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憋著氣,紅著眼,「你再說一遍!」
「再說一遍就再說一遍,有夫君護著,誰還跟你打!」
我下一刻就要衝上去,誰知衣領被人一拉,有人就將我抱住。
「張夫人所言極是,我的夫人,自然由我護著。」
乍一聽陳鈺說話,我鼻頭一酸,一邊往前掙,一邊喊,「我自己就能打你,你給我出來!」
「甯晚——」
「陳鈺你放開!誰都別攔我!」
「甯晚——」
陳鈺突然將我轉過來,壓在懷裡,手伏在我的頭頂,摸了摸,「寧晚,我在。」
「沒人能欺負你。」
「你乖乖的,交給我。」
我突然就停了,不說話了,頭埋在他肩頭,把自己的臉擋住。
張大人在我背後道,「陳相爺,夫人們平日裡多有誤會,您看,夜深人靜的,就別爭執了,改日,在下一定登門拜訪。」
「張大人客氣。」
張夫人還在嘀嘀咕咕的,小聲抱怨什麼。張大人溫聲細語地哄著,吱呀一聲,張府的小門關了。
我和陳鈺站在巷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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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埋在他懷裡,一言不發。
很久,他突然笑了笑,「這麼不放心我?」
我用他肩頭的衣裳擦了擦眼淚,偏過頭去,盯住了一塊大石頭。
他拍拍我的背,「夫人,我穿得比張大人還周正。」說完,低頭在我耳邊緩緩道,「從昨晚到現在,我衣服還沒寬過呢。」
我問:「你不圓房,幹什麼去了?」
「託你的福,挨了公主一頓臭駡,她剛剛消氣,叫我滾。」
我突然發現,原來我鳳寧晚,不是什麼委屈都能忍,什麼苦都可以吃。
比如親眼看著陳鈺圓房,比如大義凜然地為他保別的女人的孩子,比如朝夕相處的姐妹突然離我而去,比如跟別的女人吵架,她有人護,我卻沒有。
積壓了一整天的委屈在這一刻突然爆發,我像個孩子似的號啕大哭。
陳鈺捂著我的嘴,低聲道,「祖宗,你別號這麼大聲,小心把狼招來。」
我氣得打他,「你會不會說話!我都哭了!我都哭了!」
陳鈺被我逗笑了,看著我哭,
我不懂,為什麼我每號一聲,他就低下頭去捂住嘴。
最後,我淚眼模糊地瞪著他,一抽一抽的,「陳鈺,你,你是不是,有,有毛病?」
陳鈺輕咳一聲,語氣溫涼,「你是不是存著把我鬧出來的心思?」
我腫著眼睛,抽噎著,「是,是,就,就是讓你從,從床上爬起來,收,收拾爛攤子……」
陳鈺掏出帕子,摁在我臉上,「果然是太後培養的隱衛,聰明絕頂,算無遺策。」
「你,你諷刺我,我,我聽出來了。」
「夫人,這不是諷刺。」
「那,那是什麼?」
「調戲。」
陳鈺的脾氣算得上寡淡,從前不與我親近,如今牽著往小院走,除了先前的幾句話,便一言不發。
我在後面,時不時啜泣幾聲,停不下來。
我也不說話了,氣不順,一開口像個腦子壞了的結巴。
說起來,陳鈺喜歡我這件事就離譜。
論姿色,我確屬上乘;論武力,我打不過陳鈺。若太後真要我刺殺陳鈺,恐怕藥來不及灑進杯子就被發現了。
他到底喜歡我什麼?
不,還有個更重要的問題。
「白蓮的孩子怎麼辦?」
「她自己養。」
我明明不想問這個。
「他也是你的孩子。」
陳鈺停住腳,「不是。」
我走了神,貼臉撞上去。
陳鈺回過身,平靜道,「忘記告訴你了,那不是我的孩子。」
我和他四目相對,輕輕問道,「你,忘,記?」
陳鈺沒說話。
我下一刻突然像炸了鍋似的,「這麼大的事!你忘記!」
陳鈺抱住我,企圖制止我的掙紮。
我瘋了似的錘他,「你是不是為了娶我,不想認帳了?」
陳鈺冷著臉,扳住我的脖子,「甯晚,白蓮的爹,是我的恩人。」
「哈!」我氣得冷笑一聲,「什麼鬼橋段!她爹救了你,你以身相許!合情合理!」
「合!情!合!理!」我怒吼著,又重複一遍。
陳鈺捂住我的嘴,冷笑一聲,「你來當細作,我不殺你,你以身相許才叫合情合理。」
我被他堵著嘴,隻能用兩隻眼表達我的憤怒。
陳鈺站在門裡,拉了我一下,「別跟我鬧,進來!」
以前老王就說我,發脾氣的時候像頭倔驢,現在扒著門框,陳鈺乾脆抱著我,砰地踢上門。
我被扔在了床榻上,看著陳鈺動手解腰帶。
我皺眉,「你幹什麼?」
「睡覺。」
「誰允許你住在我這裡的!」
他有自己的小院,也有書房,一年到頭換著睡。在姨娘那裡住,也是給人家佈置了活,自己悠哉悠哉去裡屋躺著。
哪有像我這樣的,不光睡,還連帶著把我當玩物,一番折騰,完事後,還抱在懷裡。
陳鈺卸了玉冠,端著蠟燭湊到我臉上,細細端詳,「不錯,消了不少。今夜點著燈吧。」
我剛平息的怒火又拱起來,「陳鈺!你欺人太甚!」
他一言不發,抽去我發間的金簪子,手指滑進髮絲,松了松,「架也打了,氣也出了,該不該睡覺?」
我賭氣,盤腿坐裡頭,「白蓮肚子裡真不是你的孩子?那你當初幹嗎承認?」
陳鈺褪了我的外衣,輕輕一推,看我躺下了,自己也順勢壓下來,「為了堵你的嘴。」
我頓時睜大了眼,「那孩子是誰的?」
陳鈺已經翻身躺平了,淡淡道,「許是京城某家大人的,不認帳罷了。」
我若有所思,陳鈺已經閉上了眼。
「哎!」我突然從他懷裡翻坐起身,撐著胳膊,「會不會是蘇大人的?」
陳鈺閉著眼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極為敷衍道,「也許。」
我戳了戳他,「你記不記得,上次宮宴,蘇大人主動跟白蓮搭話來著?」
陳鈺依舊閉著眼。
「嗯。」
我滔滔不絕,「沒點交情怎麼可能自來熟?他夫人氣得很,差點往你門前潑髒水。」
「沒錯。」
我拍手,「有問題對吧!一定有!」
陳鈺睜開眼,神情慵懶,「夫人,你還睡不睡?」
我神採奕奕,「不睡不睡,你找人查一查吧!」
「不查。」
「就查一下!來嘛來嘛!我好奇!我難受!」
陳鈺突然翻身,將我壓住,「夫人,我精力有限,不愛管陳芝麻爛穀子的閒事。
你既然不困,我們來做點有趣的事兒……」
「不,我想——」
「不,你不想。」陳鈺壓住我的嘴唇,「我這輩子,從沒想過有一天,娶了個聒噪的夫人。但是目前來講,感覺不錯。」
「第二天還要上朝,我希望速戰速決。」
我忐忑地問道:「太快了會不會……不太好啊?」
「這取決於你,什麼時候困了,什麼時候算。」
隨後一個時辰,陳鈺悠哉地端著茶碗,坐在床邊,看著我紮馬步。
我苦著臉,「相爺,還要多久?」
陳鈺不緊不慢地問道,「困了嗎?」
我說,「有點……」
「繼續。」
一開春,陳鈺就忙得不見人,但是到了晚上,照舊宿在我房裡。
有時候我壓不住心裡的閒話,便跟他叨叨,他對我極有耐心,躺著,閉著眼,附和幾句。實在嫌我吵,便拎我起來紮馬步,美其名曰,鍛煉身體。
與此同時,扶音也沒放過對我的磋磨。她當了主母,我成了鳳姨娘,日日晨昏定省,看著她在我面前擺譜。
我這人一向心大,有時候晚上累壞了,第二天變成塊榆木疙瘩,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有一天,扶音氣不順,沒頭沒腦地朝我潑來一杯熱茶,晚上脫衣裳的時候,才被陳鈺瞧見,燙紅了一片。
他當即冷了臉,按著我,不顧我鬼哭狼嚎,抹了燙傷膏。
「你們做隱衛的一點脾氣都沒有?鳳寧晚,你還有沒有腦子?」
我像個鼓風機,玩命兒吹著傷口,眼淚汪汪,「我想躲來著,腿酸,沒挪動……」
陳鈺突然沉默了。
「練了許久,應該可以了。」
「什麼可以了?」
「生孩子。」
他一把將我推倒,三下五除二剝了我的衣裳。
我挑著手腕,「哎……疼……疼……」
「那就支稜著,別碰我。」
「慢點,這樣不舒服。」
「嘖,麻煩。」
黑暗中,我嗷得一聲。
「又怎麼了?」陳鈺惱道。
「你壓我頭髮了。」
噹啷!
金釵跌落床榻。
「別扔我的首飾!貴著呢!」
陳鈺將我攔回去,「你撿它做什麼?留著把你腦袋紮漏了?你有幾兩腦子夠流?」
我想反駁他,恰逢他手遊到我的腰窩,癢得很。
結果,黑暗中,我先是嘿嘿笑了兩聲,接著道:「你怎麼罵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