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聲說:「有我給你撐腰,你什麼都不用擔心。」
這是他第二次跟我說這種話了。
以一個大學生淺薄的認知,我確實感到安心,卻也隱隱有些怪異。
像我除了依靠他,沒有任何自己解決問題的能力……
我晃了晃腦袋,把這種沒根據的猜想晃出去。
決定明天去經紀公司看一下,好歹摸清楚我現在的底。
10
經紀公司的人一看就知道我和宴渝結婚的事,對我很恭敬,甚至巴結,把我捧得高高的,生怕我哪裡不高興。
我被這種態度搞得渾身難受,剛想問經紀人我有沒有什麼工作要做,就聽見她一臉諂媚地說:
「晏總寵您,怕您累著,已經很久沒給您接活了。」
「您今天來是有什麼事吩咐?」
這下沒什麼好問的了。
我靠在沙發上,想了想,說:「我之前都演了些什麼劇?能給我看看嗎?」
她的表情有些為難,但看我堅持,還是搜出來給我看了。
一看我就呆住了。
演技真的太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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爛到我一個外行人都能明顯看出來爛的地步。
自己上網搜了下,這幾年我一共演過七部劇,每個都是大制作,在網上被罵得狗血淋頭。
網友紛紛質疑我背後到底是哪個大佬,這麼不遺餘力地捧我,虧了快上億的資金,也要拍戲哄我高興。
網上罵我的話鋪天蓋地。
我翻著翻著,指尖顫抖了下,咖啡沒握穩,差點兒灑出來。
「您有晏總的寵愛,何必在乎這些亂七八糟的評論?」
經紀人勸我:「隻要晏總願意捧,他們就是說破天,也沒用。」
我瞥了她一眼。
其實有點想問一下趙寧說的,我包養娛樂圈小鮮肉的事。
但是宴渝派來跟著我的保鏢還一動不動地站在身後,是保護,也是監視。
我猶豫了下,還是算了。
來日方長,不急在這一時。
11
走出經紀公司,剛坐進車裡,就看見一個穿著運動裝的女孩跑過來,在我跟前停下,氣喘籲籲地說:
「表姐,你來公司怎麼不找我?」
「最近芒果臺有個音綜,我想上,你跟姐夫說說,把這個資源給我唄。」
我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才不確定地說:
「倩倩?你進了娛樂圈?」
「對呀!還是姐夫介紹的,有他罩著,也沒人敢欺負我。」
她突然想到什麼,壓低聲音跟我說:
「姐,我聽說你前段時間跟小姨和小姨夫說要離婚,被小姨夫罵了。」
「這要是我,我也得罵你,你看看咱家現在,我在娛樂圈靠姐夫罩著,小姨夫靠姐夫還了債,我爸媽的公司也是全靠小姨夫才能活下去。」
「你這一任性要離婚,讓我們怎麼活啊!」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
「姐,夫妻之間不受委屈的,姐夫那麼喜歡你,你哄哄他,就什麼事都沒了。」
「要真有什麼事,你就當為了我們,多忍忍……」
「行了,別說了。」
我打斷喋喋不休的話:「我要走了,你回去吧。」
我和她小時候的關系還不錯,ṱū³所以剛剛聽得心裡很不是滋味。
我要離婚,她一張口就是不行,不問原因,不關心我受了什麼委屈……甚至我爸媽都是這樣。
我眸色深了深。
掏出手機,給我媽打了個電話。
剛接通,沒等說話,就被劈頭蓋臉一頓罵。
「你能不能別再打電話抱怨了,你爸這些年虧的幾百萬,都是晏總幫忙還的,我和你爸這幾年滿世界旅遊,也都是晏總出的錢。」
「你一個親閨女,還沒晏總這個女婿孝順,ŧúₚ還天天跟他吵著要離婚,像什麼話?
「你要敢離婚,我和你爸就沒你這個閨女,聽見沒有?」
說完她就掛斷電話。
從頭至尾,我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
呆愣坐了會兒,我突然想到什麼,低頭在手機通訊錄和聊天軟件裡翻找好朋友的聯系方式。
沒有。
什麼都沒有。
聯系人裡空空蕩蕩的,隻有我幾個親人,經紀人,還有宴渝。
12
盯著手機裡幹幹淨淨的好友列表看了好久,我按滅手機。
終於明白,失憶後,一直在心裡縈繞的怪異感是為什麼了。
如今的我,工作需要宴渝喂資源。
家人需要宴渝給錢。
就連生活裡,也處處隻有宴渝,從前的朋友、閨蜜、同學,都不見了蹤影。
我成了一隻被圈養的寵物貓。
一個離了他就會死的廢物。
13
回家的時候,宴渝正在廚房做飯。
寬肩窄腰,腰上系著哆啦 A 夢圍裙,裹住挺翹的弧度,剛好在哆啦 A 夢大張著的嘴巴那裡。
我盯著看了會兒,默默移開視線。
回臥室換了身衣服,出來的時候,宴渝已經把菜都端上桌。
「嘗嘗,我親手做的。」
「安安呢?」
「送到我爸媽那裡去了。」
他用毛巾擦了擦手:「我這兩天休假,我們自己過,不帶他。」
我拿起筷子,裝作不經意一樣問他:
「你知道我之前的朋友都去哪兒了嗎?為什麼我都沒有她們的聯系方式了?」
「不知道。」
宴渝聳了聳肩:
「我從不幹涉你的隱私,應該是你覺得這些朋友都沒什麼用,主動刪掉了。」
「連發小都刪掉,怎麼會是我主動……」
「你不相信我嗎,寧寧?」
他打斷我的話,神色幾分受傷:
「我是你的丈夫,是遠比你那些朋友更親密的人。」
「你現在是為了她們,不相信我說的話了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握住筷子:「隻是有點奇怪,我很珍惜那些朋友,不該刪掉才對。
「宴渝,你能幫我查一下他們的聯系方式麼?我真的很想再和她們見一面。」
他的神色冷了一瞬。
卻是轉瞬即逝。
我剛想看清楚,就見他臉上重新掛上熟悉的溫柔的笑:
「好。」
他說:「等我查到了,就立刻告訴你。」
一邊說,一邊戴上手套幫我剝蝦,剝好了放進我碗裡,溫聲說:
「我特地給你做的,嘗嘗味道怎麼樣?」
我定定地看著他,沒有動彈。
「宴渝。」
我很突兀地問:「從前,我們真的相愛嗎?」
14
我對海鮮過敏。
雖然不嚴重,但吃了還是會長紅疹子,加上我覺得海鮮一股腥味,從來都不喜歡吃。
而這桌菜,宴渝做了半桌的海鮮,蝦、鮑魚、波士頓龍蝦……隻有零星幾道少得可憐的蔬菜,做陪襯都寒酸。
「我們結婚這麼多年,你都不知道我對海鮮過敏嗎?」
我很疑惑地問他:
「宴渝,我們之前的關系,真的有你說的那麼好嗎?」
他沒有立刻回答我。
握著筷子的手緊了下,甚至能看到手背上充血凸起的青筋。
「抱歉。」
他說:「我以為你喜歡吃這些。」
他拿起裝著巨大龍蝦的盤子,倒進垃圾桶。
「你喜歡吃什麼?我重新給你做。」
「……不用。」
我抿唇拿起筷子:「我吃青菜配饅頭好了。」
我總覺得宴渝怪怪的。
結婚證我看過,婚姻是真的。
孩子長得和我小時候很像,應該是我生的。
宴渝也是一副很愛我的樣子。
可他對我是那樣的不了解,甚至連個普通朋友都不如。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15
餐桌上的氣氛很尷尬。
我匆匆吃完飯離開,在房間裡心煩意亂地刷了好一會兒手機,突然聽到外面砰地一聲。
聲音很大。
我匆忙走出去,發現書房門半掩著,裡面燈光如晝。
推門想進去,被宴渝顫抖的聲音制止:
「不要進來。」
「宴渝……」
「不要進來!」
他的聲音壓低了,盡力地溫柔:
「乖一點,去睡覺,我很快就過去陪你。」
我沉默片刻,徑直推門而入。
一瞬間瞪大眼睛。
滿地都是碎瓷片。
宴渝正跪在一堆被聚攏起來的碎瓷片上面,身子挺直著,雙手緊握成拳。
膝蓋底下是斑駁的血跡。
「你這是在做什麼?」
我不敢置信地上前,想把他扶起來。
卻被宴渝拒絕。
他疼得滿頭大汗,身子都跪不穩,卻依舊笑著告訴我:
「我不知道你不喜歡吃海鮮,沒盡到一個丈夫的職責,寧寧,這是懲罰。」
「你不用心疼我,我很快就好了……」
他痛到忍不住抽氣。
呼吸也散亂起來,瞳孔開始失神。
我彎腰想把他扶起來:
「我不懂你是什麼意思。」
「但再這樣下去,你的膝蓋要廢了。」
「宴渝,先起來吧,別這樣,自虐不是一個值得稱贊的手段。」
他依舊搖頭,不肯站起來。
我沒辦法了,看著他額頭上滲出的汗珠,不明白:
「你這是何苦呢?」
他垂著頭,輕聲呢喃:「對不起。」
重復了好多遍。
16
等他站起來,已經是三個小時以後了。
他疼暈了,被管家抱著送上救護車。
管家做這事好像很熟練,表情一點波瀾都沒有,流暢地指揮佣人收拾宴渝的換洗衣物。
我忍不住問他:
「這種事情,你從前做過很多次嗎?」
「先生每個月都要鬧這麼一場,我們都習慣了。」
管家嘆了口氣,問我:
「去的也是先生熟悉的醫院,我已經讓佣人去照看了,太太您要不在家裡睡一會兒?
「先生不在,應該會很安靜。」
「……不用了。」
我搖頭:「我跟著去醫院吧。」
丈夫在醫院,妻子卻在家裡睡覺,也未免太冷情了些。
到醫院,看著醫生面不改色地剪開宴渝的西裝褲,用镊子夾掉碎瓷片,用酒精給傷口衝洗……
我不忍地別開頭。
清理完傷口,醫生跟我說:
「你們小夫妻玩情趣也要注意個限度,不然這一月一次,膝蓋早晚廢了。」
我尷尬地點頭。
醫生出去了。
單人病房裡隻剩我和宴渝。
我坐在他身邊,看到從他口袋裡掉出來的手機。
猶豫片刻,用他的指紋解開鎖屏,快速翻著通訊錄。
終於翻到想要的名字。
趙寧。
那個一心想讓我和宴渝離婚的富家千金。
記下她的電話,把手機重新放回床頭櫃上。
17
和趙寧的會面約在一家咖啡廳。
宴渝還在醫院躺著處理工作,我偷偷溜出來,去見趙寧。
大小姐抱著手臂,很不耐煩地問我:
「約我幹什麼?」
「我失憶了。」
我很直白地說:
「宴渝告訴我,我和他從前很恩愛,我有點懷疑,所以想來問問你。」
「你上次說我背著他養情人,不被他父母待見……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狐疑地盯著我看了許久,見我一直神色坦蕩,才煩躁地別過臉。
「我憑什麼告訴你?」
「就憑你想讓我和他離婚。」
我盯著她說:
「如果我不知道過去發生了什麼,一直覺得和他夫妻恩愛,就永遠不會和他離婚了,這是你想要的嗎?」
「堂堂千金大小姐,難道還能做小三——」
「閉嘴!」
她煩躁地瞪我一眼。
重重靠在沙發上,眼睛一閃,露出一抹惡劣的笑:
「有沒有覺得你很像我?
「我和宴哥哥青梅竹馬,當初我出國讀書,宴哥哥思念我,就找了你做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