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每一日,都是盛若雪服侍帝王。
貼身宮女服侍,也算是讓人挑不出任何的錯。隻是日日如此,盛若雪瞧見我時,眉梢中都帶著止不住的得意。
挑釁我。
碧兒自然為我不平。
「放心,大典很快就要結束了。」
而我要送給盛若雪的禮物,她也可得拿好了。
最後一日。
蕭枕照例在我這裡用過茶水,便帶著盛若雪去另一間房休息。
隻是不到半刻鍾。
山上卻突然走了水,行宮裡的宮女太監亂作一團,許多人直接衝向了蕭枕的房間,帶頭的親王大臣更是唯恐天子受傷,恨不得立刻衝進去救下蕭枕。
所以他們不管不顧衝進來時。
就瞧見了正在床榻上翻滾的兩人,衣服散落了一地,可見激烈。
本就為了靜心。
甚至都不能同這個貴妃獨處一室。
如今,卻同一個宮女在酬神祭天大典期間,行如此之事,也算是褻瀆了神靈,甚至還被王公大臣抓了個正著,帝王顏面,可謂蕩然無存。
在床榻上鬧得再兇,也架不住衝進來的人實在太多,蕭枕終於恢復了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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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屏風後的眾多人影,他連忙披著外袍出來,試圖說些什麼,可現在無論說什麼,都有些像是在狡辯。
「那女子在酬神祭天大典期間勾引陛下,當處以絞殺之刑!」
蕭枕也是有些心腹大臣的。
不願意承認自己所追隨的帝王是個好色之徒,便隻能將所有的罪責扣在一個女子身上。
這樣的事情。
古往今來,不知道發生過多少回。
蕭枕自然不願意傷害自己的心愛之人,可同樣也想破了腦袋,也絕不會想明白,究竟為何才會在今日一時沒能把控得住,還被抓了個正著。
想要保下盛若雪,可又必須堵住悠悠眾口。
當真為難極了。
所以我走了出來,站在帝王身側,看著已經慌亂穿好衣服跪在地上盛若雪,伸手挑起她的下巴,保證讓闖進來的每一個王公大臣都能夠瞧清楚這張臉。
「今日之事,就是個意外,既然陛下寵幸了她,不如便封為美人。」
有我開口替她說好話。
在朝堂中,和大將軍交好的大臣,自也應和了我的話。
不過依舊有固執大臣開口:「美人?一個身份低賤的宮女如何使得,她可配得起這樣的位份?」
一句話,讓她連美人位份都沒得到。
外面的大火尚未撲滅,屋內屋外又圍了一圈又一圈的人。蕭枕臉色已經極其難看,便隻能硬著頭皮開口:「那就封為寶林吧!」
後宮妃嫔等級中,寶林隻比採女高一階,便是作為妃嫔,地位也十分低微。
而她想要的。
自始至終都是能夠站在蕭枕身旁的皇後之位。
否則絕不可能隱忍如此之久,甚至甘願當一個無名無分的宮女,為的不過是有朝一日蕭枕大權在握,能夠以皇後之禮親自迎他入宮中。
如今,倒是當真能夠名正言順和蕭枕在一起。
可惜不是皇後。
而是後宮妃嫔人人都可以欺負的盛寶林。
她的臉色,難看極了。
6
這件事情終究還是傳到了民間。
酬神祭天。
帝王並沒有沐浴齋戒,反而同一個宮女纏綿不斷。所以才會突然火燒聖山,是因為招惹了天神發怒的緣故。
原本就是為了籠絡民心,穩定朝局。
如今這一鬧。
天子威名丟了大半,也已經隱隱有著意圖造反的藩王,開始說蕭枕皇位不正,所以引天神發怒,想要以此名義,名正言順發兵進攻皇城。
蕭枕忙著前朝政事。
也根本來不及去安慰他那受了委屈的心尖人。
隻是流水般的賞賜,一波又一波送到她宮殿裡,似乎隻有這樣才能夠彌補一些對盛若雪的虧欠。
賞賜太多。
盛若雪雖依舊心裡還委屈著。
可對比蕭枕這段時間日日都在處理朝堂政事,連後宮都未曾踏足,相比起來,她已經是最得寵的那一個。
遍帶著滿頭珠寶,來這御花園招搖過市。
試圖用這種方式來彰顯她在帝王心目中不同的位置。
站在我身側的楊妃遠遠就瞧見了盛若雪,眼中滿是譏笑:「從前當宮女的時候,恨不得鼻孔朝天。如今當真成了主子,就迫不及待來咱們面前炫耀著,也不怕折了這份恩寵!」
楊妃的父親。
也是武官,在京城中也掌了一部分的兵權。
所以她才能夠封妃,是僅次於我的存在。
同為武將之女,她和真正的白鶴蘭一樣,也是不願意入宮為妃,但是沒有辦法,總不能將這把柄親自遞給蕭枕,便隻能含淚入了宮。
這恩寵。
就算是再不喜歡那男人,為了日後在宮裡好過些,那也是要爭上一爭的。
至於盛若雪。
自命不凡,對後宮的每一個妃嫔都沒有什麼好臉色。
自然是將大家都得罪了個徹底。
盛若雪來到我面前,向我行了個禮,可是眼中沒有多少恭敬。
畢竟我賞了她那麼多巴掌。
她大抵,心裡已經恨極了我。
「妹妹這釵子,當真好看極了呢。」
楊妃指著盛若雪發髻上的那個釵子,率先開口。
盛若雪眼中得意更顯:「這是陛下賞給我的,若是姐姐喜歡,也可以讓陛下賞給你。」
聽聽。
多麼討人嫌的話。
所以當我同她從橋上拉扯不斷、最後雙雙跌落進太液池時,楊妃率先開口指責:「盛若雪,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推貴妃娘娘下水!」
其他圍在旁邊看熱鬧的妃嫔紛紛點頭。
「是啊,我可親眼瞧見了。」
「盛若雪,你膽子也太大了一些!」
「……」
想要獨佔恩寵,那麼就要有足夠的能力來面對整個後宮的腥風血雨。
便如同此刻這般場景。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開始維護我,即使剛才那番拉扯之下,根本看不出究竟是誰推了誰入水,可依舊會選擇偏向我。
帝王恩寵,她們也想在盛若雪那裡分上一杯羹。
我朝著不遠處走過來的幾個身影,披著宮女連忙送過來的外袍,開始抹著淚指著盛若雪:「盛寶林,我無非是勸你行事謹慎些,切莫招搖,可你怎麼就因此將我推入水中呢!」
話音落下。
蕭枕和幾個支持他的親王恰好從不遠處走了過來,將我的話都聽了個正著。
「蘭兒?」
眾目睽睽之下,蕭枕目光不斷瞟向同樣渾身湿透的盛若雪,原本也是想衝著他過去,可這麼多人瞧著,他總得給我這個貴妃面子,隻能硬生生止住腳步,然後走到我面前,叫我護在懷中。
我立馬趴在他懷中哭訴起來。
「陛下,盛寶林怨恨臣妾曾經在她做宮女時責罰過她,所以將我推入了太液池,你一定要為我做主啊。」
盛若雪也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立刻搖頭否認:「我沒有推她,她在汙蔑我!」
我和她的說辭不一樣。
蕭枕自然更想要護著自己的心上之人。
「既如此,那先派人查一……」
楊妃本就看不慣盛若雪,這時候落井下石,則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所以甚至都未曾等蕭枕把話說完,就立刻搶先一步道:「妹妹可別還在這狡辯了。我可瞧得清清楚楚的,是你把貴妃給推了下去的。」
其他妃嫔,自然也是長了兩隻眼睛。
若一定要得罪一個,那便隻能是盛若雪了。
所以在場的所有人都在為我作證,即便是蕭枕想要如何偏袒,那大抵也是不能夠的。
何況還有兩位親王同在。
上次祭天大典,本就讓他們認定了盛若雪是個禍國殃民的妖女。
如今又在眾目睽睽之下,後宮嫔妃皆為我作證,一介小小的寶林居然敢去欺負貴妃,當真是無法無天了。
「陛下若不好好懲治,可是會寒了大將軍的心。」
其中一個親王率先開口。
另一個也緊隨其後:「這般沒有分寸的女子,以下犯上。不知道陛下該以何種處罰,才能安貴妃以及後宮各位娘娘的心呢?」
誰都巴巴地著來分盛若雪的寵。
如今一聽這話,臉上的笑容便是怎麼都止不住了。
罰。
是罰定了。
「既然盛寶林如此以下犯上,那不如罰她終身不可晉封,永遠隻能當個最末等的採女如何?」
我悠悠開口,又補了一句:「如此這般,她必定不會再繼續興風作浪了。」
永遠絕了她登上後位的機會。
成為不了蕭枕的妻,對她而言將會是一個極大的打擊。
所以當我把這句話說出口後,後宮其他妃嫔紛紛附和,甚至那兩位王爺也覺得我的提議很好。
唯有盛若雪,臉色極其難看,眼中蓄著淚,直直盯著蕭枕。
她道:「陛下,當真要如此對我嗎?」
犯了眾怒。
蕭枕說到底還是想護著心愛之人:「如何處罰,朕自有決斷。」
我還未曾開口。
楊妃當即就跪了下來,其他妃嫔也紛紛在她身後跪在地上。
「盛寶林幾次三番恃寵而驕,以下犯上的事情不知道做了多少回。如今竟然還鬧到了陛下和兩位親王面前,可若這般還不處罰,那就請陛下廢了臣妾的妃位,這個妃位,也比不上她的一個寶林之位,我又何必忝居呢?」
其他妃嫔也應和起來。
「若陛下不處罰,那就請廢了臣妾們!」
這般場景著實有些壯觀,那兩個看了全程的親王也開始忍不住勸說:「如今前朝局勢動蕩,後宮自然也要安穩。陛下,還應該以大局為重。」
何為大局?
就是一次又一次為了自己的野心,去犧牲心愛之人。
皇權和女人哪個更重要?
蕭枕僅僅在一瞬間,便已經做出了決定。
就算再不願,也架不住所有人都認同這個處罰,更害怕因此惹得整個後宮不安,連帶著前朝愈發動蕩,因此隻能默默點了頭。
「傳朕旨意,盛寶林以下犯上,降為採女,從此不得晉封!」
經此一遭。
算是徹底杜絕了她能夠成為皇後的所有可能。
盛寶林。
不,如今應該稱呼她為「盛採女」。
她眼中。
神色徹底黯淡。
7
這個皇位得來本就不正。
蕭枕心中始終不安,那些個所謂的兄弟手足,也大多被他尋了各種由頭害了性命。
唯有先前奉命在外出徵的七皇子蕭栩,逃過一劫。
但他不死。
對於蕭枕而言,那就等於將一個危險放在外面,指不定哪一天他在皇位上得看高處,一把利劍從身後穿來。
所以未雨綢繆。
他,就得先下手為強。
用荒誕到不能再荒誕的理由,開始派兵去絞殺蕭栩。
鎮國大將軍如今正領兵在邊關同塞外叛軍打仗,因此派去對付蕭栩的人,都是楊妃父兄麾下的。
想要用楊家人,自然得寵著楊妃。
一連好幾日都是她侍寢。
恩寵不斷。
便是連我也遜色了三分。
我樂得個清闲,便去見盛若雪,她位分太低,住的宮殿也並非什麼好去處。
但蕭枕始終心裡有她。
不能夠用金銀玉器,那就做得雅致一些。推開大門便是兩棵梨樹,盛若雪正坐在梨樹下的秋千架上,痴痴地望著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