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男人面面相覷,相互交換著意味深長的眼神。
早就聽聞了路家這位大小姐刁蠻叛逆,算是這個世界上唯一敢頂撞路霈的人了吧,今天見了真人,名不虛傳。
總之路安純一席話說完,路霈的怒氣值已經快爆表了,顫抖地摘下了晚上的銀色手表。
路安純知道,那是他要動手之前的標準動作,他已經不管丟不丟臉這件事了,要當眾教訓她。
然而,就在路霈反手甩給她一巴掌的前一秒,路安純退後一步,自己先給了自己一巴掌。
“啪”的一聲,全場震驚地望了過來。
“不用您動手,我自己來。”
“路安純!”路霈已經暴怒了。
路安純眼神迸裂地瞪著他,嘴角掛起一絲冷嘲,“看來您還沒有解氣,那我繼續…”
說罷,她接過服務聲託盤裡的香檳酒,“砰”的一聲敲碎在桌上,用碎裂的尖銳玻璃瘋狂地劃過自己光潔的手臂。
下一秒,一雙溫熱粗礪的手,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很大,路安純掙脫了幾下,沒能成功。
她火氣衝衝地轉過身,驀然撞入一雙無比漆黑的眼眸中。
那一瞬間,路安純仿佛以為自己置身夢境,那是無數次出現在她夢裡的眼神,堅決、沉毅、充滿了力量感,宛如潛伏於黑夜裡的獸。
魏封,黑西裝勾勒著他挺拔勻沉的身形,眼皮單薄,眉宇硬挺。
他一出現,周圍不少女人都低低抽了一口氣,低聲交頭接耳,討論著這位路氏集團最年輕的當紅新貴。
據說這座備受矚目的流水別墅,就是他的傳奇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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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淡薄的視線從路安純臉上移開,宛如利刃般掃向了她身邊的周覓——
“男朋友?”
嗓音如鋒利的絲線,割裂了清晨最溫柔的陽光,讓人不寒而慄。
在他極具壓迫感的眼神之下,周覓簡直感覺自己像是被人用刀鋒抵著脖子,動彈不得:“是、是啊!”
魏封哼笑了一聲:“看她傷害自己,而無動於衷,你這個男朋友是怎麼當的?”
在他輕蔑的眼神下,周覓第一次感覺到氣場不足,有點…自慚形穢的意思,不禁紅了臉龐。
魏封冷漠地對身邊安保道:“把他給我轟出去,不要髒了路先生的場子。”
說完,幾個安保一擁而上,架著周覓要將他帶出去。
路安純完全沒反應過怎麼回事,腦袋還是懵的,但看到周覓被人這般不客氣地對待,尖聲道:“你們不要碰他!住手!”
魏封凜然的眼神,驀地掃向她:“大小姐,心疼了?”
一聲“大小姐”,將路安純的五髒六腑都攪翻了天,她忍著疼,攥緊了拳頭:“周覓是我…朋友,請給他留點體面,讓他自己走出去。”
“他今天過來砸場子,就是沒想要什麼體面。”他側過頭,神情冷漠,字字句句無半分感情,“轟出去。”
周覓死命掙扎著,嘴裡罵罵咧咧叫個沒完,差點和安保打起來。
路安純撞開了魏封,一路跟了上去,對周覓道:“別打架了,先出去。”
“周覓!聽話!”
周覓隻能停止了掙扎,心不甘情不願地被保安一路架了出去。
路霈欣賞地望著魏封:“這就是我女兒,叛逆得很,讓你見笑了。”
“路先生忘了,我認識她的,我們是高中同學。”
“高中那會兒,還算聽話,越長大越渾,你看她怎麼樣?”路霈漆黑的鷹眸扣在魏封身上,觀察著他每一個細微的神情,“她太不聽話了,希望沒讓你失望。”
魏封淡淡一笑,眼神裡透出他狂熱的野心:“路先生放心,我降得住她。”
路霈嘴角淡漠地提了提,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管她了,介紹會要開始了,你先去準備。”
“是,路先生。”
路霈意味深長地望著男人蕭索的背影。
這小子,簡直跟條野狗似的,對誰都狂妄無比,卻隻對他一人恭順。
路霈喜歡調|教這樣的人。
他對財富地位有狂熱的野心,不虛偽,也不掩飾,也足夠有能力和膽識拿下想要的一切。
過去那些個小子,一見到他女兒,不是唯唯諾諾、就是阿諛奉承,由得她拿捏。隻有魏封,能夠不卑不亢,甚至和她對著來。
看樣子,也足夠有自信降得住她。
目前看來,他也是最合路霈心意的一個。
……
流水別墅門口,路安純關切地詢問周覓:“還好嗎,有沒有受傷?”
“沒事,他們哪裡傷得了我!”周覓西裝領帶都歪了,形容狼狽。
“對不起啊今天,真不該叫你來。”路安純很愧疚地理了理他的領帶。
周覓擺擺手:“是我自己來的,跟你有什麼關系,而且…那個人說的對,我沒有保護好你,我剛剛…我都懵了我,我沒想到你會這樣…”
“周覓。”路安純打斷了他,“你今天衝撞我爸了,以後我們別見面了,他應該不會對你怎樣。”
周覓忙不迭追上去,拉住她:“安安!你真的要跟我分手嗎?”
“周覓,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氣我爸,你知道的。”
“可我喜歡你啊,我喜歡你路安純。”
路安純回頭,恬淡地對他笑笑:“你很好,找個愛你的女孩吧。”
說完,她轉身進了竹林小徑,不再理會少年落寞的眼神。
竹林清幽,路安純走在蜿蜒曲折的石板路上,回想著剛剛發生的一切,真的就像在做夢似的。
在父親的宴會上,見到了最不可能相見的人…
離奇到簡直不可思議!
他怎麼會在,似乎路霈很欣賞他。
那個相親對象…不會就是他吧!
想得太過入迷,她沒注意腳下一道石砌臺,被重重絆了一跤,摔在地上,頃刻間左膝蓋尖銳的刺疼,密密麻麻地扎著她的痛覺神經。
她艱難地爬起來,坐在石板地上,膝蓋磨出了一塊擦傷的血痕。
路安純咬著牙,看著白皙的肌膚上沾滿泥灰的血口子,疼得幾乎難以站立。
這時,身後有人輕輕託起了她,輕而易舉地用公主抱將她抱起來,放在路邊的竹制花園椅上。
路安純不用看也知道他是誰,他的懷抱是她無比熟悉的,他身上那股清新的薄荷氣息,時隔多年,還是如此凜冽清甘。
魏封單膝半蹲在她面前,心疼地捧著她受傷的膝蓋。
路安純的心輕微地哆嗦著,正要說什麼,他忽然低下頭,將她膝蓋上沾染的泥灰舔舐幹淨。
驟然的親密接觸,讓她身形顫慄地後仰,鼻息間溢出一絲微弱的沉吟。
男人舔舐著她,偏頭啐掉嘴裡的泥土,用最原始的方式將她的傷口處理幹淨。
“魏封…”她顫抖的手,揪住了他梳理服帖的短發。
發絲一如既往地柔順,是她最喜歡的觸感。
她攥著他的頭發,壓低聲音道:“你為什麼回來啊。”
魏封指腹輕輕擦拭著她柔嫩的腿肉,沾了血的薄唇提了提——
“你說呢。”
第61章 隱忍
路安純看著少年如今白襯衣黑西裝的模樣, 又想到父親方才如此倚重他的情形,忽然明白了什麼,驚呼道:“你…你就是路霈給我介紹的相親對象!”
魏封用手背輕輕擦掉她膝蓋上的血跡, 慢條斯理道:“希望,沒讓你失望。”
下一秒,路安純猛地揪住了他的衣領, 逼他英俊的面龐迎向她,急切道:“魏封…你瘋了嗎!”
魏封單膝蹲在她身邊, 黑眸緊扣著她,嗓音暗啞:“早就瘋了,從你決定背棄我的那一天。”
“當初我就跟你說過了, 我們之間沒有未來,能多一天就是賺到, 不要想未來, 隻活在當下。”
“當初我同樣也說過,路安純, 我不接受。”
“你不接受,也必須接受。”
“不接受,所以我回來了。”
“你想和我結婚?”
他鋒利的薄唇提了提:“我以為, 這也是你的心願。”
路安純用力地搖頭, 眼角微紅:“不可能,魏封, 你知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
“我用了很長時間取得你父親的信任,我很了解他, 包括他的發家史, 脾性,習慣和心理…”魏封壓低了嗓音, 沉沉道,“你不知道為了回到你身邊,我做了多少功課,每一個長夜難眠的晚上,我在腦海裡一遍遍反復模擬、分析要對他說出的每一句話…”
“可你的夢想呢。”路安純失魂落魄地看著他,“你跟我說過你想成為航天工程師,你現在做的一切毫無意義,你在浪費自己的生命!”
“我最想要的…是你。”他的每一個字,都像繃緊的彈簧,“你就是意義。”
路安純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憤恨地推了他一下,隻是沒有推動,他在她面前堅定得就像懸崖邊風雨不摧的粗糙頑石。
她依然身處地獄,但她不能把他也拖下來,她失去的自由,不能讓他也失去…
“你現在就走,離開這裡,你這麼聰明,一切重新開始都有機會。魏封,別他媽做這種蠢得沒邊兒的事!這是深不見底泥潭,我不要你也陷進來。”
他定定望著她:“路安純,你覺得我還有回頭路嗎?”
“我會逼你回頭。”她同樣倔強又執著,“魏封,我給你一個準話,我不會嫁給你,絕不會。你再跟在他身邊,我甚至不會愛你!”
魏封的嘴角綻開,微彎的眉眼冷寂又驚絕,他笑起來的樣子,就像十八層地獄裡最不見天日的豔鬼。
路安純的視線無法從他身上抽離,盡管她還在努力抗拒他。
魏封似也察覺到了這一點,粗礪的掌心撫上了她,見她沒有反對,他忽然用力,抓住了她:“我知道。”
他嗓音又狠又溫柔,“你有男朋友了,似乎還不止一個。
路安純輕微地顫抖了起來,感受著那種被他掌控的支配感,微微咬牙:“你…弄疼我了。”
“他看過你這裡嗎?”魏封更加用力,他寬大的手掌完全能將她全部把握住,“知道你在胸口,刺的是誰的名字?”
“我已經…已經洗掉了。”
“你沒有。”
她鼻息間溢出很輕的哼聲,眼神羞恥地錯開,而魏封放松了手勁兒,又似安撫一般輕輕摩挲著:“路安純,我孤注一擲,沒有退路,你才是我最想摘的星星。”
她咬牙道:“你不會得到你想要的。”
忽然,感覺胸口一松,魏封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望著她,漆黑的影子極具壓迫感,籠著她——
“我一定能。”
……
啟動儀式上,作為流水別墅的總設計師和結構工程師,魏封站在臺上從容不迫地像所有人介紹了整棟建築的設計理念和未來用途。
路安純站在角落,遙遙望著臺上的男人。
幻燈片光影照著他英俊的臉龐,黑西裝白襯衫,夾雜著某種難以接近的冷感。
他的骨相格外經得起推敲,乍一看,有種如荒原般的野生感,但細細琢磨,狹長的單眼皮,挺拔的鼻梁和鋒薄的唇,無論那一處都近乎完美無瑕,組合在一起恰好就是路安純最心愛的樣子。
她都不記得是因為他英俊,所以她才喜歡他,還是因為喜歡他,他才變得如此英俊。
魏封是她第一次喜歡的人,也是她唯一愛的人。
多年前如此,如今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