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沒提防,被撲了個正著,然後人就往他懷裡偎過來了,拽著他的衣裳就開始哭。
這一看就是受委屈了,還是大委屈。
發髻亂了,衣裳也髒了,渾身髒兮兮的,她今兒不是來賀壽做客,怎生弄成了這樣?
“發生了什麼事?”
一聽這話,無雙更委屈了,抽泣著道:“我被人害了!”
魏王心裡一驚,眉也蹙起來了。
“說清楚點。”
無雙抽抽搭搭:“也不知誰害我,說二姐摔折了腿,領我來看,誰知把我領去了一個有人的屋子裡,裡面有個喝醉酒的男人,門被人從外面鎖上了……他想輕薄我,我害怕就用花瓶砸了他,砸完才發現他是武鄉侯世子,還流了好多血……我從門出不去,就跳了窗子,還有人在後面追我……”
磕磕絆絆,總算是把事情說明白了。
見她如此狼狽,手上身上似乎還有傷,魏王皺起眉,拉著她要出去。可這時無雙根本走不了,全靠偎在他懷裡才能撐著,最後無奈魏王隻能攔腰將她抱起,也沒走遠,去了旁邊一間屋子。
原來無雙走錯地方了,這間是淨房,另一邊才是供人歇腳的屋子。
他將無雙放在床上,來到門前叫了聲‘暗一’,很快一個全身黑衣的男子出現在他面前。
“去找些水,再弄些傷藥來。”
男子退下了,過一會兒再出現手中多了個水盆,還有一些白布和傷藥。
魏王先用水將她手掌上的傷口洗幹淨,因為是剐蹭的傷,傷口裡有很多灰塵和泥土,所以清洗得很慢。
這過程格外磨人,因為實在太疼了,無雙咬著下唇,睫毛隨著他動作一下下地抖著,以至於魏王將動作放到最輕,還覺得自己是不是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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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理好傷口,撒上藥粉,再用白布包扎起來,因為是手心受傷,無雙的兩隻手被包成了粽子狀。
魏王又問她身上可還有別的傷,無雙也說不清楚,隻是搖頭抖著淚珠說到處都疼,尤其是腿和腳。
魏王見她方才站立不穩,擔心莫怕是傷了骨頭,便一寸寸從腳踝隔著衣裳輕按上去。
按一處便問她疼不疼,這又弄得無雙眼淚花直轉,因為都很疼,最後兩人都出了一身汗,才檢查出無雙是崴了腳,腿上還有些摔傷,不過沒傷到骨頭。
魏王又叫暗一,讓他去找跌打活血的藥酒來,再找一身女裝。
無雙對暗一還算熟悉,知道他是乾武帝的暗衛之一,此時她也意識到這個人不是紀昜,應該是魏王,可她不想讓他察覺到自己知道他是一體雙魂,便還如之前和紀昜那般相處,甚至還會沒話找話說,言語裡帶著親熱。
其實到現在無雙都還沒弄明白,所謂的一體雙魂是什麼,就是一個身體裡住著兩個人?
那如果現在是魏王的話,紀昜在哪兒呢,他是否知道外面的事。同樣,紀昜現在每晚都跑到她那兒去睡覺,魏王可知曉?
因為這個猜想,無雙克制不住臉紅起來。
這是她前世面對乾武帝時,最多的反應。因為每次看到乾武帝那張淡漠威嚴的臉,她總是會想起紀昜對她做得那些事,她實在想象不出用乾武帝這張臉,對她做那些事是怎樣的,她覺得這種想法對對方是一種褻瀆,卻又每次都控制不住,大概這也就是一體雙魂帶來的煩擾。
因此,她隻能盡量裝作並不知曉乾武帝和紀昜是兩個人,因為宋遊當初也說了,這秘密當世隻有不超過三個人知曉,因為知道的人都讓先皇和陛下處理掉了,讓她萬萬不要顯露出自己也知道。
..........
藥酒拿來了。
無雙再一次感嘆暗一真是厲害,魏王出現在這裡大概也是來做客,找東西自然不方便,可暗一什麼都能找到,還真順帶給她找了一套顏色差不多的衣裳。
“將鞋襪脫了。”
無雙忙去脫鞋襪,可她手被包成了粽子狀,實在不夠靈活,扯了幾下,把自己弄疼了不說,鞋襪也沒脫下來。
魏王在床前蹲下,扯去了她的鞋襪。
小巧的蓮足,白皙剔透,還不足他的手掌長,宛如白玉雕琢而成,隻有五個指甲蓋是粉色。可再往上,腳踝處卻紅腫起來,腫得有點高,輕按一下指尖就會陷下去。
“疼!”
她抖著嘴唇,眼淚又往下掉了起來。卻又不想讓他覺得自己太嬌氣,忙趕緊擦了擦。
魏王蹙著眉心,“不把這紅腫揉開,你等會非但走不了,還會疼更久。”
這道理無雙也懂,她閉著眼睛道:“那殿下你來吧。”
藥酒在大掌上化開,溫熱了,才罩蓋上她的腳踝。魏王盡量讓自己動作放緩一些,一點點使力,這樣才不會疼得厲害。
這樣一個小姑娘,嬌氣得厲害,可看她細嫩的皮子和紅紅的眼圈,他又覺得這樣一個小姑娘,嬌氣點兒似乎也正常。
無雙盡量轉移自己的注意力,道:“殿下怎麼懂得這麼多?”
從方才給她包扎傷口,到探看她骨頭是否受了傷,甚至是現在為她搓揉崴傷的腳踝,都顯示出魏王十分精通她原以為他應該不會的事情。
“在軍營裡,每個人都懂簡單的跌打損傷。”魏王淡淡道。
軍醫匱乏,有時候兵卒在外受傷,來不及回軍營醫治,便需要自己替自己做一些簡單的治療和包扎,這樣才可降低自己丟命的可能性。
“殿下受過很多傷嗎?”
無雙想,以魏王身份,不可能去給別人處理傷口,所以隻有可能是他自己受傷較多,才會久病成良醫。
前世她見過紀昜身上很多細碎的傷疤,最重的一處在後背,隻是除了那後背處,他身上其他的傷口並不明顯,還是兩人處久了她才發現。
低著想心事的她,並沒有發現魏王看了她一眼,似乎詫異的她的敏銳,可面上魏王還是淡淡道:“行軍打仗,難免會受傷。”
“也是。”
無雙小小的打了個哈欠,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太多,方才她又受了那麼一場驚嚇,受了這麼多苦和疼,精神早有些萎頓。
“也不知道那個人有沒有死。”她心裡還有些擔心,怕惹禍了。
魏王眼神冷了下來,“不用擔心,死了算他命好。”
無雙還在想怎麼死了算命好,可精神上已經支撐不住了,事實上她說出這句擔憂之言時,就是處於半睡半醒之間,說完後人就睡過去了。
魏王停下動作後,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畫面。
她身體微微蜷縮,小臉有些慘白,臉上還有些淚痕,已經睡著了,一隻手卻抓著他的袍擺不丟。
第32章
「讓我出去!」
「你出來做什麼?」
不必回答,魏王通過那股暴戾之意,就獲悉他想幹什麼了。
「現在還未得知外面是何情況,你去殺了那人,就能解決問題?愚蠢!」
「你別過分,論帶兵打仗你甘拜下風,還得求助於我,你武功也不如我……」
「你就是我。」
之後腦中那人喋喋不休,或是威脅或是耍狠,都未得來魏王的回應,那人也不再說話,隻是魏王的頭卻疼了起來,他一邊按著額頭,一邊又叫來暗一。
“去看看外面什麼情況。”
.
明惠郡主和郿無暇既然設了這個局,自然不會親自去抓奸。
郿無暇在得知明惠郡主為郿無雙選的男人竟是武鄉侯世子後,腦子已經轉開了。她告訴明惠郡主,這個‘撞破’不能由她們親自來,而是該找個合適人選。
為此,她們先找人把孫世顯灌醉,讓下人扶他下去休息醒酒,再讓另一個下人假裝看見某夫人也進了那棟小樓,緊接著讓人去稟報陳管家。
陳管家一聽說是武鄉侯世子,當下覺得頭疼無比。
無他,孫世顯的名聲大家都知道,他已經不止一次和有夫之婦搞出醜事,陳管家一聽就覺得是不是孫世顯借了宣平侯府的地方和有夫之婦幽會。
幽會不關他們的事,但不該在宣平侯府幽會,若事情被撞破,宣平侯府會裡外不是人,還會落埋怨。而且也確實晦氣,老夫人大壽,你們在這幽會,不是明擺著故意惡心人?
陳管家就打算派個下人過去,不著痕跡地在外面咳兩聲,就當是個提醒,趕緊散了。
想法挺好,未曾想‘某夫人’的丈夫鬧了起來。
對,郿無暇就是想借這位丈夫鬧大,隻有鬧大了,才有事半功倍之效。而人選是明惠郡主提供的,由於孫世顯一直糾纏她,礙於孫貴妃和秦王的面子,她也不好當面發作,背地裡卻讓人去查了孫世顯的劣跡,拿去找太後告狀。
就正好查到孫世顯最近又勾搭上一個有夫之婦,此女丈夫是個四品武將,性格暴躁,由於妻子生得美豔,一直提防妻子背著他偷人,所以還有比他更合適的人選?
而這姓馬的武將,早就察覺出妻子不對,卻又一直沒捉到手腳,這次來宣平侯府賀壽,席間多有同僚,免不了喝起酒來,酒一喝多就想起這事,心中更是鬱悶至極。
正巧有人給他送信,說他妻子在與人幽會,說得有模有樣,連地點都指明了。這武將也是被酒衝昏頭腦,當即拍桌而起,要去捉奸。
因此又引來他同僚數位,這起子人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說要陪他同去為其壯勢,看看到底是哪路宵小竟敢做下此事。
一群人浩浩蕩蕩往園子去了,自然驚動了陳管家,他忙一邊親自去勸阻,一邊讓人把事情稟報給了宣平侯。
其實到門前時,這武將的酒已經醒了一半,心中生了後悔之意,可此時已騎虎難下,隻得硬著頭皮做出一副抓奸的模樣,帶頭衝進那間內室。
都想是時場面肯定不堪入目,跟來的人前撲後擁往裡擠,卻未曾想進去後竟是血泊中倒著一人,並未看到有人偷情。
陳管家忙命人將血泊中的人扶起來,這一看還得了,竟是武鄉侯世子。
這般情形,陳管家已經控制不住往陰謀方面想了。
都說是偷情,偏偏來了後是武鄉侯世子受傷倒地,孫世顯是死是活未知,若真是死在宣平侯府,對宣平侯府來說,即使不是一場滅頂之災,也是一場大麻煩。
又見後窗大開,窗下有逃走的痕跡,陳管家忙命人去追歹人,又趕忙把消息傳給宣平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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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明惠郡主的人自然瞅著這邊動靜,誰曾想並未撞破郿無雙和孫世顯‘奸情’,反而是孫世顯受傷倒地,生死未卜。
這一戲劇性變化,讓明惠郡主不知該如何是好,倒是郿無暇還算冷靜,說人是她們派人引進去的,門還從外鎖了,孫世顯既然受傷,生死未卜,打傷的賊人又從窗跑了,那肯定是郿無雙幹的。
可就算是郿無雙幹的,她們心裡都清楚,也無法指控。不然是時問起她們為何知曉,她們該怎麼答?難道說這一局就是她們設計的,自然知道?
無法,郿無暇隻能讓明惠郡主盯著這邊動靜,她則從另一頭回去,郿無雙逃脫後肯定要回去的,到時她再見機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