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的雪在昏黃燈光的映襯下漫天落下,落進藍調的夜空。
這一瞬,我仿佛才同廖京處在同一個世界。Ŧŭₘ
我想我該是瘋了。
「廖京。」
萬千風雪中,我第一次喚出他的名字。
隨後吻了上去。
這是我們的第一個吻。
笨Ṫű̂⁵拙、生澀、夾雜著冰涼的雪片。
被廖京用更厚重的呼吸復上的前一刻,我想,就讓我這潭渾水,再呼吸一次。
短暫的換氣後,廖京將我扛在肩上,走向輪船最頂層的套房。
被按在偌大的窗前時,入眼是更為遼闊的雪,將我的世界緊緊包圍。
期間,廖京數次想要開口,卻被我一次次阻攔。
因為當初的那個問題,我本不應開口。
因為我,永遠是一潭渾水。
因為我,是感情上的膽小鬼。
隔日,我們踏上了回國的飛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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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理機票時,我的證件忽然不見,好在有驚無險,最後順利辦理了機票,不過和廖京不是同一個航班。
隻是他不知道,證件是我藏的。
因為在廖京登上飛機的一個小時後,我拿掉電話卡,轉頭坐上了前往 N 國最南端小鎮的火車。
但我忘了,廖京是個瘋子。
6
「喂,嶼哥,我在羅瑞鎮七裡街 20 號等你。」
電話那頭的林景語氣中難掩興奮,畢竟五年前福利院一別,我們便沒有再見過面。
林景自一年前離婚後,就搬去了羅瑞鎮。
於是下火車後,我直奔羅瑞鎮的七裡街。
推開咖啡店的門,風鈴聲響起,一個人影也飛速竄進了我懷裡。
「嶼哥,終於等到你了。」
隨後,林景拉著我的手直奔二樓,一間早早收拾好的臥室出現在眼前。
「看,我們就像小時候一樣,住隔壁。」
「小景,我還是覺得怪麻煩你的……」
「
「呸呸呸,說什麼,以前要不是你護著我,就我那弱性子早就被人欺負得沒影兒了。」
林景上手一把捂住我的嘴直接輸出,隨後又小聲道,「況且我能在這裡安身立命,還得虧了我前夫大方,給了我兩箱金飾。」
言畢,便拉著我去樓下給我展示他研制的新品。
夜裡,我獨自坐在窗旁,思緒一下落空。
一年前靠著自己沒日沒夜地兼職把大學讀完,隨後在獨身一人買餛飩的老奶奶那裡租了房子。
可上班的第七天夜裡收到消息的我匆匆趕回家時,老奶奶的餛飩攤已經成了一堆廢鐵。
不遠處還站著幾個兇神惡煞的人。
房東奶奶無兒無女,被那群人鬧事,隻有我能站出來。
後來為不傷及他人,我離開了原來居住的地方,沒想到卻還是被找上。
我爬了二十多年,卻還是在一處深潭裡。
可就算是一潭渾水,我也得活著。
我必須得活著。
幸好,有個瘋子作風般的人願意接納我這潭渾水。
隻是渾水是不能動情的。
夜半,我終於迷迷糊糊睡去,卻又陷入了黑漆漆的夢裡。
隻不過這次的夢不似從前,並沒有裂隙般的過往。
而是我自己。
我看見自己在一處球形黑色建築中迷失了方向。
許久過後,我好不容易尋到一處出口,卻又止住了腳步。
或許是因為我已經適應了黑暗。
直到一道聲音傳入耳中。
「我會找到你的。」
我霎那間醒來,眼角卻湿了一片。
明明從前,我就是咬破舌頭也絕不掉淚。
7
在羅瑞鎮的第三個月,我已經順利找到工作並穩定下來。
入秋,林景突發奇想要和我一起去 F 國。
並揚言,F 國最適合落寞單身人士了。
出發前,林景拉著我țũₕ走進了一家工作室。
打耳骨釘。
一開始我是抗拒的,隻是櫃臺上的一枚黑瑪瑙耳釘留住了我的視線。
幾天過後,那枚黑瑪瑙耳釘出現在了我的耳骨處。
「嶼哥,我就說你該打耳骨釘吧,帥得嘞。」
候機廳裡,林景像隻小蜜蜂,繞著我轉圈,還時不時給我的耳骨釘拍照,直到登機才安定下來。
我絲毫不覺得吵鬧,隻覺得有朋友在身邊,久違的溫暖。
中途,林景去衛生間,我帶著眼罩休息。
隻是不過幾秒,身旁的座位便凹陷下去。
我略微詫異,正準備摘下眼罩,手卻被人一把按在座椅上。
微涼的手指摩挲著我的耳骨釘,熟悉的低語沉入耳中:
「知道嗎,在 F 國,Alpha 和 Alpha 也可以領證。」
我微微啟唇,喉嚨卻無比幹澀。
是他。
廖京的語氣很平靜,但我知道,此刻的他,隻是覆了一層薄紗的野獸。
幾秒過後,耳骨釘上的手指移到唇邊:
「我們機場見。」
等我的思緒能夠掌控自己的身體時,廖京已經坐回了身邊。
對於接下來的可能會發生的事情,我必須要給林景一個解釋。
因為我知道,我逃不過廖京。
斟酌了幾番,終於開口道:
「林景,剛才偶遇了一位朋友,會載我們一程……」
好在林景並沒有多想。
很快,飛機落地。
我同林景分別被人「請」上不同的車輛。
車門打開,廖京坐在車內,沉沉地注視著我的一舉一動,直到車門關閉。
「廖總,林景是我朋友,你……」
「噓——」廖京抵住我的雙唇,幽幽道,「你放心,那個離過婚的 omega 會有一個愉快的旅行,但你,真的讓我很失望。」
車子在環城高速上疾駛,隨後開進一處住宅區。
廖京先行下車,扯住我的手腕便將我帶進房門。
還未等站穩,身後鋪天蓋地而來的信息素將我死死壓住,令人動彈不得。
這次的信息素比以往都猛烈。
房門被反鎖,皮鞋踏在地板上的聲響逐漸靠近。
「當初你問我為什麼護著你,我猛地發覺自己對你的失控,於是我思索了許久。」
廖京走到我跟前蹲下身,注視著在信息素劫持下滿頭大汗的我:
「輪船那夜我本清清楚楚地告訴你,我想要和你綁在一起一輩子。」
「可是,你竟然逃走了。」
我一時愣住,任由廖京的信息素將我包裹。
一開始我隻想活命,所以認真扮演好玩具這個角色。
可我動情了。
做一個趣物我還能夠心安理得,但愛,我無權接受。即便我動了情。
一個一事無成的瘸子,一潭渾水,根本沒有辦法坦然面對自己的愛,更沒有辦法回饋愛。
於是我選擇悄悄離開。
如今,廖京直白的情感令我精神戰慄,卻又不敢觸碰。
我僵硬地側過頭:
「廖京,我不能夠去愛一個人,我……」
「停。」廖京抬手止住我微顫的雙唇,「陸嶼,你可不是軟弱的人,還有,軟弱的人是會失去一切的。」
我一下子頓住,那夜的夢又湧上心頭。
那個遲遲沒有邁出球形黑色建築的我。
「我......」
「陸嶼,我們隻有開始,至於結束,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言畢,廖京將我帶進門內,拿起遙控器輕輕一按。
隨著灰藍色窗簾緩緩合攏,廖京再次撫上我的耳骨釘:
「況且,我保證你不會忘記我,你確定要逃麼?」
廖京真的生氣了,十幾度的青梅酒在金酒的絕對攻勢下毫無還手之力。
而這次,我暫時放掉了屬於 Alpha 的本能,甘願淪陷。
可下一瞬,一陣鈍痛自腺體散開。
他在試圖標記我。
Alpha 對 Alpha 的標記是無用的,且對雙方來說都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隻是我,卻發覺自己心潮的湧起。
須臾,廖京起身,懷中的項鏈落下,一顆黑瑪瑙落到我的喉結下方。
迷蒙中,廖京最後一句低語落入耳中。
「陸嶼,你絕對,離不開我的。」
至此,我的離開被心頭的顫動判定無效,從而徹底墜入了屬於廖京的長明夜。
8
或許是因為第一次觸碰感情,我承認自己軟弱了。
從前,我想著自己沒有回頭路,便咬著一口氣什麼也不怕。
可如今,我卻以擔心自己不夠格去愛以及留不住愛為由,做了逃兵。
隻是廖京說的沒錯,我離不開他了。
雪夜輪船上擁吻時,我就該明白的。
荒唐的開始,卻又意外契合的情感。
面對這場奇遇,廖京抬手緊緊握住,而我卻後退了一步。
幸好,廖京毫不猶豫地上前。
次日清晨,我將黑瑪瑙耳骨釘摘下,放在了廖京的床頭,隨後打開了那處住宅的門。
廖京沒有鎖死。
當然,我也不會再次逃避。
因為同那枚黑瑪瑙耳釘一同放在廖京身旁的,還有一紙承諾。
回到林景的咖啡店後,我辭去了先前的工作,以網絡為起點開了一間酒杯設計工作室。
隨後開始走遍 N 國的各大醫院。
同時,林景在 F 國逛遍後坐著頭等艙回到這裡,便開始對我一一審問,我也全盤託出。
了解到一切的林景噔噔噔跑到他房裡,翻找了許久,隨後小心翼翼取出兩套金飾:「咱嶼哥的嫁妝可不能少。」
我剛要婉拒,林景的下一句卻叫我開不了口。
「畢竟咱倆是彼此的半個家人。」
是啊,我們是家人。
9
N 國的醫療水平屬上乘,很快我便得到了可以改善的好消息。
工作室也開始有了起色。
第二年,腿部治療結束,我馬不停蹄地回國。
再次站在那處熟悉的別墅外,口袋裡的證件被我緊緊攥著。
這一年多的時間裡,我翻過了自己潮湿的一頁。
而當初壓在黑瑪瑙耳釘下的紙條,是我對廖京的承諾。
「等我回來,領證。」
幸好,我及時赴約了。
電子門鈴自動響起,開門的是廖京的助手。
「陸先生,廖總在二樓。」
「好。」
上到二樓,廖京背對著我,佇立在落地窗前。
窗外是這處住宅的前院,我方才走過的地方。
一年多未見,陌生與興奮一齊湧上心頭。
我邁出不再起伏的步伐,抬手環住廖京:
「廖京,我的承諾生效了。」
「承諾?」
一聲冷冰冰的質疑過後,身前的人不容置疑地將我的雙手掃下,轉過身,壓低聲音:
「我和你有過承諾嗎?可能是同我做過承諾的人太多了,竟有些記不清了。」
窗外餘暉漸上帷幕,身前人的陰影將我復住,叫人喘不過氣。
「不過我也不會虧待你,一套房子加一張卡,夠了嗎?」
「你大爺!」
回過神來的我苦澀與憤恨交加,揮拳便朝著廖京的臉上揍去。
廖京並沒有反抗,隻是生生挨下。
幾拳下去,我漸漸恢復理智,硬生生鎖住眼底的鹹湿,揪住廖京的衣領不眨眼地瞧著他。
奇怪的是,廖京總是躲避我的眼神。
我發覺出不對。
他從不這樣的,不論是初相識時又或者醫院裡的那次質問。
他從不會躲避我的眼神。
還有他方才刻意壓低的聲音。
隨著心底冒出的那不可思議的猜想,我猛地釋放大量信息素。
下一瞬,二樓便充斥著令人微醺的青梅酒味道。
「你做什麼!」
身下人果真慌張起來。
而後,一股 Alpha 信息素不由地散發出,與我的信息素形成對抗。
不是金酒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