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半小時後,老板推給我一張卡,道:「裡面有三千萬,按照我們剛剛達成的共識,我希望你選一個我絕對找不到的地方生活,公司內的系統也會徹底清除你的信息。我有能力向你保證,我們的生活將再無交集。」
我的眼淚慢慢溢出,但最後被我憋了回去。
我說:「好的,老板。」
或許我的反應讓他有些吃驚,可能在他的設想裡我應該大哭大鬧,用易感期這件事情狠狠敲詐勒索一把。
我平靜地看向老板,回答他道:「你不是他,我沒有必要跟你鬧。」
老板輕笑,似乎是笑我可笑。
關門離開的空隙,老板冷漠的聲音在樓道裡傳來:「把三年來經過徐園手裡的合同以及他對接過的合作方資料整理好發給我,另外通知法務隨時準備起訴。」
他們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徹底消失。
我捏著那張卡,心臟一瓣瓣碎裂,又一瓣瓣和好如初。
同事發來消息:【別在意,反正老板易感期又會回來了。】
不需要了。
我已經跟喜歡的人談過一次最幸福的戀愛,美夢總是要醒的,我接受這個結局。
在公司的三年讓我的簡歷十分漂亮,具有競爭力,我很輕松就在一個在地圖上放大再放大都不會出現名字的小城市找到了工作,並且做得風生水起。
所以即便我是 beta,也有不少漂亮可愛的 omega 對我表白,希望可以跟我有進一步的交流。
老板的信息素味道已經徹底消失了,即便是他這樣高級別的,信息素停留也不超過一周。
Advertisement
下班後,我照例去公司附近的甜品店買小蛋糕,收銀員是個年輕帥氣的大學生,見我進來揮手道:「哥。」
我走過去問:「最近課不多嗎?」
他撓撓頭,說道:「哥,我已經放暑假了。」
啊……這樣啊,我拿起手機看了眼日期,原來已經過了三個月了。
他叫白遠風,熱情洋溢,長相英俊,是看見就會讓人喜歡的年輕 alpha。
我看了一圈展示臺,發現喜歡的草莓蛋糕已經賣光了,心情有點低落,就說道:「我先走了。」
白遠風著急叫住我:「哥,你等等。」
我轉過身,看見他手裡拎出來一個小蛋糕,但我卻忽然感到一陣耳鳴,眼前驟然暗下去,而後便失去了意識。
10
再睜開眼是在醫院。
醫生看了眼我的吊瓶,略生氣道:「一個 beta 懷孕了還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
我大腦嗡鳴。
懷孕?
我?
看我震驚的眼神,醫生壓制住怒火道:「你懷孕三個月了,自己不知道嗎?」
我怔怔搖頭。
醫生無奈,恰好白遠風買飯回來,於是對著他一頓輸出:「你們 alpha 能不能節制一點,懂不懂照顧老婆啊,他是個 beta 能懷孕已經很不容易了,你還不關心,疲勞過度,血糖低,這得虧是你能力強,不然你孩子早沒了。」
白遠風連連點頭認錯,高到門框的個子此刻卻像個被訓的小學生,一句話都不敢回嘴。
醫生走後,他長籲一口氣,走到床邊支起小桌板,把飯菜放在上面,自然道:「都是按照醫囑給你買的,嘗嘗,可香了。」
我這才恍然回神,手不知何時已經撫上了小腹,孩子?
腦海裡關於老板的聲音跟畫面又再次襲擊而來,他幸福地靠在我身邊,問這裡會不會有寶寶。
見我不說話,白遠風也大概明白怎麼回事,他把碗筷擺放好道:「哥,我還有點事,先出去了。」
他關門的瞬間,我幾乎是同時流下眼淚。
怎麼會有孩子?
我跟李雲澤的孩子。
我以為自己終於可以走出那個三年,結果卻發現在離開前雙腳已經被套上了看不見的枷鎖。
要留下嗎?
我陷入沉思。
我有能力、信心,養育一個新生命嗎?
出神之際,手機尖銳的鈴聲驚醒我,我拿起來看,是前同事的。
這仿佛是來自我肚子裡那個孩子掙扎的求救聲。
我接通電話,同事得意的笑聲傳來:「哈哈哈,我就說老板肯定扛不住。園兒你不知道,自從你走了之後,老板把藥量加了雙倍,還把自己關在專門的阻隔室,結果沒有用,哈哈哈哈。」
我有些詫異同事的幸災樂禍,畢竟我們倆在李雲澤那都是可以被判死刑的罪人,同事不夾起尾巴小心做人,居然還敢這樣膽大包天嘲笑老板。
「我工作?早就被調出秘書室了,現在就是個閑職。
不說這個,你知道嗎,因為老板做得太絕,導致你易感期的那個老公很生氣,攪黃了好幾單生意,所以現在老板明明身體不能再用藥,但為了跟你老公對抗,天天那抑制劑吃得比飯還多。」
我聽了半天,最後問道:「所以你給我打電話是?」
同事這才嚴肅起來:「易感期那個老板曾經找過我,求我告訴他你在哪。」
我聽見電話那邊傳來沉重的嘆息:「說實話,那個狀態的老板真的很可憐。但是園兒,咱倆狼狽為奸這三年,我看出來你其實挺糾結的。與其你再被拉回來蹚這趟渾水,我更想你帶著那三千萬在外面過得開心點。
「雖說老板確實是萬裡挑一的 alpha,但說不準你的下一位就是絕無僅有的小甜 O 呢。」
掛斷電話後,我望著窗外的陽光,攥緊了潔白的被子。
11
醫生痛罵了我想要打掉孩子的念頭,說年輕人想一出是一出,beta 受孕本就是罕見的事情,我身體條件還不好,這個時候做手術,下場就一個,一屍兩命。
我覺得醫生在危言聳聽,畢竟現在生育率急速下降,各個地方都在想盡辦法提高新生兒數量。
但白遠風當了真,他緊張得不行,仿佛做手術的是我,死的卻是他一樣。
他難得神色端正,對我道:「哥,我雖然年紀小,但照顧人還是可以的。」
單純又愚蠢的男大學生,眼睛裡打什麼算盤都看得一清二楚。
我照舊上班,不過變了的是每天中午晚上在公司門口都多了個等我下班的小狗。
白遠風廚藝不錯,每天準時準點出現在公司門口,天天兩菜一湯不重樣,時不時還會有小甜品。
路過的同事打趣道:「哎呀小徐就是招人喜歡哦,這樣體貼又溫柔的 alpha 可少見了。」
白遠風害羞撓頭,我看著碗裡的湯,思緒卻拐了十八個彎,心想不少見,我曾經遇到過一個最溫柔黏人的 alpha。
「哥,我馬上就開學了。」白遠風說道。
我:「我把這個月的伙食費轉你,開學後就不要來我公司了。」
白遠風急紅了臉:「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反正也沒幾節課,我要不就跟你合租吧,還能方便照顧你。」
我默默嘆氣,懷疑自己身上是種了「alpha 薄荷」。
「小白,你現在年紀小,可能分不清喜歡跟友情。
這段時間是我考慮不周,沒有明確拒絕你。那現在我正式跟你講,我不喜歡你,以後也不會喜歡你。」
白遠風的眼睛頓時黯淡下去。
隨即又恢復光亮:「沒關系,我年紀小,我可以等。」
我無奈,果然跟 alpha 講道理是最下等的做法,他們認準的事情十匹馬都拉不回來。
算了,時間久了,小屁孩就會自己放棄了。
電話響起,是醫院的。
「徐園對吧?您之前預約的手術將會在下周二進行,請在本周五之前到醫院進行術前檢查。」
「好。」
白遠風呆愣:「哥,你還是不想要這個小孩嗎?」
我垂眸,小腹已經隱約看出形狀。
「我沒辦法跟他解釋為什麼隻有我愛他,而且我確實該開始新生活了。」
白遠風:「那我陪你去做手術吧,就當有個免費家屬跟護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