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主子?”陶桃挑眉。
黑衣人頭又低了幾分:“是,我家主子陶小姐應是不陌生。”他說到這略微抬起了頭,平平無奇的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還請陶小姐移步。”
簾子撂了下,接著接著傳出紅玉那已然恢復平靜的聲音:“勞煩這位公子帶路了。”
馬蹄的嗒嗒聲在這靜謐的巷子裡響起,紅玉悄悄的往外看了看,有些不確定的道:“小姐……前面好像就是國公府了,難不成?”她扭頭就看到了自家主子那無甚驚訝的模樣,長舒了一口氣:“既是老國公想要見您,就不必過多的擔憂了。”
再怎麼說現在國公府都接受者裕盛堂的討好,總不至於對他們不利吧?
果然如預料中的異樣,馬車停在了國公府的門口,在那位黑衣人的指引下,陶桃並未受到任何的阻攔,順利的進了國公府的大門。這國公府佔地面積極大,是大梁國剛剛成立的時候,老皇帝撿著京城中最有排面的一塊地賞給祁國公的。
這一路看下來,陶桃對於這國公府有了一個比較直觀的認識,倒也不能說這府邸荒涼,隻能說是沒有女主人把持,處處都透露著些許的潦草。老國公夫人沒得早,祁肅之父親的妻子也因為思念丈夫而落下了心疾,在祁肅之十六那年咽了氣,自打那之後,這府內就再沒有什麼旁的女人出現過。府中伺候的大多都是有點年歲的婆子,年齡不大的丫鬟多半也都是家生子。
最終,黑衣人將她和紅玉帶到了一座涼亭下,陶桃示意紅玉在原地等著,自己拎起裙子,一步一步的走了上去。
“問國公爺日安。”她屈膝行禮。
祁國公是一位頭發灰白的老人,不過他的身材仍舊精壯高大,一雙虎目中透著精光。此時他正端坐在石凳上,眯著眼細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女娃娃,然後嘴邊的白胡子抖了抖:“現在的女娃娃都很了不得,不必多禮,過來坐吧。”
陶桃謝過,輕輕走到了對面,坐在了另一個石凳上。
祁國公不知在想些什麼,又看了幾眼,這才感慨似的嘆了口氣:“似是比我印象中的還要漂亮些,無怪乎……”話說到這裡戛然而止。
“國公爺見過我?”陶桃有些吃驚。
“額……”祁國公猶豫了一下,最終覺得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他雖然年紀大了,但是總還不至於糊塗到把自己孫子在書房偷偷藏人家女娃娃的畫像這件事抖落出來。想到這裡,他臉上的表情有些自得,那小子還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實際上這麼多年背地裡搞得小動作都讓他瞧在了眼裡。他本來是懶得管的,隻是未曾想自己這個孫子簡直是急死個人,兩年多過去了,竟還沒有半點進展,真是讓人抓心撓肝的著急。
“先不說這個。”祁國公大手一揮,笑得慈眉善目:“我這裡還真有一樁生意,女娃娃你要不要同老夫我談上一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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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知道那天陶桃和祁國公在涼亭裡到底說了些什麼,紅玉隻知道自打自家小姐從國公府回來之後,就好像有些不正常。時常會走神發呆,而且變得更忙了。
未出七日,又發生了一件震動京城的大事。都說行軍打仗,糧草先行,可是懷化將軍那是臨危受命,一切都沒來得及準備。京中裕盛堂為了表示對皇上的忠心,對大梁國的一片赤誠,特獻出價值萬金都不止的物資,並且由裕盛堂的船隊親自送往嘉堂關,以確保嘉堂關將士們能夠吃飽穿暖,早日凱旋歸京。
一些有心人聽到這個消息,莫不都在心中暗罵祁國公這個老狐狸,心思真是比之年輕的時候還要奸詐上許多。現在京中大部分貴族都知曉了國公府和裕盛堂之間的貓膩,這不明擺著是祁國公巴巴的上前討好皇帝呢嗎?如今雖然大梁國的百姓還算是安居樂業,但是因為連年減免各地的稅收,國庫本來就不豐盈,加之邊境各處都不太平,便更是有些捉襟見肘了。
祁國公這個馬屁可謂拍的正正好好,必定使得皇帝身心舒暢。
不過眾人也隻能在背後酸一酸,誰讓人家有那個本事呢?換了旁人,就算是舍得,又有幾個能這般大手筆。也是經了此事,他們才知道,這如今的裕盛堂竟是恐怖如斯,幾萬金,說撒出去就撒出去。
裕盛堂如此高調,眼紅的自然不在少數,卻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上前主動招惹。且不說祁國公還在背後虎視眈眈,就說皇帝一高興,親自寫了一個牌匾命身邊的大太監親自送予裕盛堂,這就是多大的榮耀呢,當天太白街擠滿了人,就為了一睹聖上的墨寶。
而那天稍晚一些的時候,還有兩道聖旨從宮中發出,一道去往陶府,另一道則是由著侍衛帶出了城,不知所蹤。
知道這兩道聖旨的人並不多,隻限於皇帝身邊的那幾個信任的臣子,所以並沒有再次激起什麼風浪。
而整個京城在受到接二連三的震撼消息之後,終於漸漸平靜了下來,那裕盛堂除卻門面上多了一塊御賜的牌匾,和往日裡也並無任何的不同,隻是來往之人多半都帶了些許的客氣,倒是讓裕盛堂的各位掌櫃的感慨,這日子似乎好過了不少。
就這樣,在蟬鳴陣陣的盛夏,迎來了龐瑤和六皇子宗宸的大喜之日。
那熱鬧非凡,十裡紅妝的場景不必多提,到底是皇家大婚,排場在那裡,惹得京中那些平民百姓熱議了好些天。龐瑤作為新晉的皇家兒媳,自然成為了貴族圈炙手可熱的社交對象,各種宴會邀約令她分身乏術。
這日趁著大雨過後,裕親王妃在心血來潮,邀請一些夫人和小姐去往裕親王府位於京郊的那處莊子裡遊湖。裕親王乃是當今皇上的親弟弟,所以裕親王妃邀請的夫人們自然身份也都不俗。
臨近晌午的時候,一輛輛馬車都緩緩駛入了那處莊子。
此時莊子裡的那處湖泊邊上正停著一艘船舫,較之普通人家裡的自然是要大上許多,而且船舫頂部四角雕刻的也都是隻有皇家才能用的圖案,看著就十分的高貴。
何欣慧在龐瑤嫁人之後,這還是頭一次見到,想要像往常一樣撲上前去,卻又記起來之前母親對她的叮囑,隻得拘謹的行了禮問安。雖然龐瑤待她依舊和善,但是到底今時今日需要端著皇子妃的架子,就算二人聊得開心,也難免有些生疏。
沒過多久,何欣慧向著遠處一看,不由得擰眉,下意識脫口而出:“她來作甚?!”
眾人循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隻見一位少女正亭亭嫋嫋的往湖邊這個方向走來,沒多一會兒,就行至了眾人跟前。何欣慧用著不大不小的聲音說道:“她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就是啊……”很快有幾位小姐跟著附和:“她是個什麼身份?怎麼會進入這裡來?”
大家正竊竊私語著,裕親王妃在丫鬟們的陪伴下走到了這裡,接著在那許多詫異的眼神中將正在衝著自己行禮的陶桃拉了起來,還頗為慈善的拍了拍對方的手:“好孩子,你來啦。”
第178章 表妹小白蓮(17)
“……”剛剛幾個開口的小姐登時閉了嘴,她們也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會是裕親王妃請過來的,真是怎麼想都想不透。這兩個人從身份、地位、年紀等等方面,怎麼看怎麼不搭邊,也不怪她們吃驚。
因著有裕親王妃在,所以在之後的時間裡,並無任何人敢出言諷刺。陶桃隻管呆在王妃的身邊,偶爾還會將裕親王妃逗得笑出聲,整個人儀態也是挑不出半點錯,倒是沒有眾人意料中的那種登不得大雅之堂的粗俗之氣。
龐瑤全程則是一邊坐在那裡進退有度的應付別人的吹捧,一邊抽空時不時的暗自觀察那坐在裕親王妃身邊的少女幾眼,也不知是她的目光太過於明顯,還是對方的感覺異於常人的敏銳,在她又一次看過去的時候,陶桃似乎有所察覺,抬起眼,兩個人的視線就這般毫無防備的撞在了一處。
龐瑤臉上的笑意有些凝滯,被突然的抓包,袖口中的手指還不安的動了動。但是隻一秒,她就鎮定了下來,一副隻是恰好看過去的模樣。想了想,她們二人表面上並無任何的瓜葛,也沒有實質上的衝突,所以她微微勾唇,算是釋放一些善意。
而陶桃自然是回了一個笑,隻是……
袖口下的手再次動了動,龐瑤有些不自在的把視線收回來,那人雖是笑著,但是怎麼看怎麼有些不對勁。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亦或是心裡有鬼,她總覺得那抹笑意味深長,對方的眼底還閃著不知名的光。那樣子看著不像是和善的,反而……像是從深淵中爬上來的魔,讓人心驚肉跳。
難道是……她知道了什麼?
龐瑤瞳孔微縮,她自認為當初的事情做的萬分隱秘,那阮家事後也不是沒查過,也沒能查出點什麼。隻是怕……她又看了那瑩潤如玉的少女側顏一眼,以她如今的身份,可是經受不住半點行差踏錯,更是不能出現半點不利於她名聲的流言。皇家規矩本來就重,她現在又是新婦,多少人盯著的,走個路都要小心步搖不能顫動,更何況是這種事關人命的大醜聞。
牙齒咬了咬舌尖,絲絲的疼痛讓她眼神暗了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