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明惠,那郿三姑娘無辜,你又何必害她。”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明惠郡主終於露出頹喪之色,“之前我去求太後,太後好不容易答應幫我與陛下說項,可陛下並沒有答應,還是說要看魏王的意願,可這麼些天了,一點動靜都無,說明成的可能微乎其微,我隻能另作他法。”
“你是不知道,陛下因魏王前兩任王妃無故枉死,一直對魏王心中有愧,這一次陛下不可能去強令魏王,而魏王哥哥的性格我知道,他雖看著冷淡,實則重情,不會輕易毀諾,所以隻有郿家這邊出問題,我的想法才能達成。”
明惠郡主說得很快,也很流暢,似乎對於去害別人來達成自己的目的,不以為然。她甚至忍不住想,自己突然著了魔似的想來看郿無雙,是不是早就有預感這裡會有機會?
“而且我也不是害她,我隻是給她換個成親對象,反正她不一定要嫁給魏王,換一個也沒什麼。”她越說越理直氣壯。
“那你打算給她換誰?”
“你覺得武鄉侯世子怎樣?”
這武鄉侯世子不是旁人,正是孫貴妃的親侄兒,名叫孫世顯,在京中也是風雲人物,出了名的風流放蕩。
可人不風流枉少年,哪個男子不風流?關鍵要家世好,孫世顯是武鄉侯的獨苗苗,姑姑是貴妃,表兄是秦王,可謂家世顯赫。若不是有個風流名聲,又執著於要娶個絕世美人,也不會至今沒有娶妻,郿無雙能嫁給他,也算是叨天之幸。
趙蘭芝見明惠郡主說得頭頭是道,好像那孫世顯就是個香饽饽,可她卻知道孫世顯的風流可不光是風流,而是荒唐,曾鬧過幾次和有夫之婦的醜事,以至於還得孫貴妃出來給他擦屁股。
而孫世顯近大半年執著於想娶明惠,鬧得明惠極為頭疼,沒想到讓明惠這麼一安排倒是一舉兩得。
趙蘭芝一時有些感嘆,卻也不好說什麼。她清楚明惠郡主的性格,一旦她拿定主意,是絕對不會聽人勸的,而她也隻能幫她。
兩人相攜出去,郿無暇見明惠郡主臉色,便知曉這事是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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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女們的宴就設在園子裡,沒往前面挪。
除了月碧樓外,附近幾處花廳裡都設了席面,都是年輕女孩們,擱在一處,倒是比去前頭和長輩們一處來得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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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吃吃喝喝,歡聲笑語,興處來了還有人行酒令。
酒是果子酒,喝著微甜,不醉人,無雙喝了兩杯,郿嫦和郿娥也沒少喝,她們看起來很高興,倒是郿無暇一直沉著臉,肉眼可見的不高興。
宴罷,下人們收拾殘局面,貴女們則四處散坐聊天,或是在園子裡散步,等著前面的席散。不過估摸著還早,長輩們總比小輩們交際要多,有時拖到傍晚才走也不是不可能。
郿娥和郿嫦被人叫走了,方才那會兒時間兩人也結交了一二說得來的女孩,她們叫了無雙,但無雙沒去,她飯罷向來懶得走動,便尋了個僻靜的地方坐著賞景。
無雙有些昏昏欲睡,她有午飯後小憩的習慣,可能也是之前喝的那果子酒多少有些酒力,讓她整個人懶洋洋的,也沒睡著,隻是有些迷糊。
正迷糊著,面前突然出現個下人叫她。
此人面色倉促,見她睜開眼就急急道:“郿三姑娘,貴府的二姑娘從臺階上摔了下來,摔傷了腿,您快跟我去看看吧。”
“摔傷腿?怎會摔傷腿?”
“奴婢也不知,好像是和哪家姑娘起了衝突。”
郿嫦確實脾氣不怎麼好,性格也衝動,若是有人譏諷她,她還真有可能與人起衝突。
無雙也來不及細想,就忙站了起來,跟那丫鬟走。
“她在何地?”
“下人已經將她扶去一處靜室,又派人去找大夫和六姑娘,可郿二姑娘說要見你和郿五姑娘,便讓奴婢來請您。”
兩人一邊走一邊說,這丫鬟說得有理有據,也合乎常情,無雙根本沒懷疑上她,就這麼跟著她一路走著。
漸漸四周的景色越來越陌生,無雙雖來過宣平侯府多次,但每次來都主要集中某一片地方,也不是所有地方都去過,不過倒認出這還在園子裡。
來到一棟二層小樓前,丫鬟松了口氣,笑道:“到地方了,三姑娘快隨奴婢進去吧。”
進了小樓裡,才發現裡面十分安靜。
按理說郿嫦摔折了腿,鬧出這麼大的事,應該不會這麼安靜才是,邊上總要有一二下人守著,再說還請了大夫,難道大夫還沒來?
“就在這。”
走到一間內室前,丫鬟推開門,正對著門的方位有個屏風,床榻被隱藏在其後,不過能看出來這是供客人短暫小憩的地方。
無雙沒往裡走,因為太安靜了,安靜得異常,她還在往四處看,下一刻被人推了一下,撲到在地,緊接著身後響起一陣關門聲,她忙轉身去看,就見那丫鬟竟從外面將門關了上。
而且聽響動,還從外面把門鎖了。
無雙心叫不好,可撲過去門已經鎖上了,那丫鬟鎖上門後匆匆離去,她拍了幾下門,根本沒人理她。
她不得不往身後的屏風看去,而此時似乎她拍門的聲音驚動了屋裡某個人,對方發出一陣呻吟聲。
越過屏風,對方落入她眼中。
是個穿著華服的年輕男子,似乎喝醉了,臉頰和眼圈很紅,此時正扶著額頭看著她。
在看到她後,對方眼中閃過一抹亮光,叫道:“美人……”
說著,竟朝她跌跌撞撞地撲了過來。
無雙心知自己中套了,而現在是她目前所遇到的最大的危機。
她不知是誰設計了她,但她知道可能要不了多久,也許是這男子將自己抱住後,又或者發生什麼不可挽回之事後,必定就會有人闖進來撞破這一切。
前世她就是這麼設計的趙見知,沒想到現在輪到自己。
不能慌,無雙一步步往後退著,眼角餘光掃過身後,她開始轉了方向,竟往斜側退去。
那男子看似喝得醉醺醺,步伐竟一點不慢,很快就到了無雙身前,並將她逼到了角落裡。
“美人兒,是誰讓你來服侍本世子的?你好好服侍本世子,本世子定不會虧待你……”
他嘴裡含糊道,一邊對無雙動手動腳,又伸手想去抱她,一片酒氣直朝無雙燻來,讓她幾欲作嘔,但她還在忍著,同時默默地拿起身後的東西。
就在男子想往無雙頸子上親時,隻聽得‘嗵’地一聲,竟是無雙用手中的花瓶砸上了他的頭。
這花瓶十分結實,都這樣了竟然沒碎,無雙見對方還站著,心一狠,又照著對方的頭砸了一下,又砸了一下。
對方終於倒了。
花瓶也終於碎了。
第31章
花瓶掉落在地上的碎響聲,驚醒了呆滯的無雙,她看見那人一動也不動地躺在地上,有大量鮮血從對方頭上流出。
她已經顧不上了,慌忙去推門,發現實在不是她的力氣能打開的,就又去找窗戶。
有一扇後窗,窗扇還能打開,可能對方不覺得她一個弱質少女能逃脫一個醉酒的男子,所以根本沒在窗子上做布置。
窗是支摘窗,支摘窗分上下兩個部分,下半部分鏤空但不能打開,上半部分可以支起,這也就意味著此窗比普通的窗子要更高。
無雙拖過一把椅子,站在椅子上往窗外翻。
她翻得並不順利,這窗子不光窄,而且高,裡面需要椅子墊著才能夠著,外面隻會更高。
她看著窗下距離地面的距離,十分猶豫。
這時,她聽到外面隱隱傳來一陣腳步聲,似乎有很多人來了,同時又有人來到了門前,打開了栓門的鎖鏈,但並沒有推門,而是又走了。
人聲離這裡越來越近。
無雙來不及再猶豫了,閉著眼就往下跳,她摔在了地上,疼得兩眼發黑,感覺手疼、腳疼、腿疼,渾身都疼。
這時,屋裡有大量人闖入,並響起一陣驚叫聲。
無雙忙撐起身體,連眼淚也顧不得擦,一瘸一拐地往外跑。
此時她已經想起被她砸暈的那男子是誰了,是武鄉侯世子,京裡有名的紈绔子弟,其名聲之臭,可謂人盡皆知。可武鄉侯背後有孫貴妃有秦王,所以無論他做出什麼荒唐事都有人給他擦屁股。
這樣一個人,被她砸了那麼多下,方才她翻出來之前看到地上有很多血。
她不知道對方到底是暈了,還是死了,可不管怎樣,不管她是不是無辜,現在對方傷了,以武鄉侯府霸道的作風,她被抓了現行,下場一定不會好。
即使她背後還有紀昜,但紀昜現在不在這,所以她得逃,先離開這裡,讓人不知是她所為,再去找紀昜。
無雙胡亂在臉上抹了一把,一路隻撿無人小道跑。
她聽到身後有雜亂的說話聲和腳步聲,似乎對方發現她從窗戶跑了,追了過來。
她似乎受了傷,身上很疼,根本跑不快,中間感覺那群人要追上來了,忙仗著身材嬌小躲在一旁的假山後。
果然這些人是在追他。
“快追!無論如何都要把歹人抓住!”
“什麼歹人竟敢傷了武鄉侯世子,若是武鄉侯府追究起來……”
等這群人走後,無雙從假山後走出來,又換了個方向跑。
此時她已經完全失去了方向,腳越來越疼,疼得她幾乎沒辦法走,而且她現在滿身是灰,衣裳上還有方才躲藏時蹭到的青苔,她要先找個地方先歇一會兒,處理掉身上的髒汙和傷口,這樣一來就算再出來被人撞見,也不怕了。
就這麼想著,無雙完全是靠意志力在走,看到前方有一棟小樓,她顧不得多想就闖了進去。
進去後,沒撞見有人,她松了口氣,往裡走尋了間內室,就推門進去了。
把門關上,又從裡面拴上,無雙直接坐倒了地上。
她坐在那兒,看自己裙子上的髒汙,再看看手,她的兩個手掌都剐蹭破了,火辣辣的疼,一陣委屈感頓時上了心頭,眼淚也忍不住出來了。
魏王本是用完席面,出來後有些內急,便讓人領到了淨房,未曾想剛解決完,就聽見有人進來。
他以為是哪個下人不懂規矩,沒想到出來後看到這種場面——一個小姑娘,模樣狼狽地坐在地上哭鼻子。
魏王一隻手還扶著蹀躞帶,無雙抬頭也愣住了。
她以為自己是做夢,還用手揉了下眼,發現自己不是做夢,她委屈地叫了一聲:“殿下。”
魏王這才認出是誰,竟是她。
無雙委屈地喊著,就不顧身上還疼著,往他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