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早就沒了,隻是沒機會證明罷了。
所以說男人幼稚起來,真是個幼稚鬼。
.
經過薄春山的提醒,果然康平帝對齊永寧上了心。
禁軍幾乎把整個外城翻了個遍,卻依舊沒找到齊永寧的藏身之處。
而與此同時,隨著康平帝的清算開始,整個應天都籠罩在一片風聲鶴唳之下,皇城能一直封著,但外城不行,所以如今禁令也解除了,不過各處城門卻被官兵嚴防死守了起來,每個經過城門的人都需要盤查。
水師的人也在昨日撤離,就像他們來的時候那麼迅速,離開時幾乎沒有人發現,河面上那些聚集了多日的戰船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次水師入京勤王,也讓人們意識到水上力量對內陸的威懾性,尤其是應天城面水背山,水系發達的同時,也意味著開著船兵臨城下,也不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因此,康平帝又給長江到秦淮支流之上加了數道水關,並派重兵把守,當然這是之後的事,暫不細述。
……
齊永寧一直沒找到,連緝拿告示都張貼出去了,卻還是沒找到人。
薄春山私下和顧玉汝也嘀咕過這件事,難道人真的早就出城了?
可顧玉汝卻堅持對方是沒有出城的,無他,就是一種感覺而已。這種感覺其實很玄妙,她說不上來為何,但就是這麼堅持覺得。
可隨著時間過去,能搜的地方都已經搜過了,人呢?
顧玉汝總覺得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麼。
這一日,看天氣不錯,想到自己之前下命讓把聚星閣拆了,也不知拆的怎麼樣,她便去了趟園子打算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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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離著距離,就見那座高聳的聚星閣已經憑空矮了大半截,想必不日就能拆除完畢。
其實那聚星閣建得十分華美精致,用料裝潢都是最好的,就這麼拆了著實有些浪費。可這地方宮變那日已被僖皇貴妃所知,如今正是敏感時期,顧玉汝覺得拆也是一種態度吧。
反正不是她花錢建的,拆了不心疼。
她沒打算上去看,看幾眼就打算離開,剛轉過身,就覺得脖子一疼,眼前黑了下來。
臨昏迷的前一刻,她突然想到僖皇貴妃那日說的話,這宅子以前是肅王府。
……
顧玉汝覺得自己應該沒有昏迷太久。
她好像被人扛在肩膀上,頭朝下,感覺很悶,四周也很黑。
通過腳步聲,她能感覺到似乎有兩個人,一個自然是扛著她的人,還有一個在前面,掌著燈。
是誰?
是誰打暈她後又抓了她?她現在在哪兒?
薄府看似與尋常府上並無任何區別,可實際上因為宮變那場事,薄春山在家裡私底下不知藏了多少守衛力量,除非打暈她的人能憑空長出翅膀飛出去,不然不可能離開薄府。
那她現在是在哪兒?
由於顧玉汝整個人是頭朝下被人扛著,所以她視角極為有限,再加上四周又很黑,她隻能通過從前方映照過來的暈黃色的微光,判斷他們是在一條窄道裡行走。
他們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因為扛著她的人停了下來,眼前的黑暗突然被大片光明所取代,顧玉汝有一瞬間的失明。
她感覺自己被人放了下來,同時聽見一個耳熟的聲音道:“醒了?既然醒了,那就別坐在地上了。”
是齊永寧!
顧玉汝視線恢復如常,她發現自己身處在一間石室裡。
石室裡的裝飾雖然簡陋,但每一樣看著都不凡,齊永寧就坐在她的正面方,一旁站著幾個精壯幹練的藍衫漢子,這其中有兩個就是之前打暈她又將她帶到這裡來的人。
顧玉汝捏著衣袖站了起來,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你這陣子就是藏在這?怪不得官兵抓不到你,估計所有人都沒想到你會藏在以前的肅王府。是肅王府有通往外面的地道?讓我猜猜這地道建在哪兒,是不是在聚星閣下面的假山裡?”
齊永寧嘴角笑容凝滯。
“玉汝,你可真聰明。”
“你應該是打算看完後續就走,不想在應天多留,反正任務已經完成了,所以提前把妻兒從安陽侯府接了出來。卻未曾想安國公太不中用,竟連一晚上都沒堅持住,外城很快就戒嚴了,你根本走不了,隻能滯留。你本想外城封不了太久,自己應該很快能離開,卻沒想到有人不想放過你,外城就算解封了,你也出不去。”
“你很懂,也很明白,這麼說不想放過我的就是你那個男人,薄春山?!”齊永寧說的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顧玉汝看向他:“齊永寧,沒道理總是讓你憋著勁害人,我們不能反制回去吧?”
齊永寧笑了起來,笑得頗有些失態。
至少對向來舉輕若重從容不迫的齊永寧來說,是有些失態了。
“你說的不錯,不過我可沒有總想害你們。”
他隻是有些不甘而已。
第182章
是的, 他就是有些不甘而已。
不甘重活了一世,那個男人還是沒死,還是爬得比自己高。甚至在開元帝那兒, 都比自己受重視,他知道若是薄春山願意倒戈北晉, 開元帝絕對會掃榻相迎,是時北晉哪還有他的容身之地。
所以他明明帶著任務來——離間薄春山和南晉皇帝的關系, 拉攏他, 並伺機攪亂南晉。
他卻隻做了一半。拉攏那是莫想的,之前他尋機找薄春山見面, 不過是做給北晉的探子看,畢竟他們也不是全然沒有管控。
薄春山得罪了太多人, 太多人不想他坐在水師提督的位置上, 這裡面不光有北晉, 南晉也有太多人謀求那個位置,甚至連南晉的皇帝, 大概也不太想他繼續坐那個位置, 所以才會妥協召他回應天。
而南晉果然不負爛透了之名, 太多人有自己的心思, 他幾乎不用費什麼力氣, 南晉內部的矛盾就一個個冒了出來。
安國公覺得不能再等了, 再等下去安國公府最後的下場就是被溫水煮青蛙一直到死, 五軍都督府那幾位老牌勳貴的都督,也看出康平帝想撤掉五軍都督府的心思,所以這些人和安國公府一拍即合。
隻要安國公能事成,扶了潘皇後的養子三皇子上位,他們又可安枕無憂至少上百年。
想法很好, 計劃也很好,卻萬萬沒想到那個明明已經被圈了起來,就是為了防止他出來壞事的薄春山,又出來壞事了,不光將安國公等人一網打擊,還把他逼成了這樣。
“照你這麼說,之前構陷他勾結北晉的事,不是你做的?”
“那事確實有我有關,但你們應該知道我沒想置他於死地。”
齊永寧這是意有所指,指出那兩封信內容有可指摘的地方,所以要想憑著這兩封信把薄春山置之死地是不可能的。
顧玉汝心想,恐怕不是他不想,而是北晉那邊隻給了他這兩封信,所以才不能。若是所有信都給他,以齊永寧的性格,絕不可能隻拿出這兩封。
“他們也知道僅憑這兩封信想摁死他罪名不容易,所以打從一開始就是衝著他的官位去的,把他圈起來也是不想讓他出來壞事,沒想到最後還真是他出來壞事了。”齊永寧略有些感嘆道。
明明就隻差了一步!
到現在齊永寧還十分感嘆,如果讓安國公得逞,以這些人隻知竊弄威權的秉性,北晉大患便除,說不定若幹年後還能打到南晉來,而這一切卻都被一個人破壞了。
明明心裡不願承認,齊永寧卻不得不承認開元帝說的對,薄春山就是那個變數。
而另一邊顧玉汝卻在想,根據齊永寧所言,顯然他對宮裡和外面的情況很清楚,所以必然還有人給他傳信。
他應該不是當晚就藏到了這裡來,應該是事後來的,不然當天她和僖皇貴妃在聚星閣,齊永寧若早在這條地道裡,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不過他當時應該也不知宮裡具體情況,應該是等第二天宮門開了,才知道安國公事敗了。
至於這裡為何有一個地道?
顧玉汝突然想起很久之前的一件事,當初肅王明明被圍在肅王府,偏偏悄無聲息的消失了,想必就是通過這條地道。
至於為何齊永寧能知道這條地道,這裡以前是肅王府,後來又成了薄府。若是北晉對南晉有所圖,這就是一條備用的路,現在不就用上了?
在弄清楚這些謎團後,顧玉汝顯然也失去了想和齊永寧周旋的心思。
“說吧,你讓人把我打暈弄到這來,有什麼目的?該不會是出不去城,想拿我當人質,送你們出城?”
“玉汝,有沒有人跟你說,你實在太聰明了?”
顧玉汝已經不想再跟他浪費口舌了,所以沒有說話,隻是看著他。
齊永寧站了起來,道:“我們確實是這麼打算的,不過……”
顧玉汝緊緊地盯著他,威脅道:“齊永寧,我勸你不要打任何歪主意,如果你還想出城的話,如果你不想被人追殺千裡,或是逼著他去找北晉皇帝,以他的倒戈來換你的人頭。”
齊永寧看著她眼中的警惕,啞然失笑。
他笑得惆悵、感嘆、自嘲、遺憾……太多太多的情緒夾雜在這裡面,往昔的畫面一幅幅地閃過他的眼前,有前世的,有今生的,最終定格為她眼中的警惕。
終究是回不去了,早就回不去了。
他心裡也清楚,隻是他一直不甘心罷了。
“玉汝,不管你信不信,從始至終我都沒想過要傷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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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通過一條長長的地道,來到一個十分偏僻的小院。
來到這座小院後,顧玉汝才知道之前齊永寧他們其實一直藏身在這裡,這裡應該是處在貧民區,因為她看得出這座小院很破舊也很簡陋。
房主是一對中年夫婦,從他們簡陋的衣著和粗糙的手腳,可以很明顯看出他們平時就住在這裡,可能是一直在這裡生活,所以才能掩護齊永寧他們在這裡藏身。
李雅清也在這裡。
顧玉汝被請進一間屋子時,看見李雅清拉著齊崿站在另一間屋門前。她眼裡有些東西,不過她沒有看清楚就進去了。
知道齊永寧的目的就是想出城,所以顧玉汝也沒做出喊叫吸引人來救自己的舉動,她被關在一間屋子裡,屋子裡有床有桌,雖然簡陋,但還算幹淨,
終於可以一個人待一會兒的她,終於開始想著自己的心事。
她在想家裡是否已經發現她失蹤了?知道她不見了,他估計又要急瘋了,他會去哪兒找她,會不會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
這麼想想,她心裡又翻滾起對齊永寧的厭惡和仇恨。
以前她對這個人是無視的,可這麼一次又一次,她實在控制不了自己不去厭惡並痛恨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