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國公府的大旗就是這麼好扯,隻要搬出名頭就能震懾住很多有那齷齪心思的人。旁人豈會去深究她話中的真假,類似於陶氏這種,聽到國公府的名頭就已經嚇暈了一半兒。
陶氏怔愣在原地,就算她見識淺薄,可是對這種事也是知曉的,要是陶桃說的是實話,那裕盛堂可就算是國公府的私產了!她就是膽子再大也不敢從老虎口中奪食啊,萬一惹得對方不高興,阮宏昌的官途就算是到頭了。人家祁國公可是兩朝元老,開國功臣,對皇室又是忠心耿耿深得皇上信賴,阮府算個什麼玩意兒,怎麼敢招惹國公府呢?
可是讓她就這麼算了,是半點都不甘心,隻得兀自嘴硬:“全憑你這一張嘴,我一定要去桐州當面問個清楚明白。”擺明了就是要去折騰陶家二老,非得從他們手中摳出點東西來不可。
“都是一家人,姑母何必如此咄咄逼人。”陶桃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紅玉,紅玉會意,走到一邊從箱籠中摸出一張紙,她接過那張紙展開接著道:“姑母是祖父祖母的女兒,他們怎麼會不惦念呢?這是他們二老一輩子的產業清單,祖父說了,姑母從這裡隨便選上三家,得空了就託人把地契從桐州送過來。”
陶氏身邊的丫鬟就要上前去接。
陶桃瞬間將紙張給收了起來:“姑母可是想要?回頭你把紅玉的死契拿過來,咱們一手交死契一手交地契,公平的很。”
紅玉顯然也是沒料到這出,聞言一愣,陶氏更是怒不可當,伸出手指了指榻上:“我拿你當侄女兒,你可拿我當過長輩?那是你祖父說了給我的,便是我的!”說完轉身氣哄哄的走了。
一時間,屋子裡隻聽到蠟燭那輕微的燃爆聲。
“小姐……”紅玉欲言又止,最終思慮再三還是說道:“老太爺的那幾處私產根本就沒在那清單裡,你這是……用自己的產業……?”
“祖父祖母到底那麼大年紀了,我這個姑母真鬧到桐州去,他們定是又急又怒,怎麼能禁得起這般折騰。而且順便能將你的身契要出來,也算是了了我這兩年的執念。”陶桃彈了彈手中那薄薄的一張紙,說的雲淡風輕。
紅玉還擰起了眉,還想說什麼,門簾卻被人再次撩開了,剛剛跟在陶氏身後的一個丫鬟走了進來,行了禮:“表小姐……夫人讓我來拿那張……紙。”
陶桃倒也沒為難她,將紙張遞了過去,那丫鬟如蒙大赦,忙不迭的跑了。
“小姐!……”紅玉覺得不甘心。
反倒是呼蘭柯在一旁開了口:“紅玉姑娘不用心焦,這兩年多,你可看過小姐吃悶虧,受委屈?”那些在生意場上見陶桃是女人就想欺負她的人,有一個算一個,不死也要脫層皮。
聽到這話,陶桃隻是無聲的笑,有一下沒一下的轉動著手腕上的紫玉手镯。
這個世界人是分三六九等的,若是有低等人想要打破桎梏衝去上等社會,那可是難如登天。她如今的生意的確做得風生水起,聲勢看起來浩大的不得了,但是若想替委託者完成懲治在背後害她的那個人,這點子勢力肯定是不夠的。龐瑤馬上就要嫁人皇家,身份更是尊貴,想要將其拉入地底,那是要付出千百倍的心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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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好在有阮炀在,倒也不是完全沒有突破口。
陶桃眯了眯眸子。
陶氏要是真敢接過從她手裡漏出來的東西,那就是真的蠢。
這個世界上本沒有路,全靠豬一樣的對手肯衝在前面替她披荊斬棘。
第177章 表妹小白蓮(16)
沒過兩天,陶氏派人過來傳話,她要了那清單上看起來生意最為紅火的三家鋪子,一個在京城,兩個在桐州。
消息傳來的時候紅玉也在旁邊,看著陶桃仔細的查看對方送過來的那張屬於她的身契,又是酸澀又是高興,不過仍舊嘟囔了兩句:“真是便宜他們了。”
陶桃但笑不語,揮手示意下人把那三間鋪子的地契等手續給阮府送過去,看起來倒像是個皆大歡喜的局面。
隨著天氣漸暖,京城內外都比前段時間多了不少的人氣,但是也有傳聞邊境的金族蠢蠢欲動,時刻覬覦著僅僅一條長河之隔的大梁國。金族人從出生開始就生活在黃沙大漠之中,可以說一年四季就沒有不難熬的時候。在入冬之前就越過河流侵犯過一次大梁國的土地,大梁國這邊匆忙應對,最終被金族掠走了不少的物資和女人,臨近河邊的幾個村子還被屠了村。消息傳到京中,龍顏大怒,立即派了一萬的兵前去戍守,好歹那金族算是消停了一個冬天。
不過這次傳回來的軍報表明,那金族也集結了遊走在沙漠中的大部分部族再次列兵於河流對面,而且他們因為生存條件惡劣所以每一位都是天生的戰士,心狠手辣是大梁國的士兵所不能敵的。皇上連夜召集幾位大臣進宮議事,最終命懷化將軍祁肅之率領嘉堂關的駐扎軍隊前去五裡河畔,勢必要將金族人打回大漠中,再不敢踏出半步!
這個消息對多數人來說沒什麼影響,不過就是許多平民百姓對於懷化將軍還是挺有好感的,所以出徵當天,城外有著不少的百姓為軍隊送行。其中不乏自己的親人就在此次出徵的名單中,所以許多人哭成了淚人。
陶桃得到消息的時候,離著城外軍隊正式開拔的時辰也沒剩多久了,紅玉小心翼翼的觀察了一下她那看不出悲喜的神色,遲疑的道:“原本以為懷化將軍還要過一陣子才回蠻族那邊,卻沒想到突然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兒,事發實在是突然……小姐,您看……”她覺得既然現在裕盛堂已然和國公府綁在了一條繩子上,那總得適時的表示點什麼。
看著面前小桌上放得一張請帖,那是昨兒才送到陶府的,紙張上面的字是蒼勁有力的,頗能看出落筆之人的風骨。這張帖子是祁肅之親自寫好命人送過來的,原本是想要邀請她後日去往國公府位於京郊的一處莊子裡,關於雙方合作的事兒再進行一下詳談,卻沒想到一夜過去,出了這樣的意外。
嘆了後氣,她認命的從短榻上爬起身:“總得去瞧瞧。”
到了城門外的時候,人群竟是要比她們預想中的還多一些,好在這裕盛堂在京中現在也算是得了一些臉面,所以馬車才能順順當當的停在了最前方。紅玉下了車,伸出手將馬車簾子撩了開,遠方是密密麻麻的士兵們,大梁國的旗幟在半空中獵獵作響,空氣中彌漫著肅殺之氣。
雖說離得距離算不上近,但是陶桃仍舊一眼就看到了最前方那個身子挺拔的小將軍,沒來由的就想笑。卻也覺得對方有些可憐,陪她走過這麼多個小世界,有許多時候她甚至都不知曉對方的存在,而那個人卻也要盡全力經營好每一世,也沒有什麼既定的目標,著實有些難為人。
紅玉不知她為何發笑,但她也能看得出來,自家小姐對這個小將軍和旁人都不一樣。或許……她眼珠子轉了轉,從心底偷偷的冒出了一個想法,復又覺得不大可能,搖了搖頭將這心思給撇出了腦外。
同一時間的另一面。
副官騎著馬靠近了祁肅之的身邊:“將軍,時辰差不多了。”
祁肅之回過神,微微點了點頭,副官抬了抬手,出徵的號角便瞬間吹響,那嗚嗚聲讓遠處前來送行的人的心都壓抑至極。帶領著眾將士喝過壯行酒,將手中的碗狠狠地摔向地面的時候,他似是有所覺的,目光如鷹眼一般望向了一個方向。那是一輛有著淡青色頂子的馬車,隱約能夠看到半撩起的車簾,裡面正端坐著一個穿著水藍色衣裙的少女,露出了半張精致的臉。眉眼雖然看不真切,但是卻並不影響他在腦海中迅速勾勒出對方現在的模樣。
凝視了許久,他唇角揚起了若有似無的弧度,那號角聲愈發的急促了,收回目光驅動了身下的馬。在剛剛那幾息之間她就知曉,這個世界之前那麼久的堅守怕是又會在一次化為泡影了。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對方的主動靠近,那都是他所不能承受的生命之喜。
如果沒有什麼意外,擊退金族之後的歸京……祁肅之眼底閃過一抹勢在必得。
……
因著祁肅之在軍隊的最前方,所以很快就看不見了,紅玉便回到了馬車上:“小姐,咱們回吧?”
“好。”陶桃應了。
馬車便晃晃悠悠的返回了城中,可是就在回陶府的一條必經的弄堂中,伴隨著兩匹馬的嘶鳴聲,馬車猛地停在了原地。紅玉有那麼一瞬間是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的,時間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兩年前那個噩夢一般的上午。不過她反應還算是快,迅速穩定了心神擋在了陶桃的前面,這裡是城中又不是京郊,外面趕車的兩個小廝也都是有拳腳功夫的,現在天還沒黑,應是沒有什麼人敢選擇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去做一些不好的事。
“怎麼回事兒!”她開口大聲問道,嗓音還是有些不自覺的顫抖。
“回紅玉姑娘的話兒……”外面的小廝哆哆嗦嗦的回應,卻被半路打斷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從未聽過的陌生男聲:“車內的可是裕盛堂的陶小姐?我家主子想請您過去一敘。”
陶桃安撫的拍了拍紅玉的肩膀,對方會意去將簾子撩了開,就見馬匹前一位黑衣男子正恭敬的低垂著頭,完全不似能夠做出阻攔別家馬車這種無理事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