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吶,你不是答應妙妙那天要去釣魚嘛。」
鄧玉宸沒寵溺刮了下溫妙意的鼻子:「一天天不學好,就喜歡這些旁門左道。」
「妙妙在京城除了表哥外舉目無親,表哥要是撇下妙妙,那妙妙可怎麼辦呢。」
溫妙意嘟嘟嘴:「再說啦,崔府離得這麼近,嫂嫂肯定認識路的。」
鄧玉宸沒正面應答,寵溺笑笑說了句:「小狹促鬼。」
我自負不輸美貌,可溫妙意的靈動天真,顯然更吸引鄧玉宸。
更何況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男人最喜歡依附他、崇拜他的小女人。
都是賤骨頭。
「殿ţû₄下已經答應溫妹妹,怎好為妾身再失約呢?正如溫妹妹說的,妾身長在天子腳下,溫妹妹卻是不遠萬裡才來的。」
「難得來一趟,您就好好招待她吧。」
鄧玉宸裝作權衡一番才道:「也罷,愛妃就代替孤像嶽父嶽母問好吧。」
剛說完,溫妙意歡呼一聲,蹦蹦跳跳拉著鄧玉宸走了。
還轉身給了我一個挑釁的表情。
小門戶的女兒家,也就是這些下作手段。
莫不以為當太子妃,隻需要討好太子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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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皇上不選溫氏女當太子妃,感情早就知道了這都是些不入流的玩意兒。
12
父親與母親得到消息,早早就在門口候著。
見到我磕頭行禮一番,烏泱泱一群人將我迎了進去。
飯畢後,我與父親單獨來到書房。
懷了孩兒這件事,我第一個告知的人是父親。
他身為崔氏家主,又是文官一派的中流砥柱,這些年從未行錯半分。
不管在民間還是朝堂都有很高的聲譽。
「父親想來也聽說了一二,皇後所作所為令人寒心,如此下去,待懷孕的事瞞不住,女兒這胎還保得住嗎?」
皇後想讓自己侄女當太子妃,必定不會讓我順利誕下麟兒增加籌碼。
我告訴他這件事,就是讓他明白,自我嫁入東宮那日起,他便不可能獨善其身。
「茵兒莫急,天家之事,多少雙眼睛盯著,世家都是同氣連枝,你隻需要借力打力,便可化解。」
我急道:「女兒如何不知借力打力,秦氏還未成事,其餘侍妾都和鹌鹑一樣,女兒不可能嫁進來不到兩個月便做主替夫君納妾吧。」
父親淡淡一笑,並不急躁:「打蛇打七寸,為父今日且讓你見個人,見完後,該怎麼做你自己去安排吧。」
父親拍了兩下手,房門打開,一黃衣女子緩步邁入。
「奴婢齊採薇見過老爺,小姐。」
齊採薇抬起頭,面容竟然與皇後有七分相似!
「皇後是你什麼人?」
齊採薇道:「奴婢是黔揚溫氏大房嫡女所出,皇後是二房嫡女,算是我姨母。」
既然出自黔揚溫氏,又怎會千裡迢迢來崔府當侍女?
父親擺擺手示意她坐下:「將你知道的,仔細告訴太子妃。」
「老爺放心,奴婢定會知無不言,樁樁件件都說清楚。」
13
在齊採薇嘴裡,皇上最看上的不是皇後,而是她的母親。
「皇上當年在淮西遇險失明,是母親救了他,將他帶回府裡悉心照料。」
母親雖身為溫氏嫡出女郎,可卻是天生啞女。
她害怕男人知道她是啞女後嫌棄她,必要的時候,便叫二房所出的堂妹來代替她說話。
堂妹成了母親與男人愛情的見證人,知曉他們之間發生的所有事。
金吾衛找來後,男人必須走了。
臨走時,男人許諾,等恢復後定娶母親為妻,日月為證,天地可鑑。
母親懷著期盼等啊等,終於在不久後等來了男人再次歸來。
他身著五莽金袍,通身氣度華貴無比。
他說,他來找當日照顧她的溫氏女。
母親霎時紅了臉,正要起身。
卻見一襲粉色衣衫的堂妹施施然站起身,說了句:
「好久不見,三郎。」
一句三郎,輕易俘獲了男人的心。
這個聲音他無比熟悉。
從前她惜字如金,不肯多說話,卻有一雙最溫柔的手替他上藥,日夜熱敷。
男人敢肯定,眼前這個笑顏如花的貌美女子,就是日夜照顧他的那個人。
二人當著眾人的面相擁,男人更是宣布堂妹為皇後,擇日入宮。
母親站起身,著急地上下比劃。
男人注意到母親,眼中出現疑惑。
堂妹悄然阻隔男人的視線:「這是大伯母所生堂姐,天生啞巴,可能是為你我高興呢。」
男人點頭,朝著母親淡淡道:「多謝關懷。」
眼神未在母親身上多停留一刻。
堂妹入宮,母親的父母更不敢將真相宣之於口,匆匆為母親挑選了個夫婿,就將母親嫁了過去。
爹爹門第不高,是個秀才,對母親愛慕許久。
時間久了,母親也逐漸淡忘往事,跟爹爹好好過起日子。
可入了宮的堂妹卻不打算放過母親。
她生怕事情有朝一日泄露,對她不利。
索性一不作二不休,先是派人殺害了她的大伯父和大伯母,制造成路遇山匪的假象。
為了不被人懷疑,又過了一年多時間,她才派出第二撥人,將秀才和堂姐一家人全部殺害。
說到這裡,齊採薇已經有些哽咽。
「說來也巧,那日我正在地窖裡玩耍,許久不見弟弟找到我,我輕輕爬上樓梯剛要出去,就聞到濃重的血腥味。」
伴隨而來的是刀子進入人肉裡發出的呲呲聲音,她聽到母親和父親的慘叫聲。
她嚇得大氣都不敢出,生怕賊人發現。
過了許久,地面終於安靜,血腥味更濃。
地面傳來聲音:「都殺幹淨了嗎?」
「幹淨了,七口人一個不剩,該去向皇後娘娘復命了。」
幾個人嘻嘻哈哈,嘴裡說著皇後娘娘大方,一個人頭兩千貫錢。
「切,兩千罐算什麼,去年老子手刃溫家長房,皇後娘娘二話不說就將春風閣裡最水靈的姑娘叫來,整整陪了爺一個月。」
「哈哈,春風閣裡的姑娘花樣最多,你是不是把人家姑娘搞得下不來床了?」
娘親上個月剛生下小弟弟,如今家裡已經是八口人了。
他們應該是不知道,不然肯定會將家裡仔細翻找。
她呼出一口氣,眼淚流了下來,卻死死捂住嘴唇不敢哭聲太大。
直到灼熱的濃煙進來,是那伙賊人在火燒房子,毀屍滅跡。
賊人放完火,嘻嘻哈哈走了,她這才敢爬出來。
看著滿地的屍體,她心痛難忍,卻不敢多停留。
黔揚已經成了皇後的地方,她小小的年紀,又沒有門路,隻能和乞丐一樣顛沛流離。
餓了的時候,連破廟裡的死老鼠都能吃下去。
那一日,她餓昏頭了,暈倒在崔閣老的馬車前。
醒來後知道救自己的人是大名鼎鼎的清河崔氏。
她知道機會來了,索性一股腦毫無保留地將自己知道的全部說了出來。
有生之年,哪怕復仇的機會隻有萬分之一,那她也是試一試!
14
齊採薇足足說了有一個時辰,饒是我不輕易表露情感,也聽得瞠目結舌。
我在心裡思忖,父親去黔揚一帶,還是在我十來歲的時候。
「這樣說來,你八年前就來京城了?」
齊採薇點頭:「是,老爺將我帶回來後,我便喬裝打扮,充作府上灑掃婢女。」
草蛇灰線,伏行千裡。
父親從那時就已經開始布局了!
現在我終於明白,父親為何能成為文官中流砥柱。
不惹事,不怕事,未雨綢繆,走一步看五步。
這樣的人,得虧是我父親。
不然還真讓人生寒。
在崔府住了三日,可謂收獲滿滿。
原來父親早就籌劃好了一切,隻待給皇後致命一擊。
我知道他並不全是為我。
二十多年前,出身寒門的溫氏女力壓世家貴女,登上後位。
二十多年後,皇後又想效法當初,送自己的侄女上來。
世家如何甘心被寒門出身的溫氏壓在下面?
那便弱肉強食,各憑本事吧。
我並沒有將齊採薇帶回東宮。
而是直接將她安排到一處別院,找人悉心教導她。
不論是琴棋書畫還是房中之事,她都得學一學。
什麼都會些,卻又不學滿。
笨蛋美人的人設,配合著那份與皇後七分相似的容貌。
好母後,你就等著兒媳給您好好獻上一份大禮吧。
15
我沒在東宮這幾日,秦姝予被欺負了個遍。
溫妙意這女人心狠,表面上一口一個雲煙姐姐叫著。
背地裡卻總用言語羞辱,說秦家活該被全部誅殺。
別的秦姝予都能忍,唯有家人是她的逆鱗。
她上去狠狠給了溫妙意一巴掌。
偏這一巴掌讓剛趕來的鄧玉宸看到了。
「雲煙,你在做什麼!」
「嚶嚶嚶,雲煙姑娘,聽聞你喜好讀書,妙妙就是想來給你送一方墨寶,要是有哪裡得罪您,妙妙受著便是。」
鄧玉宸的怒氣一下子被激起,也不顧及身份,直接將溫妙意拉進懷裡。
「秦姝予,你到底還要胡鬧到什麼時候,你已經不是高高在上的秦家大小姐了,沒人在你闖禍的時候護著你了。」
「鄧玉宸,你腦子有病嗎?是她先罵我秦家滿門活該受死,難道你還要我忍氣吞聲嗎!」
「難道秦家不活該嗎!」
話剛說完,鄧玉宸就後悔了。
可是看著一臉不服輸的秦姝予,他還是忍住了。
這樣的性子,現在不調教,以後隻會給他惹更多麻煩。
思及此,鄧玉宸看著懷裡瑟瑟發抖的表妹,輕聲道:
「你是主子,她是奴才,她怎樣打你的,你打回來就好。」
溫妙意搖搖頭:「我待雲煙姑娘如親姐姐一般,讓我打她,我心裡怎過意的去?可要是不打,又難以服眾....」
溫妙意思索半晌:「不如就三十個板子吧,不過得輕輕地打哦,給一點小懲罰就可以啦。」
鄧玉宸覺得好笑:「狹促鬼,也就你想得出來。」
「那便打吧,就在院子裡打,讓奴僕們都來圍觀,引以為戒。」
我趕回來時,正看到秦姝予被拖到院子裡打板子。
女兒家最注重顏面,犯了錯基本都是罰跪或不給飯吃。
鮮少有打板子的時候。
溫妙意這一招又直接又狠毒,將秦姝予的自尊狠狠踩在腳底摩擦。
鄧玉宸和溫妙意在旁看著。
溫妙意表面擔憂,眼中的幸災樂禍幾乎快要溢出來。
「殿下,雲煙姑娘身子弱,如何能受得住這些刑罰,奴僕犯錯是妾身調教不當,妾身願意閉門思過。」
看著奄奄一息的秦姝予,鄧玉宸還是有些不忍。
「罷了,今日便這樣吧。」
「嫂嫂,不是我說,你性子太過優柔寡斷,讓這些下賤奴才都爬到頭上來了。」
「妙妙在府裡也學了些管家的手段,你若需要幫忙,妙妙可以代勞。」
我沒空理她,讓沉竹沉蘭扶走幾近昏厥的秦姝予。
當晚,鄧玉宸來時,心情也有些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