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涼斜他一眼:“我對此竟然無話可說”
“真理一向不容反駁”
在下樓的路上,許涼不斷停下來親吻這個滿臉不憤的老男孩兒才把他哄好,換回了自由。她站在司機替自己打開的車門旁,對門口抱著手臂的葉輕蘊揮手,他撇過臉去,似乎悶氣還沒有生完。
司機站在一旁有些尷尬,看來是小兩口鬧別扭了。先生都不肯搭理太太了,要換做以前,早過來大事小事囑咐一大堆,今天腳戳在地上似的不肯挪窩。
這位祖宗的脾氣看著不輕易發火,但莫測起來比天氣變換得還快,家裡幾個司機都心知肚明,看著好伺候,其實最難伺候——對人動手從來沒有預兆。不止他們,連公司的人見他挑個眉都戰戰兢兢,更別說當下這種冷臉的狀態。
隻見太太滿臉無奈,走過去在總裁耳邊說了幾句話。總裁立馬容光煥發,兩隻本來沉鬱的眼睛亮得和地上堆起的雪有一拼。
葉輕蘊生怕她反悔,問道:“真的?”
許涼臉上滿是紅暈地輕輕點頭。
“那你記得早點回來”,他得了許諾,語氣好了很多,“但要是晚了一分鍾,今晚就要加一個小時”
看著他表面上風輕雲淡,實則如狼似虎的樣子,許涼實在耐不住他炙熱的眼神,裝作把頭發挽到耳後,垂眸輕輕點了頭。
她一低頭,修長白皙的脖頸便有了瑩白優雅的弧度,讓人心潮起伏。葉輕蘊伸手抬起她的下颌,叮囑道:“不許對他笑,不許對他臉紅,也不許在他面前露出你現在這副樣子!”
他語氣蠻橫,每個字都是替她立的軍令狀。
許涼奇怪問道:“現在我是什麼樣子?”
葉輕蘊看她滿臉疑惑地望著自己,眼眶裡閃動著一潭靜水,水面上升騰著一團霧氣,這樣子,真不甘心放她和其他人約會!
他臉色又沉下來,“自己照鏡子”,不再看她,“你不是說要來不及了嗎,怎麼還不走?”
許涼對他不斷反復的情緒弄得抿住了嘴唇,絞著兩隻手問他:“真的——不想讓我和木頭去看兒童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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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輕蘊知道自己讓她為難了,眉頭舒緩下來,不想讓她知道自己內心的這番別扭,摸了摸她的頭發道:“你早去早回,我在家等你回來”
說著,在她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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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求不滿的九哥已開啟撒嬌模式,昨天木有更新,今天的來啦,麼麼噠(づ ̄3 ̄)づ╭?~
☆、101.慈母形象
由於下雪有些堵車,當許涼到達劇院門口的時候,父子兩個已經到了。
vincent一個沒注意,就看見兒子一路小跑扎進人堆裡,他急匆匆跟過去,剛走到一半,就看到他牽著一個妙韻女子過來了,他的步伐從容了些,跟許涼打招呼說:“非常高興許小姐能在周末抽出空來陪陪木頭”
許涼說沒關系,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沒遲到吧?”
vincent溫和地笑了笑:“沒有,還剩十幾分鍾,現在進去正好”
許涼松了口氣,這時候vincent遞了一杯熱咖啡過來,他說她來得很及時,咖啡還沒有涼掉。
不得不嘆服於這個男人的觀察力,既周到又不動聲色地免去她遲到的尷尬。
這時候穿著藍色羽絨服,帶著毛線帽的木頭拉扯了一下許涼的大衣,她目光垂下去看他:“怎麼啦,木頭?”
木頭將他兩隻衣服口袋拉開,裡面有好多隻編成的小松鼠,都是扁扁的形狀,他拿出一隻來,手裡一擺弄,松鼠的樣子漸漸飽滿立體起來。
見許涼不可置信,眼睛越睜越大,vincent跟她解釋說:“最近他都在研究小松鼠的編造程序,把你送給他的那隻拆開又還原,現在你看到的這個是經過他改良的”
許涼驚嘆:“木頭的創造力真驚人”,都說自閉症孩子在某一方面有著異於常人的天賦,現在木頭便活生生應驗了這個說法。
但不管許家還是葉家教育小孩子都是不輕易褒貶,所以許涼也不多說什麼誇贊的話,隻愛憐摸了摸木頭的小腦袋。
木頭將自己做的小松鼠遞到許涼面前,眨巴著眼睛,神情期待地看著她。
“是送給我的嗎?”,許涼的眼睛和木頭的齊平。
木頭抿了一下唇,點了點頭。
許涼接過來:“很有趣的小松鼠,我很喜歡,謝謝木頭!”
木頭的嘴角抿得更緊。
“那麼——我可以親你一下,表示我的謝意嗎?”,她聲音溫柔地問道。
vincent也看著兒子,期待著他的反應。隻見男孩子低下腦袋,玩兒著自己的手指,像是沒有聽見。
沒想到許涼沒有一點兒失落,反而笑道:“我可以把你這個表情理解為——你在害羞嗎?”
出人意料的是,木頭忽然拿出包裡的另一隻松鼠,手伸過去,松鼠腦袋在許涼的臉上沾了一下,又迅速離開。
許涼和vincent同時呆住了,她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小心翼翼跟木頭確認道:“你剛才是在吻我嗎?”
木頭睫毛抖了抖,臉上一層可愛的紅暈。
許涼簡直心都要化了,慢慢摟住木頭的小身體,說:“謝謝,真高興木頭能這樣做。這是不是代表,我可以成為你那個世界的朋友?”
木頭茫然地看著她,似乎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但即使這樣,兩個大人為他的轉變滿心激動。一個靈魂沉入冬眠的孩子,現在肯探出頭來看看這個世界,那麼他已經有機會感受春風了。
vincent按捺住心裡的震顫,原來許涼真是木頭的“解藥”。看著那個蹲下來和兒子輕言細語地女子,臉上有淡淡的柔和光芒,清麗的容貌和淡雅的氣質讓人回味無窮。
他心裡一動。當初她婷婷站在貝櫻創始人葉輕蘊的身旁,聽人介紹說,是葉的妹妹,當時也隻覺得她笑容沉靜,相貌傾城。沒想到她還有這樣澄明的心地。
木頭因為不懂人情世故而顯得格外清澈。清澈的人之間總會相互吸引,也難怪兒子隻對她有回應。
vincent拿出手機,偷偷將這溫馨的一幕拍了下來。
劇院裡已經可以檢票進場,等他們將大堂天馬行空的創作藝術品都逛完之後,便進了場內。
許涼在外面逛的時候驚奇於vincent的耐心,每一個作品旁邊都附帶著一個簡短的介紹,而vincent顯然是兒子的童話家,每一個作品他都能編出一個故事來,連許涼也聽得津津有味。更別說兩眼發光的木頭。
進去了才知道,裡面是個微型劇場,布置得並不大。但很溫馨,四周有著孩子們喜歡的童話人物,以及鮮亮動人的色彩排列。
大多都是家長們帶著孩子一起來,孩子們問題很多,嘰嘰喳喳用好奇心來為難自己的父母,大人們編到最後編不出來了了,便一個頭兩個大地讓他們安靜一會兒。
vincent對許涼說:“其實我是羨慕這些父母的,要是哪一天木頭也這樣問題多多地來麻煩我,我一定會覺得自己是這世上最幸福的爸爸”
許涼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身旁這個年紀稍比葉輕蘊大一點的父親並不是在抱怨,而是在心疼自己的孩子不能像其他孩子那樣,有一個活潑的童年。
“木頭這麼聰明的孩子,要是他來問你,估計不比你事業上的難題容易”,她一低頭,看到木頭又開始編松鼠。
vincent雅致一笑,那雙成熟男人眼睛裡散發出幽深的魅力,“許小姐說的好像也有些道理”
許涼才不這樣認為:“什麼道理,我覺得自己說的都是歪理”
說著便笑起來。
木頭不知道什麼惹得兩個大人如此開心,不解地看他們一眼,然後又開始當起手裡這隻松鼠的工程師。
這個劇場和其他的不一樣,有很多演員與孩子們之間的互動。孩子們是主角,所以全都被安置在觀眾席中間,家長們則在後排。
現在相當於木頭要獨自置身於陌生人之間,他賴在父親身後,兩隻眼睛裡全是拒絕。
vincent勸了他許久都不管用。這是父子倆常上演的場景——爸爸苦口婆心,兒子無動於衷。
旁邊的父母看vincent勸得如此艱難,也跟著拿自己家的孩子舉例:“你看看,哥哥也一個人去的。做遊戲很好玩兒,大家一起才熱鬧嘛!”
木頭還是不聽,眼睛瞪得又大又圓。隻要他不想聽見的話,即使長了耳朵也絕對聽不見。
vincent無可奈何,拿兒子沒辦法,對著苦笑。
許涼跟著蹲下來,把木頭拉到自己面前,把木頭送給自己的松鼠攤在掌心,跟他說:“木頭,你覺得他是不是很孤單呢?”
說著她牽開他的口袋,將裡面一堆松鼠亮出來:“比起它們,它隻是孤零零的一個,你口袋裡的小松鼠們,相互說話,問好,還有唱歌,都沒有它的份,你覺得它過得幸福嗎?”
木頭不吭聲,低下頭。
許涼知道這是他的一貫動作,接著說:“現在木頭就像這隻小松鼠,不肯去和其他小朋友坐在一起。沒有體會過,木頭怎麼知道跟別人在一起的滋味是不是好呢?”
木頭撅了一下嘴唇,不知道是在反駁還是同意,總之有了反應。
無疑,他對外界的反應是遲鈍的,不管在他自身有個運轉得多快的大腦。就在vincent屈服於兒子的沉默中時,木頭從衣袋裡拿出兩隻松鼠放到許涼的手上。
又長又濃的睫毛眨巴眨巴,似乎在說,這下小松鼠就不會一個人了。
他抿了抿唇,在兩個大人牽掛的目光下,竟然坐到了劇場的前排去。
vincent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兒子。如果說木頭是個風箏,那麼他的目光就是風箏線了,一直跟著他的方向。
“你好像很擔心他”,許涼能感受到他的緊張。
vincent幹脆地笑一下,並不覺得自己操勞過度的父親形象有什麼不對,他索性承認道:“自從木頭重新回家後我變得比以前緊張,總害怕他又消失在我的視野裡”
許涼有些感動,她是缺乏父母關愛的人,所以看到別的父母對孩子好便有很深的觸動。
“木頭很幸運,有你這個好父親”,她輕聲說,真心實意,不帶絲毫恭維。
vincent苦笑著搖搖頭:“其實並不是這樣。父親這個角色我當得很壞。雖然對著木頭,我比其他自閉症孩子的父母更有耐心一些,但因為工作原因,我和他真正的相處時間很少。很多時候,等我回家,孩子已經睡下了。等過幾天,我能從他的眼神裡感受到陌生來”,但他又不覺得有多氣餒,“他的世界裡有很多比我們身處的環境更吸引人的東西,所以分薄了他在這個世界的注意力”
許涼驚奇於他對待事物的角度,“你倒真的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