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系”,她還是這樣說。從他手裡接了藥,吃下,等著藥效發作。
“用不用去我的值班休息室去睡一覺?”,他提議道。
許涼扯了一下嘴角,“算了,我要是去了,明天醫院肯定緋聞滿天飛。畢竟你的一舉一動全員關注”
池明宇皺了一下眉,她簡直跟葉家那位脾氣一模一樣,倔得要命。
知道寧嘉謙現在情況比較穩定,許涼下午離開得早一些。吃了止痛藥,現在她腦袋暈暈乎乎,快要撐不下去了。
便打了電話給司機,讓他來接自己。她在車上就累得睡著了。
到了家門口,車停了好一會兒她才醒過來,頭痛緩解了不少。
下了車,進門。剛想上樓去泡個澡,才記起自己滿身是傷,不能沾水。
上樓之後,她隻能接水把沒傷的地方擦洗了一遍,換了睡衣之後,又上了床。
等她這一覺醒過來,天已經黑了。開門一看,樓底的一片黑暗,葉輕蘊還沒回來。
回房後,許涼給他打了個電話,葉輕蘊好一會兒才接起來。他那邊很吵,“喂”了好幾聲才聽到許涼的聲音。
她眉頭皺了皺,問道:“你在哪兒?”
他走到靜處去聽,“有幾個外國朋友過來,我負責招待”
“哦”,她想不出還有其他什麼話要說,頭痛的後遺症讓她的思維總是慢一拍。
靜默片刻,葉輕蘊開口問道:“今天的手術結果如何?”
許涼語氣中帶著歡欣,“還不錯,接下來就要看他能不能醒過來了”
Advertisement
“那你……明天還要去醫院?”,他少有這種遲疑語氣。
許涼沒聽出他語氣中的復雜,說:“是,這幾天很關鍵,他其實並沒有脫離危險期”
葉輕蘊卡在那兒半天,才低低地“嗯”了一聲,說:“有人叫我過去,我先掛了”
“好,早點回家”
兩人道了別,收了線。許涼呆坐在床上,現在才回過味來,他似乎有些鬱鬱寡歡。
但她又想不出其中緣由,想著等他回來後,再問問。
因為一個人在家,許涼的晚飯吃得很潦草。喝了一碗蔬菜湯,就感覺胃裡已經八分飽。
她收拾了廚房,從裡面出來,看了一眼牆壁上的掛鍾,已經十點了。可家裡另一個人卻還沒回來。
許涼看手機頭昏腦漲,便打開電視。裡面演的什麼,她完全不知道,後來出著神就睡著了。
她感覺到有人握住自己的手,一下子驚醒了。才發現葉輕蘊正坐在旁邊,仔細檢查自己手臂上的傷痕。
許涼揉了一下眼睛,“回來了?”
他抿抿唇,“嗯,身體哪兒不舒服嗎?”
她突然聞到他身上有一股香水味,眼睛裡面慌亂了一陣,撇過頭去,心不在焉地答道:“護士已經幫我包扎過了,沒事”
葉輕蘊松了口氣,說:“這就好”
兩人相對無言,過了片刻,他才伸出手臂,說:“來,我抱你上去”
他一湊近,那股香水味更重了。許涼忽然胃裡翻湧,嘴裡不停冒酸水,忽地一把推開他,捂住嘴,連鞋都來不及穿,飛快往底樓洗手間奔去。
許涼對著洗手池一陣幹嘔,卻什麼也沒吐出來。那種梗在喉嚨裡不上不下的滋味很難受。
她一扭頭,看見葉輕蘊幫她拿著鞋子,驚慌失措地站在門口,她終於一下子吐了出來。
葉輕蘊一進來,許涼便被他身上的味道燻得頭暈眼花。吐得更厲害。
他幫許涼攬著頭發,焦急道:“還說自己沒事,現在折騰出個好歹來了吧?”
許涼捧了水漱口,聲音裡不帶感情地說:“你先出去吧”
從鏡子裡看見她面無表情的臉,葉輕蘊一愣,“怎麼了?”
許涼說:“你身上的味道很難聞”
他臉色那看起來,忽地冷笑道:“你以前怎麼不覺得我髒?恐怕是因為寧嘉謙就快醒過來,你覺得他比我幹淨是吧”
這番話實在刺心,許涼簡直不敢相信是從他嘴裡說出來的。
她張了張嘴唇,卻一個字都沒說出來。接著繞過他,徑直往樓上去了。
葉輕蘊手指上還留著她發絲柔滑的觸感,可一切都轉瞬即逝。
他抿緊了嘴唇,收回手,指節握得發白。
許涼和昨晚一樣,睡在自己以前住的房間。
她發現葉輕蘊有些時候太過偏執,老是揪住寧嘉謙不放。
經歷了一天的提心吊膽,頭痛,還有身上的無數傷口,許涼已經沒力氣再去和他辯解。
她將側臉埋進雪白的枕頭裡,心裡有些委屈,前段時間他們剛把事情說開,難道他給自己的信任,連撐到寧嘉謙醒來的那一天都不可以嗎?
許涼第二天起得很早。她不知道見到他之後,要說些什麼來打破這個困局。
所以她出了門,散步到了別墅區門口,想了想,攔了一輛出租車,去了李慕依的花店。
出乎她的意料,李慕依這麼早就在花店忙活了。
她似乎終於在花香與咖啡的味道之中重新找到了活著的意義,看起來精神了許多,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給人一種劫後餘生的平靜。
這時候咖啡店的生意相對好一些,雖然也不算多,可總有事可做。
李慕依看見許涼過來,眼睛一亮,從咖啡店的前臺出來,笑著拉住她的手,“今天怎麼這樣早?”
她身上的那股朝氣感染了許涼,許涼嘴角也帶著笑意,說:“睡不著,散了會兒步,過來看看。最近生意還好吧?”
李慕依淡泊地說:“還湊合吧,本來也沒什麼賺大錢的心”,說著又給許涼推薦,“要不要來一杯熱巧克力,我們這兒的芝士蛋糕是招牌,也跟你來一份?”
看她這麼熱情,許涼沒好拒絕,點頭說好。
李慕依轉身去交代服務生,過了一會兒,在許涼對面坐定。
她打量許涼好一會兒,“又遇見什麼煩心事了?看你這眼袋,多少眼霜也救不回來了”
許涼:“你以前比我還不在意外表”
李慕依哈哈一笑,“此一時彼一時嘛”,笑了一會兒,她收斂表情,問道:“最近你狀態看起來很不好,這樣可不行。我就是你的反面教材,以前活得悲傷自閉,現在醒悟過來,才覺得那時候真是看不開。這無關我對我丈夫的感情,我想要是他看見我那副樣子,也不會高興。我現在得代他雙倍快樂”
許涼點了點頭,“看來這家店的確不錯,您的覺悟都在這裡得到升華”
李慕依嗔她一眼,“鬼丫頭,別想就這麼蒙混過關,一看你的樣子,就知道心裡有事。你和輕蘊吵架了?”
許涼訝然地看著她,“你怎麼知道?”
她嘆了一口氣,“你臉上都寫著呢。隻要你們倆好好的,你根本沒有這麼早起床的可能”
這話好像隱含著某種深意,許涼幹咳了一聲,說:“他好像對某件事情,有些偏執”
李慕依眨眨眼睛,“怎麼說?”
許涼便將最近發生的一系列事情說了一遍。然後不解地說:“本來還好好的,他也松口讓我去醫院,可最近他又開始不高興。有時候回家已經很累了,可能照顧不到他的情緒,可就算他不支持我,我也希望他能理解”
李慕依想了想說,“可是,他在吃醋啊,你指望一個吃醋的男人拿出理智,恐怕是你不理智”
“嗯?”,她一臉懵懂。
“前些日子他是在不安,你會因為自責和憐憫,再次把心思放在寧嘉謙身上;那麼現在,寧嘉謙很有可能醒過來,那麼他的恐慌是不是會擴大?”
許涼苦惱地說:“可我已經跟他說得很清楚,我不會因為這個和嘉謙有什麼……”
李慕依喝了一口薄荷水,“可你別忘了,他對你有很強的佔有欲。以葉輕蘊的強勢,他不會讓事情有脫離自己掌控的可能。既然愛一個人,不僅要接受他光芒四射的那一面,還要接受他不為人知的黑暗面。有時候可能兩個人磨合一輩子,才會修煉出真正的默契。再說,昨天你傷成那樣,也要去守著寧嘉謙手術,他當然會以為你還在乎寧嘉謙。聽我的話,等這件事一過,你就退回安全距離,這樣對所有人都好”
許涼沮喪地說:“可九哥的樣子,好像已經等不及這件事過去”
李慕依望著她的眼睛說,“那你就得從裡面分出輕重,你心裡向著誰,就不要猶豫”
許涼想了想,緩緩點了點頭。
等她回家,開了門,透過落地窗,看見葉輕蘊滿身落寞地坐在客廳沙發上,一動不動。
許涼從外面,敲了敲落地窗玻璃,裡面的人眼睛一亮,又將頭撇到一邊。
她拿出手機發短信:忘了帶鑰匙,幫我開一下門。
沒多久,葉輕蘊收到短信,表情有些不情不願地站起身來,往門口方向去。
打開門,兩人面對面,葉輕蘊高大的身材對許涼來說很有壓迫感。
他抱著手臂睨她一眼,“這麼一大早,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