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黛等了小一刻鍾,宿玄拿著一身新衣和一個乾坤袋走了進來。
他將衣服放在榻邊,從裡到外全部都有。
桑黛看到貼身衣物小臉一紅,忙接過衣服,“我先換衣。”
宿玄拉上床帳自覺在外面等她。
桑黛隔著朦朧的床帳看到外面模糊的人影,他背對著她拉開主殿的木櫃,取出自己的衣服自顧自換上。
並沒有看她這邊,倒是守規矩。
桑黛解開內衫換上宿玄給她準備的衣服。
榻邊還放了乾坤袋,她好奇打開,看到裡面裝了十幾套衣服和一箱子珠釵,應當是為她帶的衣服,在玲瓏塢中可以換著穿戴。
桑黛隔著床帳看外面的宿玄,他早已換好衣服背對著等她。
小狐狸很貼心,也很會照顧人。
劍修牽起笑意,將乾坤袋掛在腰間,撩開床帳走了出去。
宿玄轉身,朝她招了招手。
桑黛了然,坐在銅鏡之前。
溫暖幹燥的手穿過她的青絲,劍修的頭發很順滑,幾乎不用木梳便可捋順。
宿玄眼睑半垂,專心替她挽發,動作熟練又輕柔。
桑黛看著銅鏡中倒映出來兩張出挑的臉,她的長相清冷,屬於典型的淡顏系,但宿玄的五官濃鬱豔麗,又是一張格外出挑的濃顏。
Advertisement
長相跟性格也比較相似,桑黛性子低調溫和,宿玄則高調張揚。
桑黛以前覺得他們哪裡都不般配,沒想到有一天可以走到如今這種關系。
她的死對頭在為她挽發。
宿玄盤好發髻,取出一些發飾熟練替她簪上,最後是他最喜歡的九缳簪。
桑黛摸了摸九缳簪,問:“去玲瓏塢也需要戴這個嗎?”
宿玄點頭:“戴著吧,你戴著九缳簪我好找你,上面有我留下的神識。”
“……好。”
他將桑黛轉過來,垂首看她精致的妝發。
【真漂亮。】
桑黛也跟著笑:“別耽誤時間了,去洗漱辦正事,柳公子方才都來了一輪了。”
“剛才跟他傳了信,讓他去準備芥子舟了。”
宿玄親了親她的額頭,在劍修微愣的眼神中,刮了刮她的鼻頭。
“真漂亮。”
這下還誇出來了。
桑黛抿著唇笑。
“走吧,別讓柳公子等久了。”
“好。”
宿玄牽著她去了水房,兩人收拾好之後出了主殿。
外面還下著雨,妖界多雨,一旦進入秋季就時常下雨。
柳離雪動作很快,芥子舟就在妖殿外面備著。
某隻孔雀站在芥子舟前,依舊瀟灑搖扇子。
“桑姑娘,這次在下陪你們去哦。”
桑黛眉梢微揚:“那妖界呢?”
一個妖王,一個執事都跑了,那不就沒剩人在這裡了?
孔雀搖頭:“之前我留守妖界是因為王室,如今王室幾乎被殺完了,該處置的都處置了,妖界往後一定太平,留下的人足夠應付了。”
他看向自家尊主:“畢竟你們兩個,不是你傷就是我家尊主傷。”
他是個醫修,跟著好歹有用。
宿玄冷嗤試圖挽回面子,桑黛笑著回應。
“那倒確實,柳公子在我們也多個幫手。”
宿玄對她道:“先上去,外面冷。”
“好。”
桑黛先行上了芥子舟。
宿玄跟在她身後,路過柳離雪之時卻停了下來。
沒有桑黛在這裡,他們也不裝了,這麼多年的兄弟不是白當的,桑黛不了解柳離雪,但宿玄了解。
柳離雪平時很少跟著他外出,大多都是在妖界處理事務,隻有他傳喚才會去找他。
“怎麼了?”
柳離雪面色凝重,小聲道:“玲瓏塢似乎有高境精怪,修士頻繁失蹤,而且連屍身都找不到。”
宿玄神色一冷:“可真?”
“真,我認識的精怪多,此番我陪你們去。”
“除了這件事,還有別的嗎?”
“有。”
宿玄問:“什麼?”
柳離雪神態復雜:“是……派去玲瓏塢的妖修說,見到了……春影劍。”
話剛落下的時候,宿玄有一瞬間沒回過神,太多年沒聽到這個名字了。
待想起來這到底是什麼,宿玄的神色大變,一貫淡定的人也失了態,音量拔高:“你說什麼?”
“什麼意思?”
兩道聲音一起響起。
另一道聲音……不是他們兩個。
宿玄和柳離雪同時抬眸去看,芥子舟門前,剛進去的桑黛不知何時又出來了。
她的神情有些茫然,迎上兩人的目光,輕聲道:“我隻是看你們一直沒上來,出來看看。”
柳離雪急忙解釋道,音速都快了起來:“桑姑娘,不是故意瞞你,這消息還未確認,不一定真,我不知該如何跟你開口,想著先跟尊主說一聲由他跟你開口,免得你想多。”
宿玄上前一步跨上樓梯,握住她冰涼的手。
他試圖暖熱她的手,急匆匆安撫:“黛黛,消息還未確定。”
桑黛隻是看著柳離雪,問:“你方才說,見到的是什麼?”
雨越下越大,雨水砸在靈力防護罩上,噼裡啪啦的聲音蓋過了桑黛一聲快過一聲的心跳。
見到了什麼劍,那劍名號為何?
柳離雪與她對峙,最終還是敗在劍修逐漸變紅的眼眸中。
她的情緒有些明顯,肩膀在顫抖。
柳離雪垂眸,再次開口:“春影劍。”
桑黛呢喃:“春影劍……”
春影劍,是劍宗應衡仙君的劍。
第55章 玲瓏塢(二)
劍宗應衡仙君, 乃劍宗長老,元嬰滿境修士。
青年時期以元嬰初境奪得修真界群英榜首,取得名劍春影劍。
應衡性子溫和,春影劍與他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一般, 劍意柔和又溫柔, 與桑黛的知雨不同。
雖然桑黛是應衡教出來的弟子, 桑黛的性子也跟著應衡學了個七七八八,但是桑黛的劍意卻比自己的師父還多了些肅殺之意。
她見過春影劍許多次, 那柄劍與應衡一般很保護她,本命劍往往都不許主人外的人觸碰, 但是桑黛還未拿到知雨的時候,經常用應衡的春影劍打架。
因為主人信任她, 所以春影劍也這般, 就如同宿玄的青梧劍一樣, 主人信任桑黛, 所以本命劍也同意她觸碰。
自從應衡被查出是摧毀歸墟靈脈的真兇, 他叛逃四界後便帶走了春影劍, 於是春影劍與他一樣再無消息。
如今柳離雪說,春影劍出現在了玲瓏塢。
桑黛茫然眨了眨眼,問道:“如果春影在玲瓏塢,那我師父呢?”
她想到了什麼, 忙抓住宿玄的手問:“他是不是也在, 那柄劍出現在何處,他是不是有危險, 還是別人拿了他的劍?”
桑黛幾乎是抓著宿玄的手背, 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在詢問,語速也快, 明顯是急了。
她一貫情緒淡然,鮮少有起伏這麼大的時候,可他們都知曉應衡對於桑黛的重要性,這麼多年了,第一次離應衡這麼近,她很難沒有情緒。
宿玄任由她抓著自己,反手將桑黛摟進懷裡:“消息還沒確定,黛黛,這件事不一定真,應衡仙君可能在,也可能隻是他的劍在,也可能都不在,不管結果是哪一樣,總之我們也有了線索去查,我們慢慢查。”
“黛黛,你得冷靜點,我們從長計議。”
桑黛無助呢喃:“宿玄……”
“黛黛,我在。”
桑黛閉上眼,側臉貼在宿玄的心頭處,聞到他身上的氣息,努力穩定自己的情緒。
宿玄說得對,消息沒有確定,一切都是未知,她隻有保持最穩定的情緒才能冷靜去思考,去應對未知。
柳離雪也道:“是,這件事還沒有確定,隻是派去的妖修傳回來說似乎看到了春影劍,不確定那是不是春影,也不確定是否持劍之人便是應衡仙君。”
宿玄輕輕吻了吻她的發絲,“黛黛,應衡仙君既然沒死,那幕後人沒有殺他一定有原因,你不要擔心,是不是真的我們親自去玲瓏塢探探就知曉,去到玲瓏塢你一定要時刻保持冷靜。”
“黛黛,不要慌張,我們一起去查。”
桑黛安靜了好一會兒,宿玄輕輕拍著她的脊背,柔聲安撫著她,聲音明明很輕,卻足以蓋過打在防護罩上的雨水。
許久後,桑黛睜開眼,聲音低沉:“抱歉,方才我情緒有些失控,我抓疼你了嗎?”
桑黛記得自己方才是抓到了宿玄的,用了些力道,可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我看看。”
“沒事。”
桑黛剛要從宿玄的懷裡退出來去看,便被他又按了回去,他的雙手扣著她的腰身。
“我沒事黛黛。”
在她看不見的角落,宿玄將手背上的抓痕用靈力消去。
桑黛推了推他,這次宿玄收了力,將她從自己的懷裡放了出來。
她下意識便抓起宿玄的手來回查看,小狐狸的手掌很大,手指修長,骨節明顯又很漂亮,他膚色白,所以有傷痕的話輕易便能看出來。
桑黛沒看到傷,心下松了口氣。
她捏著小狐狸的狐狸爪爪輕揉。
“抱歉,真的抱歉。”
宿玄與柳離雪對視,後者眉尾微挑,繞道芥子舟的另一側上去。
沒人在這裡,宿玄俯身親了親她的側臉。
桑黛抬眸,他又親了上來,在紅唇上啄了啄。
“不疼了,沒事的黛黛。”
【親一親就好了,一點都不疼。】
這麼一來一回,桑黛心底也緩了下來,不再是方才那般腦子不清楚的狀態。
一百多年了,好不容易得到了一點應衡的消息,她方才真的是有些激動了。
桑黛承諾道:“宿玄,我一定會冷靜的,不管在玲瓏塢見到什麼,我都會努力保持理智。”
隻有這樣,宿玄才不會擔心她,隻要桑黛足夠清醒,幾乎無人可以打得過她。
宿玄牽起唇角笑起來:“我知道,我一直都放心你。”
桑黛也彎起眼眸:“好。”
宿玄反手牽住劍修的手,“我們先進去芥子舟,這裡到玲瓏塢有些距離,你可以再睡會兒。”
“好。”
宿玄從不委屈自己,便是連芥子舟都是格外奢侈的,裡面的空間寬廣,足以容納下千人,柳離雪似乎有自己的房間,進去後就不知道去了哪裡。
桑黛和宿玄照舊去了他們之前待的房間,裡面放了些火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