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掌管了江氏集團後,他才慢慢地磨平了一身菱角,變得圓融深沉,但是骨子裡的東西依然是不變的,那些壞脾氣,隻是因為鬱敏敏的死亡讓他太過疼痛,慢慢地壓抑在心底罷了。
“鬱齡。”他壓抑著聲音道,“爸爸覺得,你還年輕,歷事少,有些事情並不是像你想的那樣,他……”江禹城很想說這小子一看就是個小白臉,有什麼本事娶你?但他明白這種時候激烈地反對這樁已經成了的婚事或者是用言語羞辱對方都是一招劣棋,隻會引得父女不睦,讓女兒更對他失望罷了。
所以他克制住了,委婉地道:“他是什麼樣的人你知道麼?並不是我對他有意見,而是你們認識的時間太短了,婚姻大事,可不是衝動就能過下去的,還是謹慎點好。是吧,奚先生。”
奚辭聽了,抬頭對上他嚴厲的目光,然後笑了笑,並不開口。
這種時候,他知道說什麼都是錯的,這男人隻會更生氣。雖然他不太懂人類的一些生活習性,可是也知道鬱齡當初和他結婚時,確實是太衝動了。
事後他反復琢磨,便知道鬱齡如此衝動,不過是因為他當初在外婆面前刷好感使外婆喜歡他,另一個原因是恰逢外婆生病,鬱齡知道外婆擔心她,所以才會就近選擇了他。
他想,如果當時出現另一個模樣品行不錯的男人,鬱齡同樣可能會衝動地和對方結婚。至於結婚後會有什麼樣的發展,她會看對方的選擇,鬱齡不是一個沒有主意的人,也不是一個能任人欺負的,能衝動地結婚,也能衝動地離婚。
隻能說,他們會結婚,一開始是衝動下的巧合,後來他們能變成真正的夫妻,也是他的努力促成的,而他並不接受離婚這個結果。
江禹城作為一位父親,對鬱齡的關心是無庸置疑的,所以對於這種一聲不吭就拐走自己女兒、甚至連結婚都沒有通知家長一聲的男性,自然不會喜歡,甚至覺得是對方拐了自己女兒,擔心對方對自己女兒不好。這個世道,男女之間的事情,女人總是比男人容易吃虧。
來這裡之前,他已經有心理準備承受這人的怒氣,不過他比自己想像中的要克制,沒有當場爆發出來。
果然,看到他笑,江禹城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爸,他很好的。”鬱齡反駁道,她雖然想告訴爸爸,奚辭有多好,可是關於那些非人類生物到底不好說,隻能道:“我很慶幸能和他結婚,真的,爸,你要相信我。”
你這熊孩子,結婚都不告訴我一聲,我到底要怎麼相信你?
江禹城窩著一肚子氣,看她處處維護那小白臉,肝都要氣炸了,臉色越發的冷硬,冷冷地道:“他哪裡好?鬱齡,結婚可不是兩個人的事情,還有很多現實需要考慮,你還年輕,不知道疼,以後就會明白我說的話。”
鬱齡盯著他,像是有些疑惑,“本來就是我們兩個人的事,阿婆已經答應了啊,你為什麼不答應?至於結婚時沒有告訴你,是因為我知道你一定不會答應的,所以就先不說了。”
江禹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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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再誠實一點麼?
江禹城被總是坑爹拆臺的女兒氣得肝疼,可是一看那小白臉面上驚異忍笑的模樣,他又不想在這種時候破功,隻能端著一副父親的深沉模樣,努力地想要將總是拆臺的坑爹女兒給掰醒,別被個小白臉迷惑了。
是的,江爸爸現在覺得,女兒一定是被個小白臉的花言巧語給迷住了,才會這麼維護他。
比起從小就在趙家長大、精明幹練的江鬱漪,大女兒江鬱齡是他從小就捧在手心裡的,也知道她是什麼德行,雖然平時是任性了點,但說真的,人還是很天真單純的,被個男人哄騙了也不奇怪。
江禹城這會兒已經有點懷疑了,是不是有誰知道了鬱齡的身份,知道自己對她的看重,想要攀上江氏才會接近她。以前也不是沒有這樣的事情,幸好他還沒出手就被人攪了,倒省了他一番功夫。
可是這會兒不同,女兒是真的和對方扯了證的那種。雖然領了張證不算什麼,可如果這人真的是哄騙女兒的,說出去總是不好。
“難道你現在說就不怕我生氣?”江禹城忍住氣問。
“那你生氣了麼?”鬱齡問。
江禹城額角的青筋又蹦出一條,冷硬地道:“女兒結婚了,可當爸爸的最後一個知道,正常人都會生氣的。”
鬱齡哦了一聲,點頭道:“既然這樣,看來這頓飯是吃不成了,改天吧。”
江禹城:“……”
鬱齡也真的拉著奚辭起身了,毫不在意李秘書那種看熊孩子的目光,將奚辭帶來的禮物放到桌子上,說道:“爸,這是你女婿送你的見面禮,你要收好,很貴重的。”
江禹城在心裡呵呵,一個縣城來的窮小子,指不定是從哪裡知道鬱齡的身份,為了攀上江家才會哄了她結婚,這種卑鄙小人,能拿得出多貴重的東西?
奚辭朝江禹城微微笑了下,也沒說什麼,和鬱齡一起出去。
兩人出去後,裝璜溫馨的包廂裡連呼吸都幾不可聞,江禹城木木地坐在那裡,肝火越燒越旺,卻不知道要怎麼發泄。生氣之餘,更傷心了,覺得原本對他不待見的女兒,因為一個小白臉,對他更不待見了,讓他如何不傷心?
視線落到桌上的禮品盒上,江禹城氣得伸手一抓,就要砸向門口時,誰知這時候門又開了,卻見女兒探頭進來,讓那股就要噴發出來的氣硬生生地止住了,忙將禮手丟到李秘書懷裡,輕咳一聲。
他擺出溫和的表情,問道:“怎麼了?”不待她開口,又道:“鬱齡,爸爸很久沒見你了,今天是將時間擠出來的,不管怎麼樣,還是陪爸爸吃頓飯吧。”
鬱齡打量他,問道:“不生氣了?”
“……先吃完飯再說。”頓了下,他補充道:“叫那位奚先生也進來吧。”
鬱齡點頭,轉頭叫了一聲,和奚辭一起進來,坐下時她還很誠實地道:“我剛才是想走了的,不過想到一件事情,才回來。爸,媽媽留下的東西你收到哪裡了。”
江禹城再次被她氣得肝疼,聽到她最後的話,馬上警惕起來,“怎麼?”
鬱齡慢吞吞地喝著李秘書倒的茶,決定還是不告訴他媽媽死後靈魂沒有進陰間的真相,免得他承受不住像小時候一樣發瘋,隨口扯了個謊,“沒什麼,就是想作個留念。”
江禹城看了她一會兒,方才淡淡地嗯了一聲,心裡明白女兒這是有事瞞著他,這事可能還和敏敏有關。
大概是因為鬱齡這個頗有殺傷力的熊孩子在,雖然江禹城很不待見奚辭,但這一頓飯依然吃得很平靜,隻是他沒有給奚辭什麼好臉色看。
奚辭也沒在意,期間一直仔細地照顧鬱齡吃飯,給她夾她喜歡的菜——江禹城點的都是鬱齡平時喜歡吃的——他自己倒是沒怎麼吃,吃的都是一些素菜。
江禹城看在眼裡,雖然對他的惡感依然不少,可也沒有厭惡到恨不得弄死他了。
但是,仍是很不待見就是了。
吃過飯,鬱齡也不啰嗦,直接和他道:“爸,過段時間有空,我去你那兒拿點媽媽生前用的東西。”
江禹城目光深沉地看她,說道:“看時間吧,你媽媽的東西,我留了一些在祖宅了。”
“那行,我回祖宅拿吧。”鬱齡很幹脆地說。
江禹城終於意識到事情很不簡單,心思電轉,面上淡淡地應了一聲。
第69章
吃完飯,見沒什麼事了,鬱齡拉著奚辭走了,走得非常幹脆。
江禹城倒是坐了會兒,方才沉著臉起身離開。
上了車,就見李秘書手裡還拎著先前自己丟給他的禮品盒,臉色又是一冷。原本想讓李秘書直接扔了的,但想到要是真扔了,鬱齡不知道還好,知道後少不得要不高興,隻得不情不願地道:“拿過來。”
李秘書忙遞過去給他,暗暗松了口氣。
他跟著江總已有十年時間,也知道這對父女是什麼脾氣,江總自覺虧欠大女兒,父女倆若是有分歧,最後的結果江總不意外是妥協的那個。所以在他看來,就算這次被孩子氣得狠了,隻怕最後為了讓女兒高興,依然會認了奚辭這女婿——過程可能會曲折一些。
要是奚先生的見面禮真給他這麼扔了,事後江大小姐知道定然要不高興,江總雖說不會真的遷怒他這當秘書的,可也會對他當時沒有規勸或收起來而有所不滿,覺得他不會辦事。
哎,給人當下屬的秘書就是這麼悲催。
李秘書坐上駕駛坐,開車回公司。
江禹城沉著臉坐了會兒,方將那禮物拿過來,原本是有些漫不經心的,當拆開包裝,看清楚裡面包的東西時,不由吃了一驚。
李秘書趁著紅燈時,從後視鏡中看到老板的神情有異,不由心裡猜測,是不是奚辭這份見面禮並不像他們想的那樣簡單。
能讓江氏集團的掌權人驚訝,估計是不簡單的了。
回到公司後,李秘書才看清楚了禮品盒裡的那株老參,終於明白江禹城那時候的神情為何如此了,連他也吃了一驚,雖然他不懂行,看不出這支老參有多少年份,可單看它的外形,隻怕年份不低,世間罕見。
江禹城坐在辦公桌前,盯著面前的那根老參半晌,說道:“你讓人去查查。”
李秘書應了一聲,明白他要查的人是奚辭。見到這份見面禮,他同樣不認為作為個窮小子的奚辭能拿得出來,難道奚辭的身份另有隱情?那位大小姐果然不會隨隨便便地和個凡人結婚才對。
當下便當著他的面,打了一通電話。
聽李秘書打了電話後,江禹城仍是渾身不得勁,皺眉問道:“你看那個小子……是不是有什麼背景?”沒有點背景的人,哪裡能弄得到這種快要成精的老參?
江禹城不是沒有見過這樣的老參,可是實在是太少太少見了,根本沒辦法像這樣隨便拿出來當見面禮。
連您都看不透,我哪裡看得透?
李秘書心裡暗忖,嘴裡說道:“江總,那位奚先生外表不俗,氣質上佳,不過沒怎麼聽他開口說話,談吐不知道,我沒辦法看出什麼。”
聽到這話,江禹城想起當時話都由他女兒說了,那小子就擺著一張無辜的臉坐那兒由著鬱齡和他頂嘴,話裡話外都是對他的維護之意,心下不由得越發的厭惡。
當下江禹城不想不心煩,直接扎進公事中,不再去想了。
離開風味居後,兩人並沒有回家,而是去商場買些生活用品和衣服之類的東西。
這次來B市,奚辭並沒有帶什麼行李,要是打算長住的話,得添些衣服和生活用品才行。鬱齡還沒有陪男人去買過衣服,一時間感覺挺新鮮的,就扯著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