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難受,宿玄,我好疼……”
小狐狸隻聽得到“疼”這個字,宿玄忽然從欲念中清醒過來。
兩人身上都是汗,桑黛趴在他的懷裡喘氣,這會兒意識緩過來他也發現了自己身上怪異的地方。
宿玄的經脈也在沸騰,雙修術需要彼此的靈力交.融,他的經脈中流竄的靈力有些……
不太對勁。
桑黛用的是最為純正的歸墟靈力,這些靈力隨著兩人識海中的雙生婚契,以雙修術來到宿玄的體內,他的靈力也跟著強大了許多。
一點純正的歸墟靈力是無數被侵蝕的靈脈衍生出的靈力所不能比的,來到他體內的歸墟靈力似乎在清洗他經脈中的靈力。
宿玄忍住疼緩緩撤出來,將桑黛平放在榻上:“黛黛?”
發情期讓宿玄的腦子不太清醒,但桑黛酡紅的臉色和脖頸上微微湧動的青筋又讓他必須清醒。
他壓住欲.望和疼痛,握住桑黛的手腕,她的經脈澎湃洶湧,宿玄的眉心忽然蹙起,急忙調動靈力替她平復經脈。
“黛黛,你聽我的話,我現在用靈力遊走你的經脈,你調動靈力跟著我的靈力走。”
“……好。”
宿玄的靈力進入得很順暢,兩人之間有婚契,因此桑黛不會對他設防。
桑黛的經脈中亂成一團,宿玄用靈力衝開淤堵的地方,桑黛調動靈力跟著他的步子走。
一個個淤堵的地方被撞開,原先雜亂無序的靈力漸漸有了規律,走向該去的地方。
桑黛的臉色漸漸好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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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上次他們決定用歸墟靈力雙修後,已經整整五日了,兩人除了沐浴便沒停過,覺也不睡了,整日就是做這件事。
天級靈根覺醒者的自愈能力強大,體格也驚人,這五日宿玄一直處於腦子不清醒的狀態,隻顧著抱著人在洞府裡做,如今清醒冷靜下來後也發覺了彼此身體上的不對。
宿玄俯身親了親她的眉宇:“黛黛,我們猜的或許是對的。”
桑黛睜開眼,宿玄擦去她的汗把人抱了起來放在懷裡。
“微生家契印想讓你看到什麼東西,但你的識海中有一道封禁,當你的修為逐漸進境,在某些契機之下便可以看到微生家讓你看到的事情,而雪鸮將自己的心髒獻給了你,它的心髒存儲的是最為純正的歸墟靈力,那是大蠻時期留下來的靈力,遠不是現在的靈脈所能比的。”
大蠻時期,渡劫修士也頻出,同一時期的天級靈根覺醒者便有近二十人,而修真界誕生幾萬年來總共的天級靈根覺醒者也隻有不過百人。
宿玄輕吻她的額頭安撫她,輕聲說道:“我們用雪鸮留給你的歸墟靈力修行,速度要快上幾倍,而我們有雙生婚契,彼此神魂綁在一起,雪鸮給你的歸墟靈力也可以被你送進我的經脈中,我也可以化用你的靈力,我的經脈因此也有些怪。”
“前幾日我們一直在做,我不清醒,如今我發覺了。”
桑黛啞著聲音問:“怎麼了?”
宿玄拉過一旁的乾坤袋,取出了裡面的斷藤。
“之前撿的。”
他用尖刺扎透了自己的皮膚,那根蔫蔫的斷藤像是感受到了什麼,枯萎的枝葉逐漸復蘇,金黃的靈力沿著傷口被吸出,靈力上纏繞的黑氣……
宿玄抬起胳膊讓桑黛看。
“你看。”
桑黛忽然撲上前握住他的手腕。
她沒有看錯,那靈力上纏繞的黑氣淺淡了許多,不是上一次在玲瓏塢之時的濃鬱。
“烏寒疏告訴我,這藤蔓吸食的是靈力中的四苦,除了你以外所有人的靈力中都有四苦,但你看,如今我的四苦是不是要少了許多?”
桑黛隻覺得呼吸困難,她一把抓過那根吸食四苦的斷藤扔出去,宿玄用業火燒幹淨。
桑黛盯著宿玄的傷口看,被藤蔓引出來的靈力上附著的四苦確實淺淡很多。
“黛黛,這段時間是你在用歸墟靈力與我雙修,我們的靈力交.融。”
桑黛忽然抬眸看向他,她的猜測落了地。
“黛黛,你不受四苦侵蝕,或許是因為歸墟靈力。”
大蠻過後歸墟靈脈便被四苦侵蝕,而雪鸮的心髒存儲了未被侵蝕的歸墟靈力,微生家與生俱來的契印上也留有最純正的歸墟靈力。
那是未被四苦侵蝕的歸墟靈力,是大蠻時期的歸墟靈力。
桑黛迷茫問:“可是……我的阿娘也是微生家血脈,微生家還有幾十人,他們應當都免於四苦侵蝕,為何那人說我是唯一免於四苦侵蝕的……”
她忽然停下,宿玄安靜看著她。
桑黛緩緩抬眸,與宿玄對視道:“天欲雪告訴我,微生家代代單傳,雪鸮說如今隻有微生家契印可以調動最純正的歸墟靈力。”
“知雨劍是天虞石所作,天虞石裡也存儲了歸墟靈力,我十歲入劍閣,在劍閣中沉睡了萬年的知雨主動出劍鞘認我為主,知雨說,我身上有讓它信任的氣息。”
“在焚天境被圍殺之時,翎音前輩告訴我天虞石的使用方法是以血為歃,宿玄,調動天虞石裡的歸墟靈力,究竟是因為我的血,還是因為我作為微生家血脈的血?”
她好像忽然明白了。
微生家契印可以調動最為純正的歸墟靈力,而歸墟靈力可以反過來侵蝕四苦。
微生家代代單傳,是因為這契印隻能傳給新生血脈,當微生萱生子之後,她便不再有這契印了,轉而傳給了桑黛,微生家滅門,全部戰死,卻隻保了她一人活下來,隻有她被救了出來。
隻有桑黛有微生契印,微生契印保護桑黛生來就不受四苦侵蝕,在雪鸮將心髒獻給她之後,桑黛的識海中存了強大的歸墟靈力,微生家契印也因此越發強大。
她的修為越強大,微生契印也越強大,她看到的東西也越來越多。
桑黛抱住宿玄的腰身,下颌抵在他的肩膀上閉上了眼。
她明白了雪鸮說的那句話。
——天命要你死,我偏助你活。
唯一可以覆滅歸墟的是桑黛,天命要她死去,除去她這個禍患,但雪鸮將自己留存了萬年的心髒獻給了桑黛,給了她最強大的歸墟靈力,她的微生契印也越發強大。
而微生契印,知道許多事情,它會助桑黛活下來。
她知道該怎麼做了,她知道微生家契印和雪鸮想讓她做什麼了。
它們想讓她做的,也是她想做的。
桑黛抱住宿玄的脖頸,仰頭吻了上去。
“宿玄,我幫你洗去靈力中的四苦,還有十五日,我們助彼此入渡劫。”
“然後,一起去歸墟,戮了這天。”
第82章 枕花渡(九)
修真界誕生之處便有歸墟, 東海深處無底山谷名為歸墟,來自四面八方的流水皆流向此處,歸墟靈脈也在這裡。
從遠處看去,海域遼闊, 水勢浩蕩, 四界流水從各個方向匯聚過來, 在海域中央成落泉瀑布匯聚下去。
夜風凜然,雲層中雷聲一陣接著一陣, 天幕被雷電撕破,電光穿梭其中, 凜然的冷風卷起整個東海的水勢。
自萬丈高空劈下的雷電落在一人的身上。
他跪在地上,想要撕破空間離開這裡, 可他的一切都是那老東西給的, 如今祂生氣了, 自然不會同意他借用祂的力量離開。
他沒有肉身, 但是有五感, 可以感受到疼痛。
遊隼在遠處站著, 一雙鷹眼猶猶豫豫,想要開口替他求情,卻又知道天道的怒意,擔心反而激怒天道。
這老東西脾氣實在不好, 以及這件事也確實是他做錯了。
這場雷劫劈了整整三個時辰, 待雷電散去之後,厚重的雲層之後, 一雙眼顯露。
看不清瞳眸, 那雙眼裡遍是混沌,流動的海水、卷起的雲層、日月輝光, 一切都在祂的眼中,祂的眼裡容納了世間萬物。
地上被劈得渾身是傷的青年也不起來,懶洋洋躺在深坑當中,渾身遍是血水溝壑。
他的血是黑色的,身上的黑氣濃鬱,順著傷口往外竄。
“嘁。”青年冷嗤一聲,躺在地上仰頭望向高空之中的那雙眼睛:“你讓我幫你辦事,便得允許我這人謀略不行難免失手幾次,你不是還找了施窈嗎,她不也失敗了?”
遊隼飛過來踹了他一腳:“閉嘴,別說話!”
說完,擔心天道再劈下劫雷,遊隼站在這黑衣人的胸口上,急忙開解道:“大人,桑黛太奇怪了,我們確實每一步都在按計劃走,但每次她都能破局,她身上有個東西在幫她,我們不知道那是什麼!”
世間萬物有法則,天道隻能在每一個人誕生後為他定下這一生的天命,但是卻不能中途幹擾,如今舊的天命被改變,桑黛身上那東西竟然蓋過了天道之力擅自為她定下了新的天命。
新的天命——
是桑黛覆了歸墟仙境。
那不是天道為她定下的天命,而是她身上那莫名其妙的東西為她定下的。
“大人,真的是這樣,您定下的天命中她本該死在仙魔大戰,但是宿玄忽然出關,這實在詭異,後來在白刃裡要殺她之時,她又忽然能使用天虞石了,那天虞石萬年來都無人能用,為何隻有她可以,翎音讓她以血為歃,但是過去也不是沒人用過這法子,壓根不能用天虞石,為何她的血可以?”
“在雪境之時我們也想殺她,但是您也看到了,雪鸮竟然還有亡魂留在雪境,雪鸮將歸墟靈力給了她,那時候桑黛、宿玄和檀淮,甚至寂蒼也在那裡,我們根本殺不了她,她好像總能破局,總有各種機遇。”
天道冷眼看這隻遊隼解釋,而遊隼爪下踩著的黑衣青年還洋洋灑灑在笑。
“然後……然後我們引她去玲瓏塢,您知道的,桑黛和宿玄在一起,我們和施窈都殺不了,隻能讓他們分開逐一擊破,施窈負責除去桑黛,我們負責除去宿玄,可是宿玄他扛下來了!桑黛……桑黛本來應該不行了,她……她中了迷迭香,可她又扛過了幻殺陣,並且還拖著隻剩一點魂力的身體扛過了大人您的大乘滿境雷劫,她實在太強了,她身上好像真的有東西在幫她!”
雷聲震耳欲聾,天道震怒,整個東海的水澎湃兇險,一躍蕩起千丈高。
遊隼嚇得瑟縮,羽翼顫抖,回身看了眼那黑衣青年。
他閉眼安詳躺在那裡,不解釋也不反駁,好像壓根不在乎天道的怒意消了沒,還會不會再殺他。
遊隼也不理解,為何?
他們每一步的目的都想殺桑黛,可是每一步好像都差那麼一點,桑黛總有很多人幫她,桑黛的身上有太多秘密。
焚天境之時翎音告訴她天虞石使用方法,雪境之時雪鸮給了她歸墟靈力,玲瓏塢之時她都快死在雷劫中了,隻是閉眼的功夫好像忽然就悟了什麼,一躍而起竟然劈了天!
太詭異了,它不由得懷疑起來……
它這位搭檔做的這一切,究竟是要殺桑黛,還是想救她?
他甚至將歸墟靈藤丟在了玲瓏塢,被桑黛給拿走了。
他將應衡帶去了玲瓏塢,應衡一個五感盡失的廢人竟然能跑了。
這一切太巧了,接二連三的巧合便不再是巧合。
可他不說話,不辯駁,什麼都不做。
遊隼咬牙,抗住天道的威壓繼續道:“大人,您再給我們最後一次機會,應衡若是被神醫谷那小怪物治好,定是會想起來歸墟的事情,桑黛也一定會來這裡,隻要桑黛來了,她就走向了新的天命,她會覆滅歸墟,四界會圍殺她!”
“這一次……這一次她一定會死!”
是一定嗎?
遊隼也不相信,一再的失敗讓它覺得桑黛簡直是詭異,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天級靈根覺醒者,怎麼就殺不死呢?
那雙眼漸漸消散,但最後一眼,看向了遊隼身後的黑衣青年。
他們都知道那代表著什麼。
那是警告,最後一次機會,若桑黛沒死,死的便是他。
雲層隱去,露出了其後的滿天繁星,圓月懸掛在高空之中。
“今天星星還挺好看。”
他還有闲情說話。
遊隼氣得又踹了他一腳:“你閉嘴吧,你不知道這是祂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你若是再失敗,桑黛若是沒有死,那死的就是我們!”
黑氣將他周身的血水清除,當天道之力消失之後,他身上的傷口也可以被治愈。
黑衣青年坐起身,抖了抖衣服上的灰塵:“我知道啊,我不是正在努力活命嗎,四界要殺桑黛的話她肯定會死的,安心啦。”
這人說話永遠都沒個正經,兩人搭檔這麼多年,遊隼如今是越發不相信他了。
“祂現在應當回去沉睡了,祂醒不了多久,你跟我說,你到底想不想殺桑黛?”遊隼立在他的肩頭,問道:“做的這麼多事情,真的是為了殺她嗎?”
黑衣青年從坑底躍上來,順勢踢了踢鞋底的泥土,垂著頭有一搭沒一搭回話:“昂,當然要殺啊,這不是在努力嗎?”
遊隼又踹了他一腳:“你還騙我,我們是搭檔!”
黑衣青年冷嗤:“我都說了我不會跟一隻鳥做搭檔,你要不趕緊另尋生路,跟在我身邊,萬一桑黛沒死,你也得和我一起被天道劈了。”
遊隼發抖:“不會吧……桑黛應該會死吧……”
“那誰知道呢,她很強大你又不是不知道,雖然很多人想桑黛死——”
黑衣青年彎下身撩起海水洗去手上的血跡,目光望向遠處的海域,正中央像是被什麼生生砸出了個洞,海域四方的水都流向了歸墟。
曾經的歸墟金光耀眼,每一滴海水中都有歸墟靈力,如今歸墟靈脈被毀,那裡死氣沉沉,隻剩下一片焦土。
他說道:“但也有很多人希望她活著。”
遊隼問:“那你呢,你屬於哪一類人?”
想桑黛死,還是想她活?
“我?”黑衣青年直起身,面具下蒼白的唇依舊在笑:“唔,她死不死活不活對我都不重要,我無所謂啊。”
他說的話幾句真幾句假便是跟了他這麼多年的遊隼都不知曉,這些年他四界遊玩吃吃喝喝,活得像個紈绔一般,一點正經事不做。
“你得想清楚,如果桑黛不死,那麼死的便是你。”
遊隼忍不住提醒:“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幹什麼,我們是搭檔,可你並不信我,你在做的事情到底是什麼也不會告訴我,但是我們認識這麼多年,我的命是你救的,在天道的眼裡我們便是同一陣營的,我想你活著是真的。”
黑衣青年獨步往遠處走,反問:“你為何想我活著,我活著的話可是會死不少人呢。”
遊隼道:“我的命是你救的,我當然想你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