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山,是花多少錢都買不到的,所以,我才會明目張膽地巴結他。
「一個、以前的朋友。」我訕訕然笑,「大人不喜歡?」
「你這個朋友不行。」他一本正經地告訴我。
我撲哧笑了起來,點頭道,「大人目光如炬,我這個朋友確實很差勁。」
10.
我被兇犯挾持過的事,在顧憬之的勒令下,沒有傳揚出去。
一切又恢復如初,我也沒敢再給顧憬之送禮,但讓杜鵑送了兩次晚膳。
「顧大人那麼矜貴的人,居然和下人一起吃飯。」
杜鵑回來,心疼的不得了,「小姐,以後咱們每天給顧大人送晚飯吧?」
「隻要顧大人同意,我沒有意見。」我低頭算著賬,杜鵑湊上來,一臉的狡黠,「小姐,您要是嫁人,嫁給顧大人怎麼樣?」
我笑出了聲,擰著她的臉道:「你都說人家矜貴了,你覺得他會娶我嗎?」
「那可不一定,我家小姐多好看啊。」
「那我明天去勾引他?拋以媚色讓他神魂顛倒,非我不娶好不好?」
我剛說完,杜鵑的笑容僵住,扯著嘴角喊道,「顧、顧大人!」
顧憬之?
他什麼時候來的,是不是聽到我說的話了,我尷尬的不敢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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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送食盒,」顧憬之施施然進來,語氣平靜地將食盒放在我面前,「晚膳味道很好。」
我低著頭胡亂回道:「大人喜歡就好……」
顧憬之似乎是笑了一下。
我驚訝地抬頭看向他。
他回看著我看勾了勾嘴角,轉身走了。
我長長松了口氣,但又感嘆顧憬之的修養好。
因為我剛才和杜鵑的對話真的很輕浮,他聽到了竟沒有表露險惡。
這之後,我因羞愧,沒有再讓杜鵑去送晚飯。
轉眼到了十月,慶安紛紛揚揚連下了三天的大雪,我和杜鵑在門口掃雪的時候,隔壁門口停了兩輛馬車。
車停下,顧延從車裡下來,視線一轉落在我這邊,他淡掃了我一眼。
「戴卿堯,」顧靈毓叉著腰盯著我,「我從我新嫂子家回來,我哥年初就成親了,到時候你可別再來我家門口上吊。」
我轉過臉去問杜鵑,「哪裡來的狗亂叫,聽這叫聲就知道是奸懶饞滑的狗,真的惹人厭!」
顧靈毓指著我,「戴卿堯,到時候哭的是你!」
「我要哭也是給你們哭墳。」我冷笑一聲,「啊,不對,哭墳我也不會,有的人,不配我多看一眼。」
顧延驚訝地看著我,目光中透著打量。
十月十二,周家小姐及笄禮,邀了半城的熟人去觀禮。
周家是望族,周老爺和我爹以前關系好,所以我去了。
周家很熱鬧,但我認識的人少,就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坐著,打算多待個一刻鍾,就悄悄走了。
剛坐下,便看到顧延和一位很漂亮的小姐,也朝這邊來。
兩人邊走邊說話,眉眼間是昭然若揭的濃情蜜意,我惡心的不行,起身要走,但他們已經進來,且也看到了我。
「你怎麼在這裡?」顧延戒備地看著我。
「你是不是有病?我先來的,我還要說你陰魂不散。」我拉著杜鵑就走,「晦氣。」
女子不解地看著我,「顧公子,這位是……」
「戴卿堯。」顧延沉聲道,「你給我站住!」
「滾開。」我推開了他,出了亭子。
誰知道顧延追了過來,拉住我胳膊將我帶進了一側的竹林。
「戴卿堯,你到底什麼意思?」
「這話應該我問你。」我甩開他的手,和他多待一刻,我都覺得惡心。
「你……」顧延深看著我,「好,好!算你狠。」
我轉身就走。
「卿堯,」顧延忽然又追了上來,從身後抱住了我,「你別走。」
11.
「我和王小姐退親了。」
「我每次和她接觸,腦子裡想的都是你。」顧延死死抱著我,「我不是不喜歡你,我隻是因為我們父親的死,心結難消而已。」
「但我現在想通了,別的事都不重要,隻有你才是最重要的。」
愛我?是前面的方法不奏效,現在又改變策略用苦情戲了。
「愛我如命?」我推開他,指著一側冰冷的湖水,「你跳下去,證明一下你怎麼愛我如命。」
顧延抓我的手,「卿堯你別鬧了,我向你道歉,我們和好吧。」
我笑了。
是覺得自己可笑,為什麼從前都沒有看清,顧延是這麼虛偽的人。
「你笑了?真好,我就知道你心裡還有我。」顧延一臉感動,眼眶泛紅,「明天我就去請媒人去你家提親,我們早點成親好不好,我等不及了。」
我抬手,扇了他一巴掌。
他錯愕地看著我。
「愛我?是愛我的錢吧?想和我成親,不動聲色地殺了我,好吃絕戶?」
「你,你怎麼能這樣想我,是誰告訴你這種混賬話?」
「顧延,看見你我就惡心。」我在他一側低聲道。
我擦了眼淚,拂袖轉身,不遠處周老爺正陪著顧憬之朝這邊走來,我理了理衣服,上前去行了禮。
顧憬之看了我一眼,微微頷首。
我垂著頭快步走了。
晚上我在藥行整理藥材遲了,回去時,竟在路上遇到了顧憬之。
「顧大人?」我上前去打招呼,「這麼晚了,您還沒休息?」
顧憬之沒回我的問題,反問道,「你這是回家?」
我點頭,「藥行事情多,忙了忘了時辰了。?」
他輕咳嗽一聲,「你要回家,我順道送你。」
怎麼突然說送我?
我好奇看了他一眼,「大人生病了嗎?」
「天氣涼,沒事。」他淡淡地道。
地面的雪還沒有融化,空曠的街道上,隻有我和他的細碎的腳步聲,我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隻能東拉西扯地說鋪子裡的事。
他也沒有打斷我的話,安靜聽著,偶爾問上一兩句。
等到家門口,他示意我進去,我笑著行了禮,「多謝大人,您慢走。」
「嗯。」顧憬之深看我一眼,負著手不急不慢沿著來路往回走。
我有些納悶,他難道是半夜睡不著出來散步?
可散步也不會走這麼遠吧。
我笑著搖了搖頭,沒有再繼續想,正要進門,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喊我,
「戴卿堯,這就是你變心的理由?」
顧延正一瘸一拐地走過來,不但如此,他的臉還腫了。
「你被人打了?」我笑了起來,「打你的人真是活菩薩。」
顧延氣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12.
第二天慶安城內就傳言我和顧憬之有首尾。
但不等我處理,那些聲音又消失了。
又過了幾日,顧憬之身邊的常隨祿豐來找我抓藥,我驚訝道:「顧大人生病了嗎?」
我想到那天他的咳嗽。
「病了好些天了,我說要請大夫,大人又說沒事。」祿豐嘆氣,又想到什麼,「對了,外面那些流言,你不用擔心,大家已經處理了。」
原來是顧憬之處理的,難怪流言消失的那麼快。
我親自抓了藥,問祿豐會不會煎,祿豐頓了頓,「不會,要不戴東家幫我煎?」
「行。」我又找了個新的藥罐,「你現在帶我去。」
祿豐和杜鵑對視了一眼,兩個人飛快地互相打了個眼色,我奇怪地看著他們,「你們鬼鬼祟祟的幹什麼?」
杜鵑搶走我提的東西,「小姐快點快點,大人病著呢。」
我們去了衙門,顧憬之書房有人在,我先去了廚房煎藥,杜鵑和祿豐不知道跑哪裡玩,一下午不見人。
我將藥煎好端去廚房,隔著門聽到祿豐在說話,「戴東家一聽您病了,急得手裡捧著的茶盅都掉地了,立刻拿了藥過來。」
「還不讓小人上手,說要親自煎給您喝。」
「爺,您喜歡戴東家,戴東家肯定知道。」
顧憬之咳嗽了幾聲,啞聲道:「你有空在這裡和我說話,不如去幫她做事。」
「哦,那小的去看看。」
我端著藥忙轉身退了出去,又假裝才進來,祿豐看到我,立刻嬉皮笑臉迎過來接過託盤,低聲道,「大人知道您來給他煎藥,不知道多高興,剛才還訓斥小的,說不去幫您,讓您一個人辛苦。」
我看著祿豐哭笑不得,「大人來慶安,卻隻帶了你一個人,看來你很有過人之處。」
祿豐一愣。
我接過託盤笑著去了書房。
顧憬之示意我坐。
「你的常隨真能說。」我笑著道,「兩頭哄騙。」
顧憬之挑了挑眉,「他其實還好,說得話也不假。」
我一愣。
他指了指我手裡藥罐,我忙回神將藥倒出來,「大人應該顧惜身體,慶安積壓的事太多了,您又沒有三頭六臂,忙不完的。」
我等他將藥喝完,又幫他倒了茶。
「我手裡還有些事,你先坐會兒,那邊有書,也可以看。」
我笑著應是,取了本書拿在手裡亂翻,其實我自小不愛讀書,算賬做買賣倒是學得很快。
我娘還笑我,說我隻要一看書就會睡著。
果然,翻了幾頁我就困了,又怕真的睡著,讓他笑話,便四處打量,忽然看到桌角擺著一封畫著梅花的信。
信上的字是很漂亮的蠅頭小楷,像出自女子之手。
我頓了頓,好像沒聽說顧憬之成親了,難道是未婚妻?
他忽然抬眸看向我,我忙垂下眼簾接著看書,他輕笑了一下,「這本講律法的,戴東家也喜歡?」
「啊!」我到現在一個字沒看進去,真不知道是講律法的。
他起身拿了一本遞給我。
「遊記,你或許喜歡。」他道。
「哦,哦。」我接過,低頭看,遊記果然好看多了。
顧憬之批改完一份公文,抬頭見我在笑,問道:「看到什麼了?」
「上面說,有位公子愛慕一位小姐,想求親可又不敢,於是裝成個女子,去做小姐的丫鬟。」
「豈料小姐要沐浴,公子這個時候又生了良心,急著避嫌,卻不料一腳踩空了,摔下樓變成了個太監。」
我讀完,將書遞給他,「你看看。」
我說完,顧憬之沒有說話,面頰微紅地看著我。
我一怔,臉也騰地一下紅了。
13.
「我、我還有事,先回家了。」
我猛地站起來,帶倒了椅子,人也沒站穩跟著椅子一起跌坐在地上。
房間裡安靜下來,我仰頭看著顧憬之。
顧憬之也看著我,雖依舊繃著臉,但眼底的笑壓不住。
我垮了臉,「大人要笑就正經笑吧,何必藏著掖著呢。」
顧憬之真笑了。
我白了他一眼,破罐破摔扶正了椅子又坐了回來。
「看書吧,我不笑你了。」他說著,又想到什麼,從抽屜裡取了個東西遞過來給我,「偶爾路過,覺得有趣就買了。」
是一個萬花筒,這東西是舶來品,慶安沒有。
「不喜歡?」他問我,「小孩子不都喜歡嗎?」
「我不小啊,大人。」我回道。
他輕笑,看了我一眼又低頭去做事。
這個人,還挺有意思的。
我將萬花筒收好,又低頭去讀遊記,房間裡很安靜,隻有我翻頁時清脆的書頁聲。
我轉頭看向室外,陽光從門外投射進來,暖洋洋的落在我的指尖,我翹了翹手指,手指的影子在書頁上舞動……
我抬頭,悄悄打量顧憬之,他半垂著眼簾,睫毛很長,細密地在臉上留下一層光影,我竟生出想去碰一碰的念頭,一時驚醒,忙垂頭繼續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