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意初和林雪禪共用一個化妝室。因為參賽的人還有導師們,場地實在要零零碎碎佔不少空間,所以能有這間不小的化妝室,已經要讓人松口氣了。畢竟他們是編外人員,而且隻在最開初上場,制作方這樣給面子,至少讓人心裡舒服。
屋子裡空間有限,隻讓相關工作人員留下,其餘的人都往休息室去。化妝間裡明亮的燈光一打,再化上妝就與真實面目隔了一層了。裴意初也曾和許涼笑言,經化妝師的手這麼一擺弄,立馬就和鏡子裡的自己對面不相識了。
兩邊的人都沒有寒暄,除了進門的時候,許涼同蘭今相互點頭致意。
許涼心裡奇怪,前頭molly說林雪禪以前脾氣很溫和,不管是不是真性情,但面子總維持得滴水不漏。可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越來越挑,走哪兒都要帶自己的化妝師,要上那種主場心眼兒小的,不定在後面說她看不上人家的化妝師呢!
可今天倒怪,安靜得厲害。照往常她早對化妝師指手畫腳,可今天不僅沒帶她專用的,而且當起了木偶人,怎樣擺弄她都隨意。似乎以前還是親生的面容,今天忽然就不在意了。
蘭今也一言不發,像是一會兒林雪禪上場,她根本就沒什麼好交代的。
許涼暗忖,大概他們來之前已經把該說的說完了。至少從蘭今這兒看不出什麼異樣。
裴意初今天沒有趁化妝的時候睡覺。倒與林雪禪的漠不關心相反,對化妝師說:“給我弄一下頭發就好,臉上不用化妝了”
化妝師聽他同自己說話,語氣很溫和,饒是見慣了明星藝人,也被面前這個氣質明亮的男人弄得臉紅了紅。
吳敏川問他:“這是做什麼?”
裴意初偏了一下頭說:“今天可不用走紅地毯”
吳敏川還想說話,卻被許涼一把拉住:“聽他的吧,唱歌而已,重要的是放松。今天來了就入鄉隨俗,完完全全把裴當成一名歌手吧”
聽了之後,吳敏川抿唇,算是默認她的話了。她看兩人遞了一個默契的眼神,深覺自己是個照顧兩個幼童的保姆。
這時候場務進來,說時間差不多了,裴意初在所有歌手之前上場。又拿了面具給他戴上,玩笑道:“裴老師,今天一定要所有導師為你轉身,才對得起你那些粉絲千裡迢迢到這兒給你助威啊!”
吳敏川心中一凜,上前問道:“轉身?裴可不是參賽選手!”
許涼也皺眉:“張副臺長發給我的節目流程裡根本沒有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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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人員也奇怪:“張副臺長?不對啊,聽說來給我們監制打招呼的可是我們臺長!”
許涼:“你確定嗎?”
工作人員點頭道:“節目籌備的時候開會,我們監制親口說的”
許涼一聽就知道壞了,或許張副臺長的確打過招呼,但臺長又插了一手。臺裡一把手和二把手不和,這次裴意初算是遭了池魚之殃,被牽扯進兩邊的博弈之中。
要裴意初真的是個音痴,到時候他即使一首歌撐到最後,沒有人看好他,無導師轉身,全場唱衰,明天的娛樂版就好看了,節目組也能蹭一次頭條。
裴意初的團隊事先根本沒有收到消息,趕鴨子上架,最後功虧一簣算賬也是找收了好處的張副臺長。
許涼心裡不禁一聲嘆,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要真到了最壞的地步,裴意初遭人質疑還是其次,主要是整個劇組也要受牽連,到時候得罪了導演,更是雪上加霜。
吳敏川顯然也想到了後果,愁眉緊鎖,問工作人員道:“那麼,粉絲又是怎麼回事?”
“你們也不知道?”,工作人員驚奇他們竟樁樁件件都被蒙在鼓裡,“裴老師的粉絲已經侯著了,不過說起來就數您的粉絲最理智安靜。隻問了一句您什麼時候出場,再沒多餘的打擾”
許涼心道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放冷箭也找著了時機。就衝著到時候裴意初唱砸了,讓他的粉絲敗興而歸,粉轉路也說不定。
現在怎麼公關都已經遲了,臨陣磨刀,隻有隨機應變了。
不過裴意初的粉絲到底也有幾分他的品格,雖戰鬥力不弱,但大多都很鎮定。熱情也是默然不語的,上次她們冒著酷暑在場外等裴意初,等送到醫院了才說是他的粉絲。
許涼也奇怪,裴意初好像真的有那樣的魔力,使一切熱愛都湧動在表面之下。連著名的娛樂報紙總編也曾說,裴意初是最會調教粉絲的人。
那時候許涼還隻顧著翻白眼,他的空闲時間都用來睡覺了,哪兒有那個功夫去調教粉絲?
可現在的情形隨時都可能發生變化,要是裴意初的真愛粉還好說,可如果——那些人是裝作他的粉絲呢?
許涼抿了一下唇,如果真壞到那樣的地步,隻能等著大鬧天宮!隻能祈禱上天,工作人員說的那些有禮貌的粉絲,都是裴意初的小天使吧!
蘭今也怕生了變故,他們也不得安生,來到許涼身邊,小聲問她:“可以應付嗎?”
許涼隻覺得這次真是一場賭博,所有籌碼都壓倒裴意初的肩頭,她也不確定等會兒會發生什麼,於是說:“盡力而為吧,我們都相信裴!”
蘭今雖然心裡擔憂,但還是給出一個安慰的笑容:“我們都相信裴老師!”,說著扭頭看一眼林雪禪,希望她也說點兒助威的話來。
可她隻當沒看見,面無表情將頭扭到一旁,盯勞窗外眼珠都沒轉一下,似乎已經入定。
蘭今帶著歉意衝許涼一笑,尷尬地退到一旁。隻是距離林雪禪比剛才遠了不少。
到了這時候更不能亂,吳敏川跟工作人員仔細敲定細節。許涼移到裴意初旁邊問他:“有信心嗎?”
裴意初的笑容沒有一絲緊張,與平時別無二致,“信心這種東西,我睡著了它都醒著!”
許涼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會打動評委”
裴意初眼睛熠熠發亮,隻覺得她臉上那堅定和信任使他心頭發熱。面上卻輕松道:“你說得對,說不定聽我唱完,明年評委席上會給我加一個座位”
許涼笑起來:“你真是——”,雖然話裡對他無語,但真覺得他這樣雲淡風輕的氣度最能安定人心。
等工作人員出門,吳敏川眉頭皺得更緊。對許涼他們說:“吳宇帆是評委之一”
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卻讓化妝室裡鴉雀無聲。
許涼真沒想到今天真是個大兇之日:“這之前從來就沒有過風聲,吳宇帆要來”
“的確是這樣。從我們託張副臺長開始,我們這邊就著手收集節目的相關信息,就是為了萬無一失。電影主創們要上節目,雙方都為了節目效果,事先保密。隻是沒想到,保密的不止我們,還有吳宇帆”,吳敏川接口道。
許涼心頭更加沉重。吳宇帆和裴意初的性格有些相似,唱歌就是唱歌,演戲就是演戲。他長相比較粗獷,隻是歌聲卻很細膩。早年北漂,當過酒吧駐唱,後來半工半讀音樂學院,直到有了相當水平才開始自己創作,可見其對音樂的鄭重其事。
後來憑一曲自編自唱的《你和雲都知道》火成燎原之勢,在那個盜版不如現在猛烈的年代,他的專輯可以賣幾百萬張。
到今天雖然他已退居二線,主要身份是個音樂人,以及A大音樂學院教授。但他在樂界泰山北鬥的地位仍舊岿然不動。
隻是他性格孤直,也不愛笑,在音樂上容不得一絲虛頭巴腦的瑕疵。要真覺得別人唱得不行,他絲毫不會留情面,說得人恨不得沒在他面前唱過歌為止,所以大家都在他背後稱之為“樂界閻王”。
一想到等會兒如果裴意初一招不慎,被吳宇帆教訓得“皮開肉綻”,許涼耳邊仿佛已經響起大眾口耳相傳的風言風語。
蘭今心裡也覺得惶然,雖然他們這邊不是第一當事人,但現在林雪禪和裴意初在同個劇組,況且出自一個公司,相當於坐在同條搖搖晃晃的船上。她想了想,問吳敏川道:“可不可以把這次的上臺取消?”
這個吳敏川也考慮過,她搖搖頭說:“來不及了”
沉默已久的林雪禪這時候突然輕笑了一下,兩片火紅的嘴唇閃出火焰,突然出聲道:“聽說裴老師很少在公眾面前唱歌,要你真覺得臺上是刀山火海,我自認唱歌還找得著調,我代你去也不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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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抱歉,今天又更晚了,頂著鍋蓋跑~
跑之前再說一句,大家不要養文哦,養著沒有現吃的香,麼麼噠(づ ̄3 ̄)づ╭?~
☆、049.入場
這話說得真夠刺耳,別人是背後放冷箭,她當著眾人的面就可以對裴意初拉弓。
吳敏川皺了皺眉,看了蘭今一眼。蘭今低喝一身淡藍長裙的年輕女人:“雪禪!”,又扭過頭對裴意初致歉:“裴老師,這幾天她心情不好,出言不遜,請您多包涵”
裴意初嘴角一抹無關心情的笑容:“我睡不好也會心情一團糟,隻是林小姐的起床氣夠厲害,到這會兒還沒消下去”
不過他無意為難蘭今,隻對林雪禪說:“林小姐,有那麼多人喜歡這個節目,這就代表,能上臺的都不僅僅隻會找得著調而已!”
林雪禪被這話激得臉色一白,再精致的妝容也擋不住。她兩手攥緊了,在裙擺兩側微微發抖。
她把目光轉到許涼身上,像要試圖將她看穿。隻是那張臉竟然帶著與葉輕蘊俯視人的表情,一雙眼睛幽深,如一潭靜水,帶著人不敢對視的氣度。
許涼和葉輕蘊騙了多少人?頂著兄妹的名頭說不定私底下有多深的糾纏。還記得那天自己站在他的車外,他倨傲抬著下颌的樣子。那一刻她覺得自己的自尊如同紙糊的,他是那天的雨夾雪,一落下來就將那自尊戳出一個洞來。
更別說眼前這個如玉的女人,氣質與葉輕蘊如出一轍。怕有人搶了她的九哥嗎?才那麼急吼吼地給他打電話,通風報信發布會上的一切。
林雪禪咬著下唇,口紅的唇角被她抿進嘴裡,她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有多難看。不過一個敗者通常顧不上照鏡子。
今天她倒要看看,將她捧上去的心摔進雪裡的兩個人,到底情深意切到什麼地步。
許涼覺得林雪禪的眼神是藤蔓,上面隱著點點的刺。慢慢伸過來,冷得有些扭曲。
甚至讓人覺得她現在已經脫離理智的掌控,那樣子,更像個瀕臨瘋狂的怨婦。
難道她知道自己與九哥的真實關系了嗎?許涼不禁在心裡猜測。
門一響,於導和女二號姚窈進來了。
姚窈性格比較跳脫,和戲裡完全是兩個樣。她在劇組時就愛往裴意初旁邊湊,現在看見他更是眼前一亮,笑著說:“裴今天這裝束,倒想個大學生一樣”
裴意初含笑對她點點頭,沒有說話。
可她一見林雪禪也在,臉色立馬冷了不少。本就與她相互看不對眼,一想到等會兒還要笑眯眯地在鏡頭前裝姐妹情深,姚窈覺得該拿點兒青梅的酸味壓一壓。
女一號女二號隻對了個眼神,然後誰也不理誰了。把臉扭成相反方向,將對彼此的厭惡就這樣掩耳盜鈴地錯開。
林雪禪上前去跟於導打招呼,於導是個對誰都笑呵呵的彌勒佛。但一進片場,一張臉就繃得油鹽不進。都叫他反差帝。
於導對林雪禪點點頭,轉而對裴意初說:“這次多虧了你們想到這個路子,這個節目我女兒每周都守著要看。這次聽說我要來,還一個勁地讓我來跟她喜歡的歌手要籤名呢!”
裴意初謙虛道:“都是為了電影宣傳。那時候拍戲,於導整宿整宿睡不成覺,我們可沒客氣地說麻煩您了”
於導欣慰地點點頭,沒說話,無聲勝有聲地拍拍裴意初的肩膀。
吳敏川看著兩人的互動,心裡不僅沒有輕松,更捏緊了。
往一旁掃了一眼,於導又關照問道:“我知道輕蘊的個性,是穿梭在繁華裡的闲雲野鶴,除了他分內的事其餘都不肯管的。今次能夠讓劇組來,恐怕許小姐和吳小姐出了大力,真是辛苦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