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訓結束後,大家就投入到了有些繁忙的課業中。
重點班和普通班不在一棟樓裡上課,我很少再見到姜烊了,隻是他的名字卻還是常在我身邊人的嘴裡提起。
據說,姜烊單挑了隔壁職高的老大,讓他們不敢再亂收一中學生的保護費了,經過這一事件,姜烊又新晉成了「一中校霸」。
看這人,和校霸這個詞是有點子緣分在身上的。
這天,我剛進了廁所隔間,就聽到外面有幾個女生在說別人的壞話,我尷尬地站在原地,希望她們趕緊說完我待會兒好出去。
「看那個林雅雅,成天圍在姜烊身邊轉,像個白蓮花一樣。」
「就是,那些男生還說她是這屆的校花,都眼瞎嗎?看不出來她臉上半斤厚的粉底啊。」
「我看啊,林雅雅還不算什麼,那個餘紫惜才是個資深綠茶吧,軍訓的時候,看周澈和姜烊都圍著她的那個樣子,呵呵。」
我挑了挑眉,真沒想到,吃瓜還能吃到自己身上,那我不出去的話豈不是太對不起她們了?
於是我大大方方地推門而出,無視掉了那些女生看鬼一樣的目光,無比自然地走到洗手池邊洗手。
旁邊是一個高挑的女生,扎著一個馬尾,一開始也很尷尬地看著我,可後來她又很快地恢復成了原先趾高氣揚的樣子,拿出口紅開始往嘴上塗。
我故意往她臉上甩了甩水,如願看到她狂怒的樣子:「餘紫惜你有病啊!」
這麼巧,這聲音剛好是說我的那一個。
我勾起嘴角,掃了眼她塗得鮮紅的嘴唇:「這位同學,友情提醒你一下,你塗成這樣並不能吸引到更多的目光,而是很有可能會被教導主任抓起來哦。」
那女生瞪著我,飛快抬起的手被我重重地按下。
「還有,你們不用覺得尷尬,我不會把你們今天在廁所開會的內容說出去的,畢竟,好像也沒有幾個人記得你們是哪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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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紙巾擦幹手後,就抬腳朝外走去,至於身後那幾個跳梁小醜,我才不在乎。
一路穿過走廊,我在主任辦公室的門前看見了姜烊……和剛剛廁所談話裡的另一個女主角林雅雅。
林雅雅眼睛很大,留著一頭及肩的慄色短發,發尾被精心地燙過,顯得很是精致,她個子小小的,此時站在姜烊身邊,正仰著頭和他說話。
我其實對她並不陌生,一方面是她的確很有名氣,被這屆學生稱為校花,另一方面是,在軍訓結束前的那一個晚上,她拉著姜烊唱過歌。
那時,教官們把在一個區域軍訓的班級都聚集了起來,圍成圈,讓大家表演節目,第一個起來的便是林雅雅。
她要唱的是一首小甜歌,並且還大膽熱情地邀請姜烊和她對唱。
姜烊本來是不打算上去的,奈何所有人都跟著起哄,許是為了讓林雅雅下得來臺,他最終還是答應了。
當時我坐在人群中,聽著樣貌出眾的少年少女唱著歌,風吹在我的臉上,並不溫柔,一如我的心情,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其實我很欣賞林雅雅這樣的女孩子,她會很勇敢直接地表達喜歡,可不知道為什麼,隻要一想到她表達喜歡的那個人是姜烊後,我對她的那些欣賞就會慢慢消失。
就像現在,我看著她和姜烊站在一起隻覺得刺眼。
可我並不喜歡這麼想的自己。
姜烊先看見了我,他原本還有些散漫的表情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有些發亮的眼眸,以及有些上揚的嘴角。
我想,我該上前去打個招呼,然後問他又犯了什麼錯才被叫到了主任辦公室裡,最後我們再互相懟幾句,完美結束對話。
可我突然就沒那心情了,隻想趕快離開這個地方,於是我隻對他點了點頭後,就腳步飛快地離開了。
身後隱隱約約傳來姜烊有些氣惱的聲音:「餘紫惜你跑什麼啊,我又不會吃了你!」
09
自那次我在廁所懟了高馬尾後,她就開始有意無意地放出關於我的流言。比如我的身世被她們傳成了被富商包養的幹女兒,比如我怎麼怎麼想要倒貼周澈和姜烊,怎麼怎麼不知廉恥。
學校裡顯然有人信了,他們看我的眼神越來越鄙夷,有的男生甚至還用不懷好意的目光打量我。
有一次我課間去打水的時候,高二的一個刺頭竟然當眾問我一夜多少錢,說著,還想上前碰我的臉。
對此,我面無表情地潑了他一臉水,水是溫的,這是我對他最後的善良。
那人被潑了水,面子上抹不開,揚起手就想扇我耳光,可他的手還沒碰到我的臉,就被突然出現的姜烊給打到了一邊。
「你算什麼東西,也敢碰她?」姜烊眉宇間滿是戾氣,和平時在我面前表現得有些稚氣的那個少年完全不同。
「你又是哪位?」刺頭踉跄了幾步然後站穩,接著便衝過來拽住了姜烊的校服衣領。
姜烊淡淡地掃了一眼被拽住的衣領,然後又眼含輕蔑地看著那刺頭:「我啊,是你姜烊大爺。」
刺頭顯然聽過姜烊的大名,傳聞他家世顯赫,自小就學習跆拳道,隻是脾氣不算好,上次撞他槍口上的隔壁職高老大現在還躺在醫院裡呢。
猶豫了片刻,刺頭還是松開了手,隻是他還是不服氣地指著我說:「你姜少爺什麼時候這麼樂於助人了?她跟你什麼關系啊!」
姜烊拉著我往水房門口走,路過刺頭的時候說了句:「她是我姜家的人。」
不僅是那刺頭,就連我都沒想到他會這麼說。
直到我被姜烊拉著走到樓梯口的時候,我才開口問道:「你不怕被別人知道咱倆的姐弟關系了?」
誰知,姜烊卻無所謂地看著我說:「你怎麼就知道別人一定會認為咱倆是姐弟?畢竟我們一個姓餘一個姓姜。」
我皺眉反問:「那不然呢?還能有別的關系?」
聞言,姜烊的臉竟然有些發紅,他略微不自在地說了句:「也有可能是什麼童……之類的……」
他的聲音很小,我沒能聽清,剛想讓他再說一遍的時候,他卻先轉移話題了:「我說你堂堂一個餘家大小姐,被人在學校裡傳成這個鬼樣子,就沒有半點表示嗎?」
「要我說,你就是太低調了,早點報出你舅舅的大名,他們就不敢這麼放肆了。」
我的心裡有些不舒服,也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什麼叫做人言可畏。
「可那樣也隻是讓她們不敢再繼續欺負我了而已,根本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我看著他說:「我要找到真切的證據,讓她們付出代價。」
姜烊嘆了口氣,剛打算說些什麼時,就被一道甜甜的聲音打斷了:「姜烊!原來你在這裡呀!」
林雅雅正腳步輕快地走上樓梯,眼含笑意地看著姜烊,仿佛沒有注意到站在他身邊的我一樣。
我又看了一眼姜烊,隻見他正蹙著眉,滿臉都是被人打斷對話的不愉快。
眼見著林雅雅快要走上來了,我對他說了句:「你先忙,我回去了。」
說完,我無視了姜烊錯愕的眼神,轉身離開了。
可是,我沒想到周澈也會理會這件事。
在周一的升旗儀式上,周澈作為優秀學生代表上臺發言,被問及學習方法時,他淡淡地說了句:「多做題,少聽八卦流言,不要隨便惡語傷人。」
我驚訝地看著臺上那道清雋的身影,然後無奈地笑了笑,如今,我和他好像完全和小時候調換了位置,這下輪到他保護我了。
周一,到了我和同桌值日的日子,可她說身體不舒服,我就先讓她回去了。
等我獨自把教室收拾好後,外面的夕陽已經開Ṱũ̂₈始漸漸下沉了。
我又去廁所洗了最後一次抹布,剛要轉身離開時,身後卻突然傳來了隱隱的腳步聲,我還來不及回頭看,就被人從外面狠狠地推進了廁所隔間裡,緊接著,一記重重的耳光就落到了我的臉上。
隔間的門快速地被人從外面鎖死了,我拼命地拍打著,可直到腳步聲漸漸消失,也沒有任何人理會。
我絕望地縮在這個逼仄的空間裡,很久沒有經歷過的噩夢仿佛再次降臨,濃稠的黑暗伴隨著刺鼻的顏料味道,還有男人微笑的臉不斷在我眼前重現,我尖叫著捂住臉,不知道該怎麼辦。
也許過去了一個小時,也許隻是過去了幾分鍾,在我崩潰到失聲痛哭的時候,廁所外傳來一陣拍門聲。
「餘紫惜!餘紫惜!你在裡面嗎!」
是姜烊的聲音。
我沒有力氣再喊出聲,還好姜烊很快地踹開了門,然後又打開了在外面反鎖的廁所隔間門。
在看到蜷縮在角落的我後,他立刻上前抱住我,一遍遍地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
我全身哆嗦地抱緊他,就像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姜烊似乎沒想到我的反應會這麼激烈,不知為何,他突然就想到了家裡那個黑漆漆的地下室,於是他的語氣更加柔和了一些:「紫惜,沒事了。」
「我送你回家。」他抱起我往外走。
我拽了拽他的衣服,嘶啞著聲音說:「不行,我現在這個樣子,不能被我媽看到……」
他猶豫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最終,姜烊把我帶到了他現在住的地方,是一中附近的一棟公寓裡。
我坐在沙發上,身上裹著姜烊拿給我的毯子,心裡卻還深陷在剛剛的恐懼中沒回過神來,姜烊從未見過我這個樣子,他皺著眉想問些什麼,可在看到我微微發抖的手指後,還是沒有開口。
緩了一會兒後,我拿出手機給我媽發了條信息,說今晚在同學家過夜,不回去了。
之後,我又看向姜烊,隻見他坐在我身邊,正眼含擔憂地看著我,見我好像又恢復了原先的樣子,才松了口氣。
「今天謝謝你了。」我垂下眼眸,問他,「你怎麼知道我在那裡?」
說起這個,姜烊好像有些鬱悶,語氣也不復剛剛的溫柔:「還不是因為餘大小姐這幾天都不理我,正好今天你值日走得晚,我就一直等在校門口,想問問原因,結果左等右等也沒見你人影,可不得趕快進去找找啊。」
我聽後,有些別扭地說道:「沒有不理你啊,我們隻是不常碰上而已。」
「你少來!」姜烊不滿地瞪著我,「那上次在主任辦公室外面見了我跑得比兔子還快的是鬼啊,還有那次在樓梯口,我話都沒說完你就走了。」
我一時上頭,嘴比腦子快了一步:「那不是怕打擾你的好事嗎!」
說完後,我和姜烊都難得地沉默了,正當我尷尬地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的時候,姜烊突然笑了起來。
他的眼睛彎彎的,裡面仿佛溢滿了細碎的光:「你在想什麼啊,我和林雅雅又沒關系。」
我的心跳莫名加快了幾分,突然就想趕緊把這個話題略過去,可剛打算開口說話時,臉頰上就傳來了陣陣的疼痛。
該死的,我都忘了我還被人扇了耳光。
姜烊的臉靠近,應該是瞧見了我臉上的印子,臉色一沉,他咬牙切齒地說道:「偏巧廁所外面的那個攝像頭是壞的,連是誰幹的都不知道。」
今天去廁所堵我的至少有三個人,至於是誰,不用攝像頭我也知道,再說了……
「誰說那裡的攝像頭是壞的。」我淡淡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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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壞的嗎?」姜烊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