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安純重重按下中性筆:“沒有,我才不介意!”
“急了。”
“才沒有。”
寧諾笑著說:“他已經用同樣的理由,拒絕了十多個女生的告白了,每個都問人家考不考得上復旦,你說這家伙…英語語文幾十分的復讀生,他有什麼底氣啊,自己能不能上復旦都是個大大的問號吧。”
事實上,隻有路安純一個人知道,魏封不會上復旦,他的夢想是航大,他要報考航大的飛行器工程專業。
路安純路過校門口,每天都能看見他的海報。
海報上的男人好像也在看她,毫無修飾的一張證件照,堪堪顯出他冷硬的臉型輪廓,骨相端正,所以即便五官潦草些,卻也帥氣英俊。單眼皮簡單卻不乏味,黑眸幹淨澄澈,帶著力量感。
她盯著他瞧了半晌,嘴角不覺揚了起來,走到他的海報面前,笑吟吟地問:“看我做什麼呀?”
“還看,不許看了!要收費的。”
她見周圍沒人,背著手湊近了他的證件照,小聲地說:“變溫柔了呀,以前拒絕校花的時候,不是把人家都弄哭了嗎。”
“現在還要鼓勵別人考復旦,人家女生真去了復旦找不見你,才要氣死呢。”
“我會走藝術院校,才不會跟你考什麼航大。”
“注定沒結果。”
“哦,你說同城啊。”
“你就這麼喜歡我?”
好像戲有點多,她把自己逗樂了,咯咯地笑個沒完,眼底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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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一轉身,她便看到海報的正主坐在摩託上,擰眉望著她:“你對一張照片發什麼癲?”
“啊你…”路安純臉頰瞬間緋紅,窘迫不已,“你什麼時候來的!”
魏封單腳撐著摩託,露出一截白皙的腳踝:“從你對著照片說第一句話開始。”
路安純雙手捂住了臉,羞得不行了:“偷聽這種事,才不是君子所為!”
“老子本來就不是君子。”魏封將一截流暢的手臂擱在車把手上,挑眉看著她,“再說,我聽得光明正大,不存在’偷’。”
路安純不想搭理他,轉身離開了,魏封騎著摩託,以步行的速度跟在她身邊:“我覺得你說的同城,不是不可以考慮。”
“我要回京市。”
“我不喜歡北方,太冷了。”魏封掌著車把手,歪歪斜斜地走著s線,“你要不要來南方。”
“我為什麼要為了你來南方啊?”
“你自己說的,同城。”
“我…才沒有!”
路安純不想再和他繼續這個話題了。
其實,未來她會去哪裡,由不得她自己決定,她的命運系於弦上,而這根弦由那個可怕的男人操縱著,她與他定不下這遙不可及的未來。
魏封看出了她的心思,也不再多說什麼,轉移了話題:“周蔚然生日是多久。”
路安純驚訝地望了他一眼,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提及“周蔚然”這個名字,似乎沒有那麼排斥了。
“8月15日。”路安純一直記著母親在心中交待給她的關於弟弟的一切信息,後來那封信被她親手焚燒,這一切安全地裝在她腦子裡,“你們給他過生日是什麼時間?”
“11月2號,這是他入福利院的日子。”魏封下了車,推著摩託與她並肩而行,“一直過的這個生日。”
“那就過這個生日。”路安純不想改變小孩現在的生活,“他的名字也不是周蔚然,就是魏然,他是魏婆婆的孫子,也是魏封的弟弟。”
“他回不了你的家,對吧。”魏封低頭看著兩人逐漸拉長的夕陽倒影,“你們家條件挺好的,我一直在給他找條件好的領養家庭,但沒有消息,他現在也很大了。“
路安純驀地打了一個寒顫:“對,他回不了。魏封,這件事決不能有第三個人知道。”
他還不知道路霈的可怕,絕不僅限於家暴這樣簡單,如果他知道魏然的存在,天知道會做出怎樣恐怖的事情。
“不會有人知道。”魏封看出了女孩眼底的恐懼,向她保證,“包括魏然自己。”
她緊繃的神經稍稍松懈了下來,伸手攥了攥魏封的衣袖,用商量的口吻問道:“我今天可不可以去見見小學生啊?”
“不行。”魏封斷然拒絕,坐上了摩託,啟動引擎,“走了。”
“哎!”路安純拉住她,“氣話歸氣話,你現在都不生氣了,讓我見見他嘛。”
“誰說我不生氣了。”魏封理直氣壯道,“我隻是沒有對你發脾氣,不代表我原諒你了。”
“那你要怎樣,才能讓我見他。”
他低頭想了想,提議道:“叫聲哥哥來聽。”
“啊你…”路安純有點無語,“有小學生叫你哥哥還不夠,佔我的便宜。”
“走了。”他踩下引擎,將摩託駛了出去。
路安純連忙追上去,咬牙切齒地喊了他一聲:“哥哥。”
盡管帶著些心不甘、情不願,但她特有的溫柔嗓音,還是聽得魏封心裡挺有滋味的。
魏封按下剎車,嘴角掛著松散的笑意——
“叫封哥。”
路安純聽話地叫了聲:“封哥。”
見她這麼配合,魏封得寸進尺:“說你喜歡我。”
“……”
第36章 領養
路安純並沒有為了見弟弟就不顧原則地什麼都依著他, 什麼都可以說,就是不說喜歡他。
不過她也發現了,魏封在試探她的底線, 隻要她稍稍後退,他馬上就會更進一步,攻城略地, 最後徹底佔有她。
路安純已經分不清是他太不要臉,還是她下意識地…縱容著他。
女孩坐在魏封的摩託車後座上, 感受著狂風刮在臉上的輕微刺疼。
她以前很怕坐摩託車,但現在,挺神奇的, 竟然一點也不怕了。
前面這少年給她帶來了無與倫比的安全感,完全抵消了她心裡的恐懼。
路安純甚至有點喜歡摩託車帶來的自由感, 好像在飛。
她張開雙臂, 做出了飛翔的姿勢。但下一秒,魏封忽然加速, 摩託車發出宛如野獸般的轟鳴,猛衝了出去。
路安純驚叫一聲,下意識地抱住了他的腰。
他的背挺拔硬朗, 腰身卻十分勁瘦有力, 衣服上帶著洗衣粉淡淡的檸檬薄荷香,幹淨清爽。
知道他在使壞, 路安純很不滿地松開他:“不許加速了!”
“上了我的車,還對我指手畫腳, 你以為你是誰。”
“我是你弟弟的姐姐。”
“這關系, 遠了。”
“那什麼關系不遠啊?”
“讓我當魏然的姐夫。”
路安純被他氣得說不出話來,用帶著頭盔的腦袋撞了撞他的背。
魏封微微側頭:“消停點兒, 老子在開車。”
路安純輕哼一聲,不理他了。
摩託車停在了清河巷手機店門口,魏封扶著她下車,恰逢小學生放學,手裡拿著娃娃臉的雪糕,看到路安純,驚喜得兩眼放光——
“姐姐!”
路安純摘下頭盔:“好久不見啊,小孩。”
魏然趕緊撲過來,親昵地和她抱了抱:“我把你送我的《三體》第一部 都快看完了,哥哥說等三體人攻佔了地球的那一天,他才允許你來家裡找我玩。”
“你哥哥真是個超級大壞蛋。”
“沒錯!”
魏然努努嘴,牽著路安純進了屋,“姐姐我們一起打遊戲吧。”
“不行。”路安純俯身,嚴肅地戳了戳他的額頭,“姐姐要寫作業了,難道小學生不需要寫作業嗎?”
“唔,要寫。”
“那我們一起做作業?”
“好!”
魏然拉著路安純進了屋,將維修臺上堆放的幾臺的舊手機一掃而空,給她騰出一塊可以寫作業的空地,自己也端著小椅子走過來。
“姐姐,我不會的可不可以問你呀。”
“可以啊。”
“如果全都不會,你要每道題都給我講哦!”
路安純揉了揉小孩腦門頂刺呼呼的短茬,溫柔地笑道:“行,但如果全都不會,我就先讓你哥進來把你暴揍一頓,再給你講題。”
魏然打了個寒戰:“姐姐,你變了。”
“我怎麼變了?”
“你變得越來越像我哥了嗚嗚嗚。”
她掃了魏封一眼,笑著說:“我可不會慣著你。”
一大一小倆人就這樣伏在魏封的維修臺邊寫作業,魏封換了衣服,牽了水管到門邊衝洗他的摩託車。
他用指頭阻斷水流,激出了強烈的水壓,噴在了摩託車上,衝刷著上面的泥漬汙跡。
路安純抬頭望了他一眼。
少年穿著一件黑色背心,半蹲在車邊,衝洗著輪胎,背心被噴散的水霧沾湿了,貼著他緊繃的肌肉。
夕陽餘暉照著他麥色的皮膚,水滴順著他的手臂流淌著。
似察覺到什麼,魏封偏過頭,漆黑的眸子朝她掃來。
路安純連忙低頭寫作業。
魏封三下五除二擦幹淨了身體,走到屋內,背對著他們脫掉了湿漉漉的背心,拿起牆上掛的一件寬松休闲的灰色衛衣穿上。
路安純臉頰更是泛起不自然的潮紅,隻能假裝看不見。
魏然卻不滿道:“哥!怎麼能隨便脫衣服呢!一點都不文明。”
“這是我家。”他漫不經心道,“要什麼文明。”
“但家裡有客人!”
魏封穿上了衛衣,抬著下颌挑了路安純一眼:“她不算客人。”
“不算嗎?”
“她是你姐姐。”
這句理所當然的話,讓路安純的心微微一動,感激地望了魏封一眼。
然而,魏然卻說道:“切,姐姐多沒勁啊,我還以為你要說她是我嫂子呢。”
“如果她同意,我也沒意見。”
路安純揪著小學生的耳朵,沒好氣地說:“姐姐沒勁是吧!”
“我錯了我錯了。”小學生趕緊告饒,“嗚,我專心寫作業,一句話都不說了。”
魏然發現,這次從京市回來之後,姐姐真的變得跟哥哥一樣嚴厲了,對他一點也不客氣。
不,姐姐比哥哥更嚴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