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外面看光影,我像是趴在王耀身上一樣。
我並不知道,周曠野此刻站在帳篷外面。
臉色陰沉,比鍋底還要黑。
5
忽然,帳篷簾子被掀開。
「唐煜,你特麼想那事兒想瘋了嗎?」
周曠野怒吼出聲,像炸了毛的獅子。
我跟王耀被突來的聲音嚇得愣在原地。
一起望向突然暴怒的周曠野,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周曠野臉色發青,怒目圓睜。
待看到我們在幹什麼,也愣了。
「野哥,我想什麼事兒啊?」我不解地問。
周曠野摸了摸鼻尖,幹咳一聲。
「沒什麼。」
王耀突然領悟到什麼,捧著肚子狂笑不止:
「野哥,你不會懷疑我跟唐煜在那個吧?哈哈哈哈,怎麼可能呀?我跟唐煜都是男的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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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曠野一臉窘迫,但是卻嘴硬道:「男的跟男的,又不是不可以……」
不過他聲音比較小。
王耀光顧著笑,沒聽清。
我卻聽清了。
我忍不住想起那次為了救我,周曠野在我臉上吻的那下。
他的薄唇,觸感柔軟、湿潤。
此刻,那個位置像點燃一樣發燙。
我一把將王耀推出去:「我好了,你快回你帳篷吧。」
我現在知道登山協會,為什麼要黃了。
因為王耀,極不靠譜。
他說今晚有流星雨。
結果,我剛吃完自熱火鍋,天就開始下雨。
流星雨,變成了大暴雨。
我穿上厚外套,蓋著小薄毯,將自己縮成一團,蜷在帳篷裡。
卻依舊冷得起雞皮疙瘩。
「唐煜,你睡了嗎?」
帳篷外立了個黑影,周曠野的聲音傳來。
「野哥,怎麼了?」
「牛哥打呼嚕,我睡不著。我想跟你睡。」他的聲音悶悶的。
「可是我帳篷比較小。」
「跟你單人床差不多大,應該能擠下。」
「那你進來吧!」
周曠野一聽,忙不迭地鑽進來。
他進來後,熟門熟路地將胳膊搭在我腰上,寬闊的胸膛立馬將我裹住。
真暖和。
但是,他今晚沒喝酒,我倆都是清醒的,我有些不自在。
身體不自覺發僵。
「這是什麼?」周曠野不解地問。
說著,他探手去揪帳篷頂上的一根黑線。
我還沒來得及制止他,他就已經疼得哎喲一聲。
那是我綁帳篷的一根細鐵絲。
將周曠野的中指扎破了。
我忙打開夜燈。
紅色的血珠從破口沁出來。
我想都沒想,就低頭含住了周曠野的中指。
小時候,媽媽就是這麼幫我止血的。
本能的反應,並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直到我聽到周曠野的呼吸變得粗重。
心跳也急促起來。
我才察覺到自己越界了。
我就著昏黃的夜燈,抬頭看周曠野。
他眼尾泛紅,鼻息紊亂,喉結劇烈地滾動。
我下意識地松開嘴。
「別,唐煜。」周曠野啞聲制止我,「別松。」
與此同時,他的拇指輕輕翹動,在我的唇瓣上緩緩摩挲。
一雙黑眸在夜色中,亮得驚人。
「含住。」他又說。
興許是春雨料峭的帳篷裡,氣氛太過曖昧。
興許是他眼裡的溫度,太過誘人。
我聽話地合上嘴。
再次含住他的中指。
周曠野微揚起頭,嘴唇無意識地開合。
側臉輪廓凌厲、性感。
後背微躬,身體有一瞬的顫抖。
「野哥?」我試探地問。
下一刻,周曠野捏住我的肩膀,強勢地將我摁在地上。
龐大的身體,隨即壓上來。
雙眸黑亮,炯炯有神,鼻息粗重,如同荒野中飢餓的困獸。
「野哥?」我的聲音裡摻了分戰慄。
周曠野的拇指指腹輕刮我的唇瓣,而後沿著臉頰,來到我的眼睛。
五指虛掩住我一隻眼睛,指尖有節奏地輕點。
他每點一下,我的身體就緊縮一分。肺裡的空氣被壓縮殆盡,我有點上不來氣。
我顫顫巍巍地推他的胸膛:「野哥,你硌疼我了。」
周曠野聲音沙啞、蠱惑,喉結滾動:「不想跟我做?」
轟的一聲,春雷滾滾,由遠及近。
雷聲與我的心髒共振,我覺得我要毀滅了。
周曠野坐在我身上,大手還在輕點,指尖的熱量源源不斷傳到我的左眼。
視線直勾勾地鎖在我的眼睛上,等我的回答。
我在朦朧、迷離的光線中,嘴唇顫抖:
「想……」
那一夜,帳篷外的雷聲,徹夜不停。
兩個男孩身體上的汗漬,也整夜未幹。
6
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除了周曠野,其他人都已經下山了。
雷雨已經停歇。
周曠野光著膀子,蹲在帳篷外,嘴裡咬著煙,正在擺弄自熱火鍋。
周曠野抽煙的時候,痞帥痞帥的,讓人挪不開眼。
「他們呢?」我一開口,發現嗓子已經啞掉。
昨夜,借著雷聲雨聲,周曠野要得特別狠。
我反抗,他興奮不已;
我求饒,他愉悅加倍。
我咬著唇不出聲,他有的是辦法弄我,讓我喊出來。
這一夜太瘋狂了,此刻的我,身體仿佛被上百輛車子碾過,酸疼不已。
周曠野聽到我聲音,得意地勾起唇,也不擺弄火鍋了,將煙蒂踩到腳下,緩緩向我走來。
我抱著自己往後縮:「你怎麼不穿衣服?」
他用大手託住我的後腦勺,我避無可避,隻能迎著他的目光看回去。
「湿了。」他悠悠道,「不記得了?」
我的臉騰地轉紅。
想到昨晚周曠野將衛衣脫下來,墊在我身下的情景,太羞恥了。
這男人怎麼什麼都說得出口?
周曠野好心情地笑:「又害羞?昨晚咬我的勁兒哪去了?」
我趕緊轉移話題:「周曠野,我餓。」
他在我唇上蹂躪半天後:「行,我給你弄飯。」
我從不知道,吃個火鍋,也能滾床單。
起因是火鍋裡的方便面比較長,我扯了半天扯不開,隻能口齒不清地喊:「周曠野,你幫幫我。」
周曠野將面條的另一頭挑起來,卻壞笑著放進自己嘴裡。
然後在我瞠目結舌中,舌頭卷著面條,一點點向我逼近。
吃面條最後順理成章演變成吃我的嘴巴。
他掐著我的腰,將我往帳篷裡塞。
「周曠野,我不想!」我怕極了,帶著哭腔喊。
周曠野眼眸一頓,我以為他會放過我。
但他的停頓隻有一秒,下一秒就將我的身體翻過去。
咬著我的耳朵惡劣地笑:「那你拒絕我啊!」
周曠野有一副天生的低音嗓,說起情話來,自帶三分孟浪,三分蠱惑。
我立馬繳械投降,舍不得拒絕,隻能紅著眼求他:「那你輕一點。」
周曠野低低地笑了:「阿煜,你求饒的樣子,讓我興奮……」
……
直到王耀留下的所有食物吃光,周曠野才同意下山。
我一向是老師、同學眼中的好學生,行事低調,所以不想將這段不尋常的關系公之於眾。
周曠野不允,變著法兒地折騰我,但是在這件事上,我咬住牙不松口。
周曠野最後繳械投降:「唐煜,你真行!老子跟你談個戀愛還得藏著掖著。」
7
我堅決不同意在宿舍發生關系。
晚上無論周曠野怎麼挑逗,我都死死捂住屁股。
那天,我們在學校最偏遠的教室上完課。
我把書包遞給周曠野:「野哥,我去上個廁所。」
結果,我剛剛洗幹淨手,轉身就撞進一副堅硬的胸膛。
周曠野攻氣十足地向我逼近,將我抵在洗手池上。
雙手置於我的腰兩側,將我的白腿推上去,隨即跪在我的腳邊,貪婪地咬我腰側的軟肉。
我難耐地摳著他的頭皮,嘴唇哆哆嗦嗦:「周曠野,隻可以解一下饞,不可以做……」
周曠野聽了不置可否,卻逐漸站立起身,一雙黑眸像盯著獵物的獵豹,微微眯起,危險十足。
「唐煜,你都軟得站不住了,嘴還這麼硬?」
「反正就是不可以!」我還在作死。
周曠野冷笑一聲,身體死死壓住我,大手也開始作亂。
其實,不光周曠野饞。
自從有了那種經歷,我也想他想得緊。
所以周曠野想要撩撥我,我根本招架不住。
樓道裡,偶爾傳來交談的聲音。
甚至有腳步聲越來越近。
我慌亂地睜開迷離的雙眼,苦苦求饒:「周曠野,真的不行。」
周曠野咬著我的耳朵,給我兩個選擇:
「在這裡,還是跟我出去住?」
我羞憤無比地選擇了後者。
那晚,我被周曠野扯著到了學校外面的一所公寓。
他說是他朋友的,免費借給他住。
我不疑有他,跟周曠野開始了沒羞沒臊的同居生活。
每個周末,都是我賴床的日子。
周曠野這人精力無窮,頭天晚上不論折騰到多晚,第二天卻起得比我早。
我還睡得香甜,周曠野已經跑步回來。
他衝了個澡,身上是我挑的沐浴露味道。
他坐在床頭,手指插進我的頭發,樂此不疲。
我享受地往他腿邊靠過去,迷迷糊糊開口:
「周曠野,我待會兒幫你買菜吧。」
周曠野清朗的聲音說:「你迷路了,我還得去找你。」
「那我幫你刷碗?」
周曠野:「咱家的碗,可能不夠你摔。」
我氣餒:「那我多睡會兒。」
周曠野俯身在我額頭落下一吻:「嗯,飯好了叫你。」
他起身離開。
我沒忍住喊:「周曠野。」
周曠野不解地挑眉:「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很想叫你的名字。」
周曠野舔了舔嘴唇:「叫一晚上還沒夠?」
「滾。流氓。」
周曠野笑著去做飯了。
其實我想說,周曠野,我好愛你。
想要叫你的名字,一輩子。
自從四歲時母親去世,父親再娶,重新組建家庭。
這世上再沒有人對我這麼好。
我早早脫離那個家,一路靠著貧困補助跟勤工儉學,才有了今天。
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很晦氣的人,愛我的人離我而去,留下的人都不愛我,將我像皮球一樣踢來踢去。
直到遇見周曠野,我才知道,被愛是件如此容易的事情。
你根本不需要努力,就有人把最赤誠的心捧到你面前。
吃完飯,周曠野牽著我的手出門,他說冰箱的儲備不足了。
他彎腰鎖門,我抱著他的腰,在他耳後吻了一下。
剛直起身,臉上就挨了重重的耳光。
8
「你這個丟人現眼的東西!老子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我抬起頭,看向面前跳腳的男人。
我的父親。
自從娶了新妻子,就對我不管不問的男人。
他最近總給我打電話,我不接,他竟然找過來了。
我的臉已經腫起來,周曠野抬起拳頭就要打回去。
我將他拉到身後,對張牙舞爪的男人冷聲道:「我們不是斷絕關系了嗎?我丟臉也不是你的臉,你有什麼資格打我?」
唐世強氣急敗壞地又要打我:「我是你老子,你幹了丟人現眼的事,我就得管教你。」
說著,他就要向前。
結果跟在身後的女人立馬拉住他:「老唐,你幹什麼?嚇到孩子怎麼辦?」
她是唐世強後找的妻子,我的後媽。
用針扎我,不給我飯吃,我一哭就扇我巴掌,關我小黑屋。
我不覺得她會好心拉架,不讓我爸打我。
我冷眼看向她,想看她唱的哪出戲。
劉茹觍著臉笑,甚至還想來拉我的手。
我還沒來得及躲,周曠野就已經將我護在身後。
劉茹訕訕地笑,語氣是我從未見過的熱絡:「小煜,你好幾年沒回家了,我跟你爸都很想你,所以來看看你。」
我抿著唇,保持沉默。
劉茹繼續道:「你看你這孩子,交了朋友怎麼也不跟我們介紹一下?」
我依舊不語。
劉茹尷尬地搓手。
唐世強是個壓不住火的,脾氣立馬起來:「跟他廢話這些幹什麼?
「唐煜,我跟你阿姨來找你,是因為你弟得了尿毒症,需要換腎,你現在就去醫院給你弟捐腎!」
哦,這才是他們突然來找我的目的啊!
我嗤笑出聲:「我要是不願意呢?」
唐世強氣得跺腳:「你願意也得捐,不願意也得捐,你是老子生的,老子還管不了你了?」
一直沒開口的周曠野向前走了兩步,他將近一米九的身高,高了唐世強一頭。
天生的貴族氣質,讓唐世強露出了怯意。
周曠野幽幽開口:「還沒聽說過,能強迫捐獻器官的。」
「你是誰?這是我們的家事,不用你管。」唐世強說。
周曠野笑笑:「我是唐煜的男朋友。本來打算最近抽空專程拜訪唐煜的家人,現在來看,沒必要了。
「你不配做唐煜的父親,也不配我的拜訪。」
唐世強惱羞成怒:「唐煜的弟弟在病房躺著,等著腎源,唐煜給他弟弟捐腎,天經地義!」
「那叔叔也得等唐煜做個體檢再說吧!你可能不知道,我們這個圈子挺亂的,得病的很多,你不怕你寶貝兒子染上艾滋?」周曠野笑得意味深長。
劉茹一聽,立馬緊張起來,殷切地看向我:「小煜,要不你先去體檢一下,再給你弟弟捐腎?」
我苦笑點頭:「行,那等我體檢完再說。」
我一點都不想捐腎。
這個家沒把我當人,怕我拖累,早就跟我斷絕關系。
我暫時想不到好辦法擺脫,隻能採取緩兵之計。
唐世強跟劉茹走了,我卻再沒有逛街的心情。
周曠野將我擁進懷裡;「唐煜,別怕,這世上除了我,別人都不能欺負你。」
我覷了他一眼,甩開他的手,回了房間。
周曠野疑惑地看我一眼,卻沒跟上。
我聽到他在陽臺打電話。
我將自己裹在被子裡,不想聽到他的聲音。
我為早上的廉價感動,懊惱不已。
周曠野對我好,我便覺得自己撿到了寶。
可是,他剛才說這個圈子很亂,將我一棍子敲醒。
如果我沒記錯,周曠野以前去會所,圍在身邊的都是女孩。
也就是說,他是雙性戀。
他的愛像汪洋的大海,博愛無邊。
我於他,歸根到底,隻是他家破產後的消費降級。
我竟然還以為自己時來運轉,找到了歸宿。
我可真是個大煞筆。
而且,我如今被唐世強纏上,之後不知道有多少麻煩在等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