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轉著茶杯,在心裡斟酌在三,還是說道:「我對薛元淇好,是有原因的。」
遲墨直直地看著我:「是何原因?」
面露難色,我幹脆把心一橫,坦白道:「就......之前我,酒醉後,輕薄了薛元淇,就挺愧疚的。」
「輕薄」這個詞一出來,果不其然,遲墨的臉就黑了:「何時,如何輕薄的?」
啊這......
我扯了扯嘴角:「就,上次我生日宴的時候,在漢白玉亭,好像是晚上宴會散了之後,我喝的有點多,就......」後面的話,我有些開不了口。
遲墨望著我,冷靜地可怕:「你吻了他?」
我有些不知道該作何表情,但遲墨就像是從我的神情裡知道了一切,他喝了口茶,說道:「據我所知,殿下醉是記不清醉酒之後的事的,那殿下又如何知道那日是薛元淇呢?」
完了,遲墨生氣了。
我瘋狂地在心裡措辭:「我還記得,一點點畫面,」瞄著遲墨的神色,「玄衣服,暖白色玉佩,還有之後薛元淇見我的反應......」
見遲墨眸子裡閃著越來越危險的光,我忙轉移了話頭:「都怪我!」
「醉酒誤人!」
「我之前不知道薛元......薛大人的心思,以為他是不好意思,我改日就去同他說清楚。」我目光誠懇地看著遲墨。
28
飯吃了個囫囵,便被遲墨拉著回了太傅府。
「在這等我一下。」遲墨將我按在他房間的桌前,然後徑直去了屏風後的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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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莫名地看著他,不知道遲太傅要幹什麼。
耳畔傳來一陣換衣服時「窸窸窣窣」的聲音,我心裡驚了一下:這是想幹什麼?這麼急嗎?萬一......假如......我是跑,還是從了呢?
直到衣服聲沒了,聽見他的腳步聲,我內心還分成的兩派還在不停 battle,坐立難安!
但當我看見遲墨的時候,便被定在了原地。
遲墨一身玄衣,腰間追著一枚暖白色玉佩,烏黑的發半挽,順在身後。
那個亭子裡,我壓著那個玄衣男子的畫面又回到我腦子裡,腳邊是碎了的酒壺,一側是糾纏在一起的烏發,隻是這次,我還聽見那個酒醉的六殿下滿是酒意,吐詞不清地話:「遲墨,你真好看~」
就這句突然冒出腦海的話,直接在我腦海裡炸開了一朵煙花。
「殿下,眼熟嗎?」遲墨語氣中有些說不清的味道。
我微微後退一步:「那天晚上,是你?」
遲墨走到我身前,微微低著頭,眼底有些暗色:「殿下希望是誰?」
「不是,我......」我忙解釋道,「那為什麼薛元淇第一次見我是那種神情啊!」
想起那日在朝露殿薛元淇見到我時瞬間爆紅的臉,和支支吾吾的話,突然就有點生氣,怎麼回事這都!
遲墨抿了抿唇:「薛大人的事交給我,皎皎不用擔心。」
「你不生氣了?」聞言,我笑著看著遲墨。
大概是我那雙眼睛裡盛滿了笑意,也大概是那雙眼裡,全是他。遲墨看著我,喉結輕輕滾動,眼神暗了暗,便低頭吻了上來。
慢慢地研,細細地磨,從小心翼翼的試探,到一步一步地攻城略地。
我渾身發軟,全身的支撐點都落在了把我圈在懷裡的遲墨身上,眼裡泛著水光,耳朵臉頰熱得嚇人:「太傅你!」
誰料遲墨笑了笑,低聲說道:「皎皎輕薄了我兩次,我不能討要回來嗎?」
老半晌才反應過來:「兩次?還有一次什麼時候?!」
我心裡走馬燈一樣的回憶,我什麼時候喝醉了,同時手還能夠到遲墨?
「千燈節那天,那個塔?」我滿眼無辜地瞧著遲墨。
遲墨語氣裡全部無奈,輕聲笑道:「皎皎以後還是莫要再醉酒了。」
「尤其是我不在的時候。」他強調道。
看著遲墨的笑容,耳畔是他帶著寵溺和揶揄的話語,耳朵一陣燙過一陣。突然想起了什麼,拉著遲墨的衣領,急急說道:「那那兩次,我又沒有亂說些什麼!」
遲墨嘴角的笑意瞬間凝了一下,然後又神色如常,快得就像沒發生過。
但我看見了!心瞬間就提了起來!
「我說了什麼,你快告訴我,我唔!」
誰能告訴我這種用嘴堵住別人的嘴,讓別人不僅不能說話,腦子一片空白還不能運轉的缺德辦法是誰想出來的!
29
她為薛元淇做了很多不同的事情,就像八珍糕、就像赴她不用參加的官員宴會、就像單獨去祈福......
我一直以為,或者說,我一直害怕,她喜歡薛元淇。
還好、幸好、真好。
30
華鷺宮裡的紅海已經拆了下去,但六殿下要和薛元淇成親的消息卻愈演愈烈,甚至已經到了能和太傅公主 cp 相抗衡的地步。
直到聽聞早晨薛元淇向父皇提了親,我才終於坐不住了。
朝露殿裡,我和我爹對坐在小榻上,我爹,就是這個全天下最尊貴的男人,正閉著眼睛沐浴著正午的陽光,等著我正在煮的茶。
將煮好的茶遞給父皇,亂七八糟地扯了很多有的沒的,然後拉回正題,小心翼翼試探道:「父皇,如今太子也恢復如常了,不知......兒臣與薛大人的流言......」
是不是可以闢謠了!
流言這種事情,要從源頭抓起啊!
父皇你讓喜安公公說句話吧!
我爹緩緩抿了口茶,端得是一排威嚴高貴。他掀開一邊眼皮看著我:「你跟薛大人怎麼了?朕看元淇挺好啊。」
我:???
「元淇那小子文治武功都算不錯,心思單純,滿眼都是你。」我爹放下了杯子,「而且朕聽說,你對那小子不也很好?人剛才還心心念念想迎娶你,怎麼,你不喜歡?」
我:流言害死人啊。
我趕緊搖了搖頭,一臉苦相:「父皇,您不會答應了吧?那都是謠言啊!」
我爹睨了我一眼,正要說話,就聽喜安公公進來說:「陛下,遲墨遲太傅來了,正在殿外候著呢。」
我看了我爹一眼,目光閃爍。
我爹滿是不屑地瞧了我一眼,隨手一指一旁的屏風:「後面待著去,朕沒讓你出來不準出來,安靜點。」
我撅了噘嘴,麻溜兒地滾了。
不過遲墨不會是因為薛元淇求父皇賜婚的事來的吧?那他這消息也太快了吧,我都是薛元淇走了沒多久就殺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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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在屏風後面,眼見著遲墨徑直走進來,一撩衣袍便直直地跪了下來,嗓音清冷而低沉:「臣遲墨,參見陛下。」
我爹坐於案前,陽光穿過窗戶灑進來,照得他閃閃發光:「太傅起身吧。」
聞言,遲墨卻沒有動,還是跪在那裡,脊背筆直。
皇帝睜開眼斜了他一眼:「太傅有事?」
遲墨行了一禮,望向了皇上:「遲墨不才,想向陛下求娶六公主。」
一句無比簡單的話,他說得鄭重,說完又磕了個頭。
我爹趁著遲墨磕頭的間隙瞪了一眼屏風後的我,而我立於屏風後,滿頭的感嘆號。
遲墨,在,求娶我!!!
我爹的壓力止住了我想飛奔出去的腳步,不知怎麼的,我下意識的將呼吸放得更輕,就好像是害怕遲墨知道我在這裡一樣。
或者是,關於他想娶我這件事,我還想知道得更多。
而我心裡明白,以遲墨的性子,有些話他死都不會在我面前說。
我爹正了臉色,一手撐著桌沿,身子微微朝遲墨傾了傾,天子的威嚴散了開來:「你想娶藺梓?依仗什麼?」
爹,把你的威壓收著點,別嚇到我家太傅!
雖然心裡這裡這麼想著,卻還是豎起了耳邊,一眨不眨地看著遲墨。
遲墨始終看著我爹,眼裡一片坦誠:「遲墨自知自己配不上六公主,且礙於曾經的身份,還有違世俗,必惹流言。」
他一字一句,說得認真:「但遲墨心儀六公主多年,情起不知處,一往而深。經年來,長思量,不能忘,想要照顧公主一生,護她一生安穩。」
長思量,不能忘。
我覺得我心裡揣著一窩兔子,並且這些兔子已經因為跳得太快而快死了!
我爹看著遲墨,緩緩開了口:「多年?是有多少年?」
聞言,遲墨臉白了白,垂在身側的指節被捏得發白,他低下頭,頓了一下,說道:「七年前,遲墨便發現,心儀六公主。」
我:!!!
殿上的天子臉色瞬間沉了下去,殿內的空氣都隨著天子的情緒而凝滯起來,我爹開了口,語氣有些沉:「七年前,藺梓才十四歲吧。」
「情起不知處,那你多久對她動的心思?她十三歲?十二歲?還是十歲?還是更小?」
皇帝每說一個字,遲墨的臉就白了一分。
「遲太傅,」皇帝靜靜地看著他,眼裡是蓋不住嘲諷,「你可以啊。」
遲墨臉色慘白,他低著頭,像是在想說什麼,卻什麼都開不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