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釋?我該怎麼解釋?”無雙有點倉皇,道,“大姐你是知道的,我一向話少,再說我這會兒心裡亂得很,實在不知該如何說,總不能見人就攔下來跟人解釋,那樣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陳月怡也為難,她隻想到要解釋,具體操作起來才知道這事確實挺難的。
“而且若想解釋,必然要詆毀祖母,說實話,我不敢。”無雙又道。
郿無暇的臉僵住了,她竟忘了這一茬,此時經由郿無雙提起,才想起若想洗清自己,必然要陳訴另一個人不是,詆毀誰她倒是不在意,但她忽略了彼此的身份。
孫女在外人面前說祖母的不是,不管內情如何,在旁人眼裡都是驚世駭俗,大逆不道。
“未免說我不顧情面,不幫大姐,這樣吧,大姐你可找人解釋,到時我幫你說話。”無雙又堵住最後一條路。
郿無暇瞪著眼睛,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她歷來是壞事別人說,好名聲她自己落,可如今讓她衝在前面?
至於陳月怡,也覺得這法子不錯。
在她來想,無雙本就受了很多委屈,祖母是無暇的親祖母,自然沒有讓旁人代勞的道理。不過此時她也意識到郿無暇騎虎難下的情況,不澄清,她要替自己祖母背鍋,澄清了,就是大逆不道,是時還不知外面人會怎麼想無暇?
年輕的女孩們也就罷,尤其各家長輩們就會想,為了洗清自己,不惜當眾說長輩不是,這種晚輩誰敢要。無暇婚事至今沒有著落,這麼做就是將她推到極為尷尬的境地。
郿無暇又怎不知其中利害,一時間她隻覺得悲憤至極,卻又無可奈何。
她想嫁入皇家,必然名聲不得受損,嫉妒殘害姐妹是受損,詆毀親祖母也是受損,而她如今進退兩難的境地,都是郿無雙造成的。
郿無雙!
她銀牙暗咬,在心中將無雙撕碎了千遍萬遍,可面上她卻是極為委屈卻又大度道:“罷,就不要澄清什麼了,我還能說祖母不是的?”又上前拉著無雙的手,“隻望無雙你能理解我諒解我,不要因祖母而記恨我。”
無雙也樂得與她演,眼中含淚道:“大姐,我又怎麼會記恨你,你別多想,我是怎麼也不會記恨你的。”
陳月怡也十分感慨:“沒傷了你們姐妹之間的感情就好,至於澄清的事,慢慢來吧,等以後風頭過一下,我再做東尋幾個交好之人說道一二,大家到時肯定會理解無暇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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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也隻有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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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重回人前,無雙借口有些不太舒服避了開,倒是陳月怡還帶著郿無暇,這讓很多貴女有些吃驚。
按理說陳月怡是知道那事的,之前專門有人找她說過,可現在還是這種情況,想來要麼是此女沒腦子,容易被人蒙蔽,要麼就是郿無暇手段高超,又將人蒙蔽了。
因此之後陳月怡與別人說話,人也是願意與她說,但那個眼神是怎麼看怎麼不對勁兒。
陳月怡倒想解釋一二,可現在人多,再加上她表姐趙芝蘭叫她過去說話,隻能按捺不提。
……
趙芝蘭所處的這個小花廳,在今日貴女中,是一個很特殊的存在。
能進去的人極少,皆因今日明惠郡主也來了。
這位明惠郡主是永安公主的女兒,當今太後的親孫女,在一眾同齡貴女中,她的身份地位無疑是凌駕眾人。明惠郡主雖和宣平侯府沒什麼關系,但與趙國公府連著親,因此跟陳月怡也很熟。
郿無暇一直跟著陳月怡,陳月怡也不好讓她別跟著,兩人一同進了這個小花廳。
花廳中坐了好幾個貴女,明惠郡主百無聊賴地坐在首位上,見陳月怡進來了,才提起了點精神。
“月怡,你可算來了。”
幾人一番見禮敘話,趙芝蘭道:“月怡,你去把那郿三姑娘叫來,讓我們看看。”
陳月怡不解道:“你們看她做什麼?”
幾人相視一笑,其中一個貴女道:“還不是淑華的親戚方才進來,給我們說了些外面的趣事,大家都挺好奇的。”
陳月怡頓時明白了,有些左右為難。
無他,方才進來後,郿無暇根本沒來得及介紹自己,這裡也不容她隨意開口說話,沒見著那位淑華的親戚都沒名兒嗎?說明了,能進來就是陪襯的,陪襯自然有陪襯的位置。
可陳月怡知道她們聽的趣事是什麼,自然尷尬。
趙芝蘭見她面露難色,站起來拉著她往外走,又對其他幾人道:“我和月怡有些事要說,出去一會兒。”
等去了外面,趙芝蘭拉著陳月怡拐進一個處無人的廊房。郿無暇跟在後面,趙芝蘭看了她一眼,制止她再繼續跟下去,郿無暇隻能站在原地。
站定後,陳月怡道:“表姐你要找我說什麼?”
“就是那郿三姑娘的事。”
“表姐,我倒也不是不想讓你們見,隻是方才跟在我身邊那位是郿家大姑娘……”
趙芝蘭皺著眉:“她就是那位郿家大姑娘?行了,先別說她,你可知明惠郡主今日為何會來?”
這個陳月怡也挺好奇的,這還是明惠郡主第一次來宣平侯府,以前二人見面都是在趙國公府,畢竟明惠郡主和宣平侯府沒親,隔著一層。
“她就是為那郿三而來。”
陳月怡露出詫異之色。不遠的拐角處,也有個人露出了驚疑之色,正是不讓跟還跟來的郿無暇。
“怎會如此?”
“我與你說,前陣子魏王回京,明惠她……”
第29章
聽完後,陳月怡久久不能平靜。
“沒想到無雙竟和魏王有婚約,這件事我竟不知道。”
趙芝蘭道:“知道這件事的人極少,我也是聽了明惠說才知道的。”
陳月怡想了想道:“表姐,我與無雙還算熟識,如今明惠郡主想嫁給魏王,偏偏跑到我這說要見無雙,我若是將她引去,到時出了什麼事……”
趙蘭芝斥道:“你想什麼呢,明惠能對她做什麼?她也就是好奇,想見一見,才會讓我帶了她來。再說以明惠的身份,還有這麼多人在場,能對她做出什麼事?”
“可是見一見又有什麼用?還能把別人的婚約見走了不成?表姐,不是我說,明惠郡主怎麼這樣,明知道人家有婚約,還這樣……”
趙蘭芝忙打斷她:“這話你在我面前說說也就算了,在外面可說不得,說起婚約,那都是很多年的事了,再說了陛下也不一定會答應,陛下還是傾向明惠做魏王妃的,畢竟長陽侯府家的門第那麼低,家裡還不輕省,更別說還有太後在。”
“可……”
“行了,這事咱們說什麼都沒用,她想見就讓她見見,今天湊巧出了這一場事,正好以此為借口將人叫來,就算滿足下她的好奇心。我和你都在一旁看著,能出什麼事!”
陳月怡隻能道:“那好吧。”
.
聽說明惠郡主要見自己,無雙在花廳裡眾多的羨慕目光中,跟著陳月怡走了。
小花廳離這裡並不遠,穿過一個小庭院就到了。
進去後,幾位貴女各有特色,首位坐著一個滿身尊貴氣息,相貌嬌俏的少女,無雙一恍,竟發現這是個熟人。
她竟是前世的惠妃。
無雙這才想起,惠妃沒嫁給魏王做側妃前,是位郡主,封號明惠,而這明惠郡主不是別人,乃當今太後的親外孫女。
前世無雙知道這件事是有些延遲的,她先於郿無暇出嫁,數月後才得知郿無暇竟被賜婚給了魏王。當時她被震驚到無以復加,彼時郿無暇給她出主意讓她設計趙見知,做成閨譽壞於對方之手,並造勢讓對方不得不娶她。
至於和魏王的婚約?她都這樣了,自然不用履行。
反正當時郿無暇是這麼跟她說了,還說家裡會幫她去跟魏王解釋,萬萬沒想到竟解釋成了這樣。
倒不是當時的無雙不想姐妹好,而是就算她懦弱膽小愚昧,但有些常識還是知道的,若不是有前因在,以長陽侯府的家世是萬萬攀不上堂堂一位皇子的。
開始她以為是魏王性格惡劣,惱恨她的悔婚,便以姐代之。當時她對長姐十分愧疚,覺得都是因為自己任性自私,才讓長姐落於有殺妻之名的魏王手中。
當時,她在趙國公府處境十分不好,日子過得艱難,也無力去關心這些事。又隔了一陣子,聽說聖上將明惠郡主賜婚給了魏王做側妃。
其實當時這些事離她很遠,中間她由於心有愧疚,不敢踏足魏王府,和長姐有數的幾次見面都在長陽侯府。隻知長姐過得十分忙碌,似乎那位明惠郡主不是個省油的燈,和長姐鬥得厲害。
再後來,是魏王登基為帝,長姐被封為皇後,明惠郡主這個側妃被封惠妃。直到她和紀昜有了不倫之情,她從長姐嘴裡得知,造成她如今這副局面的,惠妃就是始作俑者,當然趙國公府的人也在中間起推波助瀾的作用。
因為當時帶她入宮,是她的婆婆陳氏。
當時她聽信了,也很傷心,更恨趙家的人即使不喜她,也不該這麼害她。可不久之後,一次她在惠妃口中,又聽到不同說辭。
惠妃並不否認引她入宮,就是為了對付郿無暇,但她長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說當初郿無暇能以那麼卑賤的身份嫁給魏王做正妃,就是因為利用設計了她這個蠢貨。
說隻有她自找的上杆子倒貼趙見知,魏王妃之位才能空出來,又自嘲自己也是助力,說她和趙家連著親,而當時趙家其實私底下已經和晉王有所勾連,她逼得再厲害又有何用,魏王就是不會娶她做正妃。
魏王當時為了躲避太後逼婚,便李代桃僵,將婚約轉嫁到了郿無暇頭上,這其中郿家似乎也做了什麼,才促使這樁婚事成,不過具體內情惠妃並不知道。
惠妃隻知道郿無暇設計了自己,差點讓她失貞,她新仇舊恨加一起,也是對魏王依舊不死心,才寧可自跌身份,也要嫁進魏王妃做側妃。
……
而此時,無雙卻在想,前世可有明惠郡主見她一事?
是沒有的。
她哪知曉她前世的此時沒有改變,還如以往那般來到宣平侯府,沒有她的改變,就沒有郿嫦和郿娥,沒有她的改變,前世此時的郿無暇依舊風光無限是矚目焦點地跟在陳月怡身邊,與各家貴女們結交。
前世沒有郿無暇真面目的顯露,自然沒有引起眾貴女議論,沒有這個借口,明惠郡主也不好張口就說要見一個侯府庶房的女兒,隻是讓人引著從一旁經過,見她卑微的、怯弱地立在那兒,明惠郡主不屑一笑,就走了,心裡根本沒把她當做對手。
“你就是郿家三姑娘?”明惠郡主嘴角噙笑,袖下的手卻捏緊著。
哪怕她不想承認,也不得不承認此時不卑不亢半垂目站在那的少女,當得起國色天香四個字。
秋香色繡百蝶穿花的夏褂,很好的展現了她凝脂般的如雪肌膚,更襯託出一種嬌嫩感,似乎碰一碰,那嬌貴的皮子就會破。
眉如遠黛,眼如春水,還隻是半抬頭就讓眾人很驚豔了。
“倒是個可人,怪不得你那姐姐如此妒恨你。”
這句話倒有幾分道出明惠郡主的心聲,可放在別人耳裡就是明惠郡主對郿三另眼相看,覺得郿家大姑娘的所作所為太過分。
這讓站在一旁的郿無暇頓時白了臉,半垂的眼簾下有仇恨的波濤在翻滾。
她冷笑:你又比我好到哪去,還不是個肖想旁人之物的下作之人。她捏了又捏手指,逼著自己冷靜下來,與此同時,也有計策在心中誕生,至於能不能成,還要看給不給她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