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涼半真半假地說:“出去散了會兒步,到李阿姨那兒討了一杯熱可可來喝”
葉輕蘊“呵呵”道:“這步散得可夠遠”
許涼低頭,不置可否。
“我這幾天不會再去醫院”,她靜了一會兒,說道。
葉輕蘊疑惑地看著她,“怎麼忽然醒悟了?”
許涼忽然做了個打住的手勢,有些生氣地問道,“那你昨晚身上的香水味又是怎麼回事?”
他啞然片刻,說:“那幫人吵著要見識一下翡城的一流服務,我就帶他們去了。不過邢二也在。翡城你是知道的,香水味整個空氣裡都是,如果你聞得到,那盛霜自然也不會忽略。估計現在那廝正在跪鍵盤呢”
這個戰術太迂回了,把她的注意力引到邢二身上,自己就可以躲過一劫。
果然,娶個智商不如自己的老婆還挺有好處,她中計了,說:“盛霜現在跑不得,跳不得,能把他怎麼樣?”
葉輕蘊舒了一口氣,她還是笨一點更可愛。
兩人站在門口說了幾句,還沒怎麼說些掏心掏肺的話,冷然的氣氛就被化解了大半。
許涼雖然很好奇,他到底忌憚寧嘉謙到何種程度。但心裡又記著李慕依的話,男人的尊嚴都是高高在上的,更何況葉輕蘊這種不屑與任何人為敵的驕傲品性。
因為要安撫他的情緒,讓他這股醋勁消下去。許涼還真一連兩天都沒出現在祈安醫院。
不過她每天都會打電話給池明宇,或者姜奕,詢問他的身體狀況。
池明宇說,寧嘉謙還是沒有醒,如果一周之內,他沒有復蘇跡象,那麼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是枉然。
許涼經過那次手術的大起大落,心裡已經平靜了很多。或許這一次,真的到了告別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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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輕蘊對於許涼的“回心轉意”自然高興。走哪兒都要給她打電話。
對於他的嚴防死守,許涼十分無奈,真是個危機感太重的人,生怕自己偷偷溜走一般。
這天是周末,外面有一層陰雨。天氣不算好。
許涼在落地窗前,看著雨絲像流蘇一樣垂到地上。
葉輕蘊在樓上,從昨晚開始,他就有些神神秘秘。臨睡之前,還一個勁地問她:你記不記得明天是什麼日子?
許涼想了半天,毫無頭緒,想了想說:“今天我看了天氣預報,明天是個雨天”
他臉上的笑容立馬就凝固了,翻了個身,背對許涼,聲音悶悶地說:“在明早之前,你最好想起明天是什麼日子”
許涼逗他道:“要是想不起來呢?”
葉輕蘊的語氣卻異常認真,“想不起來,我會非常生氣”
可到了今天,對著漫天細雨,許涼託腮苦思冥想,仍沒想起來。打開手機,備忘錄上記載的今天也是一片空白。
正要把手機屏幕按黑。手機忽地震動起來,上面顯示來電人是姜奕。
這個時候姜奕打來……
她面色一肅,心跳忽然急促起來。
冥冥中像某種預示,許涼按下接聽鍵的手都微微發抖。
“喂?”
姜奕在電話那頭很激動,語無倫次地說:“阿涼,我……不對,是嘉謙,他醒了!剛剛,他手指動了一下!”
許涼捂住嘴唇,也滿心激蕩,有一種想流淚的衝動。她抖著聲問:“醫生,醫生怎麼說?”
姜奕的聲音像凱旋的樂曲一樣動聽,“醫生說他既然已經有了意識,那麼很快就會醒過來!”
許涼心裡幾個跳躍,簡直欣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她說:“那我現在就過去”
說完她穿上鞋,連雨傘都來不及拿一把。到車庫開了一輛車便走。
到了半路,她被喜悅衝昏了的頭腦才開始清醒:臨走之前,好像忘了給九哥說一聲。
而此時的葉輕蘊準備好一切,雙手插在褲袋裡,邁著悠闲的步子下樓,衝樓底下問道:“你想起來了嗎?”
可好一會兒,沒有人回答自己。他下樓的腳步陡然加快。眼睛銳利地環視四周,沒有找到許涼的身影。
葉輕蘊心底忽地凝成冰川。
正尋思著給葉輕蘊打個電話,忽然亮起來的屏幕上,恰好顯示著他的名字。
許涼按下通話鍵,打開擴音,聽見他在電話那頭沉聲問:“你在哪裡?”
她忽地意識到,他很有可能會生氣。
葉輕蘊此刻在許涼眼裡,神經十分敏感。更何況現在寧嘉謙就要醒過來?
許涼拿捏不準,到底該不該跟他說實話。
可即使她一聲不吭,葉輕蘊的洞察力永遠跑在她編謊話的速度前面。
“你要去祈安醫院?”,他平靜的語氣下隱著怒火。
許涼支支吾吾:“我——”
“不就是他醒過來了麼,至於這麼激動?”,他冷然道。
許涼錯愕:“你怎麼知道?”
葉輕蘊冷哼一聲:“不要忘了,明宇是我的表弟”
“你一直在關注他的病情?”
“何必把話說得那麼好聽,關注?其實你是想說,我在監視他是麼”
許涼幾乎是在用祈求的語氣跟他說:“我還是想過去看一眼,立刻就回來”
葉輕蘊對此沒有表態,轉而問:“你到底記不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
許涼現在腦子裡千絲萬繞,她答不出來,隻好道:“這件事,等我回去我們再說,好嗎?”
在電話這頭,許涼也聽得見他深深吸了一口氣。
葉輕蘊堅決道:“我要你立刻回來!如果你現在不回來,那就永遠不要回來了”
不等許涼再說,他就掛斷電話。
此時車子已經停在醫院門口了。許涼在車裡坐了好一會兒,開門下車,心想既然到了,就上去看一看。
隻看一眼就回去,隻圖能安自己的心。
如果寧嘉謙真的能就此開啟嶄新的生活,自己也能放下罪惡感,滿身輕松地和葉輕蘊走完這一生。
許涼上了樓,很多人站在ICU病房外,寧嘉謙還沒有完全醒。但從外面眾人的激動表情來看,他已經有了新的生機。
她一來,擠在一堆的人自動自發讓出一條縫來,讓許涼走到最裡面。
因為他們都知道,如果寧嘉謙能睜開眼睛,他最想見到的那個人是誰。
許涼手掌貼在厚厚的玻璃上。即使他仍然安詳地躺在那兒,全身插著各種儀器,但她還是覺得,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
似乎他周生多了一層活力,他的呼吸也比平時有力一些。一個睡王子的清醒,就在下一刻或者更久一些。
但是,所有人的等待都顯得那麼值得和無憾。
或許以後他們會當一對有故事的朋友,許涼這樣想,眼淚一下子就落了下來。
就在此刻,真正見證了他從懸崖邊上有驚無險,所有的愧疚,擔憂,和忐忑全都有了寄託。
除了祝福他,許涼想不出此刻還有別的什麼心思。
許涼真的隻看了一眼,就從人群中退了出來。她忽然心裡一陣輕松,現在就如預想的那樣,每個人都要步入自己該有的軌跡。
她也要回去哄那個十分火大的葉先生。
可等她回去,卻沒能見到葉輕蘊,打它電話,無人接聽。許涼又打給方譽,他也滿心著急地說,聯系不上他。
她忽然發現,葉輕蘊這次生氣看起來很不好哄。
於是電話一直打,最後他說:“我在酒店,你過來”
等許涼趕到他說的那家六星級酒店,便有人在門口接她。
是酒店的大堂經理,規規矩矩地迎在外面,看見人來了,迎上去說:“你就是許小姐吧?葉先生在頂級情侶套房,我這就帶您上去”
許涼眼睛裡帶著一抹焦急,點頭說:“麻煩你了”
大堂經理謙遜道:“哪裡,葉先生是我們最尊貴的客人,許小姐不用客氣”
他大概想著許涼是葉輕蘊的情人之一,誇他本人比誇許涼還給人面子。
可許涼根本顧不上這些彎彎繞繞,加快腳步往電梯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