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前走了兩步,身後忽地爆發出一陣驚嘆,扭身回頭看,隻見一位中年婦人帶著又驚又喜地眼神注視著梁晚昕的項鏈,嘴裡不時發出驚嘆,直說能看到一次這樣的極品帝王綠翡翠,三生有幸,死而無憾。
那位太太許涼認識,嫁給珠寶富商。她說的話自然可信度很高,一時間梁晚昕更炙手可熱。
許涼不用去看也知道,此刻她臉上的表情多欣喜得意。
搖頭失笑,許涼不再去管,徑直往外面走去。
夏清江包下這家六星級酒店的獨棟,許涼散步到了外面一個寬闊的陽臺。大廳裡的暖風從裡面吹出來,混合外面的寒風,站在中央,溫度剛好,像身臨夏天與冬天的交界。
好久沒穿高跟鞋,腳上有些疼,在這種場合,走路挺胸直背,累得慌。她心裡痒痒的,很想將鞋脫下來。
走到一張躺椅前坐下來,許涼手剛碰到腳踝上的搭扣,有人突然闖入她的領地。
她像做壞事被人抓個正著,趕忙坐直。
看到來人是葉輕蘊,她松了一口氣。
“是你啊”,她十足慶幸,神經松弛下來。
葉輕蘊手插在褲袋裡走近,坐到她旁邊,伸手順了順她披肩的長發,問道:“累了?”
許涼搖頭:“沒有”
“沒有你脫鞋幹嘛?”
她支支吾吾,含糊道:“腳踝那兒被蚊子咬了”
葉輕蘊噴笑,拍了拍她的腦袋,嘆道:“你這腦袋裡,被蟲給蛀空了吧?冬天哪來的蚊子”
許涼也覺得自己腦子短路,在他面前一放松連腦子也不願意動了,靠在他胸口耍賴,強詞奪理道:“有些蚊子就是這麼堅強,你別小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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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沉的嗓音悶笑道:“這麼笨,出去被人騙了怎麼辦?”
她信心滿滿地說:“不怕,有你呢”
葉輕蘊心裡滿得發漲,有些莫名的酥麻,也有一些痒痒的滋味,他輕輕拍著她的背道:“嗯,有我呢”
兩人靜靜呆了一會兒,懷抱溫暖,絲絲繾綣,天上沒有星光,全落在他們心上了。
夏清江的公司和華聞不同。華聞是霍家人一手創建,至今仍有根基,找準機會就給葉輕蘊下絆子。
夏氏則是夏清江一手創建,所以他在自己的王國裡為所欲為。今日是全公司上下舉杯同慶的日子,他當然有大手筆。
宴會司儀上臺去,笑著讓底下眾位暗安靜一下,“在這個臨近新春的好日子,各位歡聚一堂,共鑲盛世。今天是夏氏宴請各位,不止為了感謝大家對夏氏的厚愛與支持,還想趁此機會,與眾同樂。請大家仔細檢查一下自己酒杯的杯底,上面標著數字,有些數字,對應著獎品。等會兒,將由夏氏總裁,夏清江先生為大家開獎”
底下一陣歡呼聲。
許涼也跟著笑。夏氏的尾牙會,不僅有眾多名流權貴,還有一些是本公司的職員,忙了一年,總要給時間放松。這些獎品,大多是為他們準備。
不管獎品大小,要的是這等熱鬧氛圍。
上面司儀還在神神秘秘地說:“今天最大的獎品,大到超越人的想象力,到底是什麼呢?”
司儀那雙精神的目光掃過底下一張張充滿好奇的臉龐,吊著大家的胃口。
伴隨鼓點節奏越來越緊密的音樂,他終於揭曉答案:“是一座香水博物館”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隨著司儀對博物館進一步的介紹,大家越來越向往。價值七位數美元的香水天堂,女人做夢都想擁有。
溫璇隻聽到香水博物館這幾個字便聽不見司儀的其他話了。她和夏清江新婚蜜月,幾乎逛遍了整個歐洲,那時候他在自己眼裡神通廣大,那麼廣闊的地方,哪個微小處的勝景,他都能找到。
後來到了蘇格蘭市區裡,有個規模中等的香水博物館,裡面收藏了各個牌子的每款香水,像一本矗立在陸地上的香水史書。
裡面甚至還有一個香水制造基地,顧客可以自己調配香水。
溫璇很喜歡裡面,空氣裡有淡淡的花香,布置得很古典優美,隨處都是掛香水的瓶子。
她一口氣調了五種男士香水給夏清江,兩眼充滿期待地問他:“喜歡嗎?”
“喜歡”,他溫柔地說。
“你會一直噴我調的香水嗎?”
“會”,他抱著她說,“老婆,你要記得我身上的香水味,等下輩子,你聞見這種味道,就知道是我”
溫璇在眼淚流下來的前一刻,抹了一把臉,深吸口氣,笑著問旁邊一位夏氏的員工道:“可以知道你的號碼是多少?”
女孩子在夏氏的職務並不高,不知道她就是總裁夫人。但還是善意一笑,將自己的號碼展示給她:“是38號”
溫璇“哦”了一聲,對她道謝。然後才看了一眼自己的杯底,別人的號碼都是兩位數,自己的卻是四位數:0505。
五月五號,是他們的結婚紀念日。
這一刻她簡直快要站不住,身體像被人抽空了一樣。她閉了閉眼再睜開,臺上的夏清江幾乎洇湿在她眼眶當中。
獎項一個個揭曉,大多是旅遊經費,還有奢侈品,以及汽車,手機。
到最後,激動人心的時刻終於到了,那座位於英格蘭市區的香水博物館。這一次不僅是夏氏的員工,在場的各色名媛也一臉期待,手心裡都積出一層汗來。
大家都屏息等待這個大獎最後花落誰家,圓形玻璃容器內,無數圓球跳躍滾動,大家呼吸都被人拿捏住似的。
最後終於從一個缺口落出一顆來,夏清江拿起來,打開圓球,取出裡面一張小紙條,上面寫著數字:0505。
司儀公布數字之後,底下一陣嘈雜,都在找那位幸運兒。不過等了好一會兒,仍沒有人上臺去。
夏清江垂著手站在那兒,幽暗的燈光,使他的眼神看起來,有些破碎的痕跡。
他等了五分鍾,底下早就沒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夏清江背脊仍然挺得筆直,但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心裡左突右擊,嘗了一次被人拋棄在臺上的滋味。
夏清江想,他應該喝更多的酒,那樣的話,就可以將這一切當成幻夢。
可即使在夢裡,她沒來,也一樣這麼痛楚。
他不知道那些人在說些什麼,也不顧臺上司儀自己編造出來的圓場,一場歡宴下來,隻剩滿身疲憊。他走到外面,點了一支煙,卻恍惚聽見細細的嗚咽。
走近一看,一個孱弱的白色背影坐在噴泉池前的臺階上哭泣。
看不清她的真實面貌,隻用神識去辨認,夏清江就知道是誰。
他悄聲走近了,又停下,等心跳聲不那麼吵人,再繼續靠近。
溫璇哭得全身都快麻掉,忽然被一陣溫暖的氣息包裹住了。
她抬頭一看,夏清江隻打著領結,裡面一件白襯衫,神祇一樣立在她面前。
他兇她道:“不許哭!”
她看到他,眼淚流得更急,抽噎著說:“對不起”
他臉色十分不好看:“再說對不起,我就走了啊”
她立馬又說:“對不起”
夏清江:“……這麼想讓我走嗎?”,他語氣落寞地問道。
溫璇心都揪緊了,鴕鳥一樣,將頭埋在手臂間。沉默良久,她小聲說:“陪我一會兒吧”
夏清江坐到她旁邊,看了她一會兒,終於說:“你哭起來的樣子真醜”
“會醜到讓你討厭嗎?”,她嗓子還有些啞。
“不知道”
“你最討厭女人在你面前無理取鬧”
夏清江沉默著笑了笑,那是因為那些女人不是你。
“你真傻”,她又說,那語氣,分明又要哭出來。
“我當了快三十年的聰明人,上天不會讓我一直聰明下去。就像一帆風順隻是個祝語,沒有人不翻跟頭”,他語氣疏淡,風將他的聲音刮得很遠。
他從來沒想過,還可以這樣心平氣和,像個朋友那樣,和她並肩坐在臺階上談天說地。
忘了那個流掉的孩子,忘了他在外面有多少女人,忘了那個小明星薄遷。
他不奢望太多,時光停在這裡,就很好。
兩人在外面呆著,裡面還在繼續。最後還有一個附加獎項,是由主持人自己抽的,獎品是一個盒子,誰都不知道裝著什麼。
當數字公布的時候,許涼沒想到自己就是那個幸運兒。天上掉餡兒餅,真的落在她嘴邊了。
她舉著手,要上去領獎。被葉輕蘊一把扯住了。
“我知道你在嫉妒我的好運氣”,許涼撥開他的手,不滿道。
葉輕蘊挑眉嗤笑道:“夏清江的東西,是這麼容易拿到手的?”
“不會比從你手裡爭取更難”,她不服氣地說。
非要繞開他這個障礙,到臺上領獎。
葉輕蘊看她恨不得飛奔上去,腳底抹油,就要開溜,趕緊伸手圈住她纖細有致的腰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