有點狠,眼淚當即就出來了。
紀昜忙把她抱到屋裡去,把鞋襪脫了,把褲子撸了上去,見膝蓋蹭掉一大塊皮,還隱隱見血跡,不禁皺起劍眉。
“你這皮子未免太嬌嫩了些。”
無雙氣死了。
臭男人,上榻一個樣兒,下榻一個樣兒,榻上說人家冰肌玉膚,觸手生香,親不夠,現在嫌棄太嬌嫩。
紀昜也意識到自己不能兩面派,再說他也著實心疼,平時親一親就覺得胡茬能把皮扎破了,現在摔成這樣。
又見她小臉漲紅,泫然欲泣,忙去翻了藥出來給她擦,還給裹上一層白布。
弄罷,嘆氣道:“都說名師出高徒,看來朕這個明師是教不出好徒弟了。”
又嫌棄自己!
無雙現在膽子也肥,撲到他懷裡一頓粉拳侍候,可惜對紀昜來說就跟撓痒痒沒什麼區別,反而把他打得哈哈直笑。
又哄道:“罷,等你這傷好些了,到時朕練武,你跑圈吧,多跑跑也能強健體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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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昜的練武之法就這麼無疾而終。
這還不算完,此事被乾武帝知道後,他倒也沒發怒,隻是嘲笑了紀昜一通做事不夠謹慎,沒考慮實際情況之類的話。
紀昜本就懊惱,哪裡禁得起他冷嘲熱諷,兩人吵了起來,最後還是無雙來勸了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