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名字裡也有個『寧』字吧,每次他喊你『寧寧』,都是在透過你的臉想我。」
她語氣很得意。
而我垂著眉眼,繼續問:
「那為什麼你回國後,他沒有和我分開娶你?反而和我結婚?」
「因為你懷了他的孩子!」
趙寧的情緒突然很激動:
ŧű̂²「當時我們兩家都準備訂婚了,你突然出現,說你懷了宴哥哥的孩子。」
「宴哥哥沒辦法,隻能娶了你。」
她眼中的怒火如有實質,像是真的想殺了我:
「我實在沒想到,你手段居然陰險至此,連奉子成婚這種不要臉的辦法都能想出來。」
「嫁給宴哥哥的本來就該是我,也隻有我才配,你算什麼東西!」
她越來越生氣。
氣得摔了跟前的咖啡杯,一雙眼睛惡毒又陰狠地盯著我,像我是毀掉她人生的罪魁禍首。
18
從趙寧那裡離開後,我坐在商場花壇邊緣,仔細復盤剛剛她說的話。
替身。
Advertisement
奉子成婚。
這麼離奇又狗血的故事,被趙寧癲狂地說出來,竟也多了幾分可信度。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裡總有一種,這就是真相的感覺。
我和宴渝並不相愛。
一切故事的發生,都源於強求。
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帧畫面。
宴渝站在門口,很冷淡地說:
「除了婚姻,別的我都不能給你,孩子生下來,我也不會喜歡他。
「賀希寧,這是你算計我的代價,好自為之。」
……
腦子很痛。
想繼續回想,卻隱隱有層膜,在阻擋我進一步探究。
腦子裡有一股很強大的力量,在阻止我想起來。
19
手機響了一下。
是宴渝發來的信息。
「我讓人做了藕湯,還買了一大捧茉莉花。」
「寧寧,你什麼時候回來?」
還配了一個很可愛的小貓撒嬌求抱抱的表情包。
我盯著那個「寧寧」看了會兒,摁滅手機。
不想回去。
既然問了,就全部問清楚吧。
我去公司找到經紀人,直截了當地問:
「你知不知道我包養情人的事?」
經紀人被嚇了一大跳,看向門口站著的保鏢,壓低聲音跟我說:
「賀太太,您說什麼呢?」
「您忘了,壓根兒沒情人的事,那人是您讓我為您找的心理醫生,還特地囑咐我不能讓宴總知道。」
「心理醫生?」
我愣了一下:「之前,我的精神出了什麼問題嗎?」
「這個我不清楚。」
經紀人想了想,說:「要不我幫您約一下他,您和他聊一下?」
「好。」
我掐了掐掌心。
20
心理醫生過來前,我一直坐在落地窗前,失神地看著底下,密密麻麻如螞蟻一樣的人流。
「賀小姐。」
心理醫生走進來,穿著一絲不苟的西裝,拿著公文包,在門口溫聲喊我。
我抬頭,很驚訝地問:
「學長?」
我大學時期的學長,楚逸,為人謙和溫柔,幫了我很多忙,我一直很尊敬他。
如今居然成了我的心理醫生,還被宴渝他們誤認為情人……
就挺意外的。
楚逸笑了笑:「對心理比較感興趣,就從事這個工作而已。
「你叫我來,是有什麼事嗎?」
我坐正了身子:
「就是,我最近莫名其妙失憶了,想問一下你知道的關於我的事,還有我的心理問題。」
楚逸在我對面坐下。
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是當初他給我做的心理診斷。
我一眼就看到了那個醒目的黑體字:
【重度抑鬱。】
「這就是你的心理狀況。」
他說:「至於你的失憶,我隻能說,催眠很成功。」
「你成功回到了最無憂無慮的時候,把所有促使你焦慮及痛苦的東西,都忘掉了。」
21
重度抑鬱。
催眠。
兩個我知道的詞匯擺在一起,卻讓我一時有些懵。
半晌才反應過來:
「你的意思是,我會失憶,是因為你對我進行了催眠?」
他微微點頭。
又說:「當初你的心理狀況非常差,自殺三次,已經難以承受過往的痛苦,所以主動提出催眠。
「你說你想忘掉所有痛苦,回到最快樂最幸福的時候,重新來一遭。」
「……自殺?」
這個詞匯讓我覺得陌生,又不敢置信:「你是說我嗎?」
「是的。」
楚逸拿出了一張照片。
照片裡,我坐在沙發上,對著鏡頭微笑。
格外醒目的,手腕上有三道被紅筆圈出來,猙獰醜陋的疤。
「催眠前,你做手術把疤痕祛掉了。」
「你說,想讓『你』幹幹淨淨地,不帶任何殘留地重新開始。」
我沉默了很久。
懇求他:
「你能告訴我,為什麼我會抑鬱尋死嗎?」
「我到底經歷了些什麼,才會做這麼恐怖的決定……」
「抱歉。」
他搖搖頭:
「告訴你了,之前的『忘記』就沒有意義了。」
「你接受催眠治療,就是希望可以忘記一切不快樂的事,甚至再也不想起來。」
「我……」
我還想說什麼,就看見經紀人一臉緊張地走進來:
「太太,宴總來了。」
20
楚逸聽到宴渝過來,直接笑了。
拿起公文包站起來:「我還是走吧。」
「上次他看到我和你在一起,上來就是一拳,真惹不起。」
「他居然認為我是你的情人,之前還給了我兩億讓我離開你,要不是我還有點職業操守,怕是真的忍不住。」
楚逸原本想走的,步子都邁出去了,卻想到什麼,停下來,告訴我:
「其實過去發生什麼都不重要,你也確實沒必要搞得很清楚。」
「人這一生,記憶也好,感情也罷,都是為了讓自己過得舒服。」
「既然有忘了的機會,就都忘了吧,沒必要再試圖想起來。」
「賀小姐,希望日後,你不會有再遇見我的機會……」
「你該喊她宴太太。」
宴渝突然推開門。
拄著拐杖,腿上纏著繃帶,一瘸一拐地走進來。
眼神冷飕飕的,像要化成暗箭,把楚逸射殺掉。
21
楚逸走後,宴渝坐在我身側,冷聲質問我:
「跟他說了什麼?」
「我人還躺在醫院,你就迫不及待跑出來會情人?當我死了?」
我垂著頭沒有說話。
「出來一趟心野了,連我說的話都裝聽不見,小別勝新婚,是不是還要我給你們付開房錢?」
我依舊沒有說話。
宴渝惱了:「賀希寧,你——」
滴答。
淚水落到地上。
我哭了。
「你知道我自殺過嗎?」
我抬頭,帶著哭腔在手腕上比劃:
「這麼長,這麼醜的一條疤,我很可能就沒命了,宴渝,我很可能會死了……」
我一頭撞進宴渝的懷裡。
他身子僵了下,火氣都發不出來,一下一下拍著我的肩膀,任由我趴在他懷裡哭。
淚水沾湿他的西裝,傷口被撞得滲了血,他都沒管,任由我發泄。
等我哭夠了,才說:
「沒關系,都過去了。」
「既然已經忘掉,就當這些事情沒有發生過,可以嗎?」
他問得很小心翼翼。
神色哀求,可憐,又含著隱隱的期待。
我吸了吸鼻子,從他的懷裡退出來:
「我能猜到你做過很多對不起我的事,我們之間的關系也沒你說的那麼好。」
「但忘掉……」
我的眼底閃過一絲迷茫:
「曾經的事,真的能因為忘了,就當作沒發生過嗎?」
22
一下子接受的信息量太大了。
腦子裡亂糟糟的,以後該做什麼,怎麼做,我都沒有想好。
和宴渝過了段尷尬的日子,等安安回來,氣氛才稍微好了些。
不忙的時候,他堅持自己做飯。
於是家裡的日常,就是我陪著安安在客廳裡畫畫,他在廚房系著圍裙炒菜。
每每這時候,透過廚房透明的玻璃門,看著他耐心切菜的身影,都會忍不住失神。
這種場景其實很符合我對「家」的定義。
「如果能再養條狗就更好了。」
我想。
……
一日,我在公司上著演技課,突然接到安安幼兒園老師的電話。
她說安安在幼兒園和別的同學打架,雙方都受了傷,問我可不可以過去處理一下。
「當然可以。」
我毫不猶豫地答應。
匆匆帶著保鏢去幼兒園,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裡面小孩子哭鬧的聲音,很大,很吵,夾雜著女人難聽的罵人話。
「小兔崽子,敢打我兒子,我讓我老公滅了你家……」
她罵罵咧咧的很難聽。
正對著站在角落的安安。
小孩子葡萄一樣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挺直著背看著那女人,不露絲毫怯意,哪怕眼睛都紅了,也沒流下一滴眼淚。
「安安。」
我心疼地抱住他:「別怕,媽媽來了。」
他原本僵硬的身體顫抖了下,雙手攬住我的脖頸,哇的一聲哭出來。
「媽媽——」
「嗯嗯,媽媽來了,寶貝兒不怕。」
我心疼地拍著他的背。
「你就是這小兔崽子的家長?」
那女人上下打量我片刻,嗤笑道:
「看你這窮酸樣子,怕是找關系進的這家幼兒園吧。」
「我老公一隻手就能摁死你們,你們要識相,就給我兒子下跪道歉,不然……呵呵。」
我看都懶得看她,扭頭問一旁的老師:
「兩個孩子為什麼會打架?」
「是他主動打我的!」
對面的小孩大聲說:
「我什麼都沒做,他就衝上來打我,我的牙都被打掉了!」
「看監控的確是這樣。」
老師說:「宴奚媽媽,不管怎麼說,打人都是不對的行為,讓宴奚道個歉吧。」
安安的身體顫抖了下,往我懷裡縮了縮,驚恐地喊了我一聲:
「媽媽。」
23
我摸了摸安安的頭,轉頭問老師:
「監控能聽到他們是為什麼打架嗎?」
「監控沒有聲音。」
「那找其他小朋友來問問吧。」
我蹙眉:
「我不希望孩子的事這麼莫名其妙的處理,對孩子也不好。」
老師答應了,轉身想去喊小孩子,被對方媽媽阻攔住。
「有什麼好問的,道個歉就行了,我還得趕著回去給老公做飯。我老公一分鍾幾百萬上下,哪有時間跟你們耗!
「要再胡攪蠻纏,我讓我老公弄死你們,讓你們哭都沒地方哭——」
「那就讓他弄,我恭候。」
是宴渝的聲音。
24
他站在門口,手腕上搭著西裝外套,聲音很冷地說:
「你老公要做什麼請隨意,現在先解決孩子的事,還有,把你的嘴放幹淨些,不然我的保鏢不長眼。」
老師已經把圍觀的小孩子叫過來。
七嘴八舌地,拼湊起了打架的原因。
她們說那人一向和安安不對付,經常罵他,罵他的爸媽。
「他罵宴奚的爸爸是蠢貨,媽媽是……」
小孩子皺著眉頭思索好一會兒,才想起來:「是婊子!」
這個詞匯一出來,屋裡的大人都有點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