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此時靜悄悄的,沒有什麼多餘的聲音,陶桃隻覺得全身都在不自覺的抖,冷,非常的冷。她想要動動身子,卻發現現在身上蓋著的是好幾床的錦被,沉重異常,壓得她幾乎有些喘不上來氣。
沒多久,門外傳來模模糊糊的說話聲。
“這是治療風寒的方子,姑娘按照這房子去抓藥即可。”一道略顯滄桑的男聲,聽起來上了點年紀。
“有勞張郎中。我送您……”接著是清脆的女聲,兩個人的腳步聲響起,漸漸走遠。
“喜翠,你守著這裡,我去廚房煎藥,去去就回。”過了一會兒,送走郎中的那位好像是回來了,開口道。
接著就聽另一個女聲道:“你去什麼,廚房那裡可還是有著府上夫人小姐們的吃食,豈能容你給這麼一個破落戶小姐煎藥?沒得讓主子們惡心。況且她就是不要臉的,倒貼少爺不成反把自己給弄成了這幅樣子,說出去真是平白惹人笑話,連帶著咱們阮府都跟著面上無光!”
“噓……你可別亂說,這藥總是要煎的,要不然人真的沒了,咱們倆也要倒霉!”
那個被喚做喜翠的聞言不情不願:“知道了,早些時候夫人院子裡的李婆子過來特意叮囑過,說是一會兒會有小廝過來這裡幫著搭建一個臨時煎藥的地方,讓我們在這裡等著便是。”
“那你不早說……”
兩個人似是一邊說一邊走遠了,接著便沒了動靜。
陶桃眼睛睜開了一瞬,又合了上,這具身子現在全身酸痛無力,實在是做不出什麼大動作。她眼皮下的眼珠兒動了動,開始接收這個世界的任務劇情。
這個世界的委託者身份較為特殊,乃是男主阮炀的表妹,因為雙親意外雙亡,祖父母身子骨都不大好,所以隻能大老遠的跑來京城寄住在自己姑姑家,也就是阮府。自古表妹多仰慕表哥,並且在大多數的情況下,下場都不怎麼樣。
委託者就是這樣的一個表妹,在外人看來就是一個心機深重的白蓮花,一心想要嫁進阮府。彼時男主阮炀已經和女主龐瑤互相產生了情愫,阮炀卻在一次府外的宴會上,在湖邊與委託者相遇,不知怎麼的二人雙雙滾落到水中,委託者不會水,阮炀一時心軟將人救起,卻在上岸之後被眾人給圍觀了。
二人湿漉漉的抱在一起,又被那麼多人給瞧到了,更是坐實了‘肌膚之親’。這事兒在京中鬧得沸沸揚揚的,在阮府委託者更是成為了眾人口中碰瓷自己表哥的不要臉的女人,有人提出讓阮炀納她為妾,阮炀一直在抗爭,卻不料女主龐瑤突然嫁給了六皇子。
事情突然變了味,阮炀一心覺得,是委託者破壞了他和女主之間的感情,於是在心愛之人投入他人懷抱的情況下,他黑化了。
委託者的悲慘下場可想而知,她表面上成了阮炀的妾侍,背地裡不知受了多少非人的折磨,年紀輕輕便香消雲隕,沒能親眼看到男女主的結局。不過在她活著的時候,男主就已經有叛變的心思,估計最後肯定是江山美人都在懷的完美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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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桃覺得額角一抽一抽的,倒不是因為別的,而是這個委託者實在是……太蠢了,蠢到令人發指的程度。她的本性真的不壞而且並不喜歡阮炀,發生的種種皆是受到了別人的算計,偏偏這姑娘一點不長記性,次次都讓人家耍得團團轉。
包括和男主雙雙落水那一次,都是非她自願,但是說出去可沒人會相信。
她這回穿過來的時機很微妙,這會兒正是二人落水之後,眼瞧著離男主黑化不遠了。
“哎……”她無聲的嘆了一口氣,正欲查看委託者的心願,房門卻在這個時候被人從外面給推了開。
吱嘎……
來人穿著深藍色暗紋長袍,腳上蹬著黑色布靴,頭發也用一根樣式簡單的玉簪子束於發頂之上,長得劍眉星目,的確有著一副好皮囊。他似乎沒有想到榻上的人會醒著,是以在對上那雙情緒不明的美眸的時候,楞了一下。
緊接著跟在他身後衝進來了一位穿著淺藍色衣裙的少女,見陶桃正睜著眼睛滴溜溜的看著他們,登時喊叫出聲:“哼,我就說她是裝的吧?”說著上前掀開那厚重的幾床錦被,毫不客氣的用力扯著陶桃的手臂往塌下拉扯:“賤人!我們家哪裡對不起你了,供你吃穿,你卻想著法的糟踐我哥哥?!”
第162章 表妹小白蓮(1)
頭正在暈著,被人這麼強硬的拉扯,陶桃心中的火氣蹭的一下就上來了,不過因為手腳都沒有力氣,所以掙扎起來完全沒有什麼用處。跟著少女一起進來的男人看起來頗為成熟,約莫有二十來歲的光景,她盤算了一下年齡,覺得應該是男主阮炀沒跑了。
沒有錯,在委託者的記憶中連阮炀到底是長著一張什麼臉都很模糊,所以更別提什麼喜歡不喜歡的了。委託者自打進入阮府,就謹小慎微,緊緊遵循著家中祖父母的叮囑,什麼到了你姑姑家裡不要多言多語,不要到處亂走,不要和別人過度攀談以免惹人厭煩。這些她都完美的做到了,加之阮炀這個表哥到底男女有別,平日裡也不大見得到,就算見到了她也全程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隻是聽府中其餘人說,少爺人中龍鳳,俊美異常。
和阮炀有限的幾次接觸,也是被旁人給哄騙的暈暈乎乎的,出盡了洋相,更沒有心思看這個表哥到底長成什麼樣了。待到最後落水事件發生,她陰差陽錯的被阮炀收了房,對方隻想著怎麼折磨她,她又驚又怕又痛苦,每每對方來到她的房裡她都恨不得自己死掉,阮炀就算再俊美在她心中那也是個十成十的惡魔!
隻見阮炀這會兒看著少女將她從榻上往下拉扯,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隻是難掩眼底的厭惡。但是終究還是開了口,不輕不重的呵斥:“巧巧,不得無禮。”
“相比她幹的那些破爛事兒,我這還算的上無禮嗎?”阮巧巧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手上仍舊不依不饒的:“我看她從來咱們府上的第一天就存了這等齷齪心思,隻想著邁進咱們阮府的大門兒好一飛衝天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個什麼樣子,見天兒的往你身上黏,真是看了就煩!”
阮炀皺眉,沒有再多說什麼,隻是想起了現今外面的風言風語,臉色自是不大好看。
看到自己哥哥不再出聲,阮巧巧心中的底氣更足了,手上的勁道加大:“我跟你說,你也別得意,哥哥今天到你院子裡來也不過是禁不住我娘的念叨。說的你跟要咽氣了似的,我還偏就不信了,你做了這麼多種種不就是為了同我哥哥親近嗎?怎麼還能舍得死?今兒一定要讓娘親看看你這不要臉的真面目!”
陶桃用手緊緊扒著榻邊,委託者當時是怎麼做來的?被人家拽到了地上還誠惶誠恐的跪下認錯,雖然後來阮巧巧得到了訓斥,但是完全不痛不痒的。這一通鬧下來反倒是好像印證了阮巧巧的話,還能跪下哭啼,哪裡像是病重的樣子?!更加坐實了委託者白蓮花黑心肝的名聲。
又是一股大力傳來,肩頸處傳來些許的疼,猛地,陶桃抬頭直勾勾的盯著阮巧巧看。
阮巧巧看著她的表情,驚了一下,那種狠厲讓她膽顫,手下就不自覺的頓了頓。等到她再細細看過去的時候,對方卻已經恢復了往日裡那種柔弱無骨的模樣,並且細聲細氣的和她說:“三小姐,您莫要再晃了,再晃我就要……嘔!”
哗啦……
伴隨著女人的嘔吐聲,阮巧巧整個仿若石化一般的僵直在原地。
原本胃裡就翻騰著,就算沒有人來陶桃也是要吐得,這具身子感染的風寒很嚴重,她難道還能像委託者一樣為了失禮強忍著自己難受跪在地上給別人賠罪不成?
直到阮巧巧鼻間聞到了衝天的酸臭的味道,察覺到自己前襟那湿乎乎的感覺,才反應過來放聲尖叫:“啊!!!我要殺了你!!!”到底還是不大成熟的深閨小姐,一受了委屈下意識的就轉回身去找倚靠。
此時的阮炀已經黑了臉,正欲開口說什麼,卻隻見榻上的人一副喘不過氣的模樣,費力了喘息了兩下然後兩眼一翻:“啊,我暈了……”話音剛落,整個人噗通一下摔回了榻上的錦被中,姿態端莊位置完美,腦袋枕著枕頭整個人舒舒服服。
阮巧巧:……
阮炀:……
阮巧巧直接崩潰了,她聲音提高了八個度,伸手去拽榻上的人:“你這個不知好歹的賤人,竟然敢這麼對我?我讓你裝!我讓你……裝……”
她剛一碰到陶桃,就發現對方好像沒有骨頭似的,整個身體在她的拉拽下呈現出一個十分詭異的姿勢。而且那雙眸子緊緊的閉著,半點反應也無。
她猛然將手給松開了,回身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到了阮炀身後:“哥……她……她……”
阮炀也被這詭異的情景弄得有些心裡沒底,他緩步上前,將食指探到了昏迷不醒那人的鼻子底下,半晌沒有動作,惹得阮巧巧抓緊他的衣角顫抖著聲音詢問:“哥……她是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