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瑞王的確隻是單純的睡覺, 傅辰才忽略腰上的力量,他不是小女生, 不會為了這麼點事情大驚小怪。其實說起來就算是和其他男人抱一晚上他也會面不改色, 之所以變成現在這樣的根源,也是瑞王之前的行為和一開始的印象一對比,太過衝刷他的三觀。
想到在昏迷他前聽到那句“既然你強迫了我一次, 我現在要回來,也算兩清。”,頭就像針扎似的疼,他幾乎可以想象整一個來龍去脈。
也許是這具身體的原主主動請纓也說不定,想來這才比較合理,像瑞王那樣的身份又如此受百姓愛戴,除了沒見過的容貌外,勢力、能力、實力都堪稱出類拔卒。所以這位王爺,哪至於自己去要個人,還是個男人,十之八九是這具身體主動的。然後這位王爺應該是順水推舟在原主受傷前答應了什麼,隻不過現在換成了他就莫名其妙地打傷了人逃了,也就說得通為什麼瑞王一見到他就陰陽怪氣的,怒火高漲的模樣。
也難怪會親自追來,本來以為的兩情相悅被他在中間橫插一缸,能不起火光嗎?
這個王爺很顯然是隻要江山的人,無論從道聽途說和自己觀察來看,有明君之像,這樣的人物哪裡會允許生命中有任何汙點,還是那麼明顯的一個,不過玩玩罷了,這個原主遲早會被不知不覺解決掉。
蠢貨,喜歡這樣身份的人,簡直是嫌自己命太長。
心情無比煩躁,剛穿越的時候他還能勉強控制住自己來了解現狀,現在了解後反而有些控制不住事態了。
傅辰身上又冒出一陣陣虛汗,忽冷忽熱的。
迷迷糊糊睡著了,再一次有意識的時候,遠遠傳來了激烈打鬥的聲音,模糊的視線似乎看到牆外影影綽綽的火光。
身體難受的蜷縮起來,他痛得說不出一句話來,再也沒精力關注外面。
緊緊咬著牙,幾乎要咬碎的程度。
一開始是沒有聲音的,自然察覺不出。後來發現傅辰微微顫抖,邵華池第一時間睜開了眼,冷澀的光芒中哪有剛醒來的迷茫,猶如一隻蓄勢待發的狼王。
邵華池一眼就看到了傅辰緊閉著眼,咬緊牙關的模樣,想到這就是梁成文口中餘毒發作了,這方面沒人比邵華池這個天生帶毒的人更了解其中的痛不欲生,有多少次他都覺得活著太痛苦,甚至想要自我了斷。
傅辰神志不清的時候,聽到身邊傳來一道清冽的聲音,帶著長期發號施令慣了的氣勢,“張嘴,別咬著自己!”
傅辰隻覺得這痛像是在拉扯他的五髒六腑,能忍住不叫出來已經耗費了所有力氣。邵華池無法,隻有強行掰開傅辰咬得死死的牙關,看了看剛拿過來的巾帛,又放了回去直接將自己的手臂代替著塞進去,可惜沒咬好,會讓被咬之人痛不欲生。一般人都有這樣的經歷,如果咬人,咬得肉多對方還沒那麼疼,咬得少了反而是鑽心一般的疼痛。
隻進了一點手臂就被傅辰有如餓虎撲羊似的咬住,瞬間血流如注,鐵鏽味溢滿傅辰口中,他似乎迷茫間感覺到了什麼,想要松口,後腦勺卻被摁住,讓他無從松下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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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外面火光衝天,正是發現零號被瑞王囚禁了後,進來劫獄的李皇派士兵,與邵華池所料相差無幾,隻有這樣“虎口脫險”地放人,對方才會打消懷疑,進而讓他們尋著這條線索順藤摸瓜。
這群李皇派的人目標也很明確,隻為劫走人不為其他,在邵華池刻意銳減兵力的前提下,雖然很快就與瑞王軍起了衝突,但還是順利救到了奄奄一息的“零號”。
之所以那麼吵鬧,也正是因為兩方人馬在交戰,無論是傅辰的人還是邵華池自己的人,都在外面做足了追殺的派頭。
這個時候,瑞王能出現自然能讓這場戲在高潮的時候演得更加逼真。
被打了板子還堅持上崗的羅恆和松易兩位主帥匆忙入內,報告情況的同時也是看邵華池下一步如何定奪。
而這個時候的邵華池的手早已鮮血淋漓,滴得滿床鋪都是,手腕上的一塊肉幾乎要被傅辰咬下來。
他箍著不讓傅辰動彈,免得咬壞了牙齒,他的面色看著比傅辰更白,看到目瞪口呆的兩個手下,冰冷的看了一眼。也是平日積威頗深的緣故,羅恆兩人已經回神,他們聰明的隻提了一下是否要請梁成文過來,果然遭到了殿下的拒絕。
那場面實在太血腥,他們沒有多看,這傷勢邵華池都能眉頭不眨繼續任人咬著。羅恆覺得說不定自家主子還不希望這個傷好,留個疤正好做紀念。
邵華池自然知道這時候他出去主持大局有必要,更能取信敵人,也能鼓舞士氣。
可看到還緊閉著眼一聲不吭,全身微微抽搐著的人。
邵華池靜靜望著懷裡痛苦忍耐的人,時間不長,卻讓兩個旁觀的人有點難熬。
當羅恆兩人接觸到瑞王淡漠的眼神,那暗沉的透不出光亮,微微一震。
隻見邵華池平淡的吩咐:“如果沒有我,這點小事都做不好,那還要你們何用?”
兩人對視一眼,明白這會兒殿下是不可能離開了。
到了外面,松易忍不住說了句:“其實公子,是狐狸精吧。”媚主的那種,最厲害的那種,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那種!
“這種話在我這裡說說也罷了,到了殿下面前……”
“我當然有分寸。”
等到傅辰疼過了這陣,整個人像從水裡撈出來似的,其實松易他們進來的時候,他有聽到一些對話,隻是當時太痛了失去思考能力。他睜開眼還有些模糊,看到的是一個背影。
一身便服卻也遮掩不住的皇族貴氣,有一種人天生就帶著生而高貴的氣息,他想那應該就是瑞王了。
那人背對著他,似乎在找繃帶一類的東西給自己包扎傷口,眯眼焦距在對方那隻被咬得一塌糊塗的手腕上,床單、床板、衣服上的血跡,就像是水墨畫上的梅,紛紛綻放。
他還有一點印象,那是他咬的……
邵華池給自己粗粗包扎了會,又看到疼暈過去的傅辰,對於呂尚和那背後的李皇派人又是狠狠記上了一筆。
這一筆又一筆的帳,總有清算的一天。
劫獄的事雷聲大雨點小,邵華池雖然派了人追出城外,但實際上城內很快恢復了原本的秩序,那些惶恐不安以為又出動亂的城民也被好好安撫了回去,在看到邵華池親自出現了之後,百姓們也紛紛安心了,對於這位王爺盲目地信任。
傅辰在那之後又發作了幾次,人也一直處於半夢半醒的狀態,邵華池手腕上的傷口又添了幾道,後來連梁成文都看不過去了,加緊了清除餘毒的速度,這天晚上傅辰總算沒有再被痛醒。
邵華池這才大手一揮,全軍整裝,即刻回京!
而他該做的也做了,他不可能一直留在寶宣城。在之前留下來的日子裡,等待零號到來的同時,他整頓和重建寶宣城,讓它漸漸恢復了生機,災後重創的百姓需要的是安撫,而不是暴力鎮壓,他也將以自己的名義向陛下提議,希望接下來的寶宣城能免除三年的徭役賦役,讓備受壓迫的百姓無歡欣鼓舞,無論能不能成,瑞王都無時無刻地在為他們考慮,甚至有大逆不道的想法,要是瑞王登基的話該有多好啊。
對於這位王爺的愛戴以及擁護達到的頂點,知道他們要離開了,每家每戶都忙碌了起來。
大清早,瑞王軍暫時居住的府邸以及在城外的軍帳處都被自發前來的百姓圍住,他們將自己最珍貴的糧食、被褥、棉衣等物送給這支並不算富裕的瑞王軍,到底邵華池向來是以勤儉出名的,在軍餉上更是因為自己的不富裕而絞盡腦汁想著摳出一點是一點,這也是為什麼傅辰將上善村的寶石之地間接給了邵華池的緣故。
天際還蒙著一層藍煙色的薄霧,邵華池就已經自覺醒來了,多年的行軍生涯讓他已經習慣這個點起身,去教場操練士兵,而這世上沒有比士兵晚起的主將,所以他總是最早到的那一個,身體力行告訴這些士兵們,軍營裡沒有人是特別的,包括他。所以無論是瑞王軍還是他帶過的將士們對這位主帥是非常信服的,當初帶領的幾個軍營裡的戰士到現在還記得那個和他們共甘共苦的王爺,邵華池也是皇子中在軍營裡口碑以及人脈最好的一位。
來到寶宣城以後,這還是他第一次徹底睡了個好眠,他如同幾天前那樣,將自己搭在那人身上的手自然地收了回來,又順手測了一下體溫,沒什麼異常後,再披上外衣,準備去外頭接水洗漱,他這會看著冷硬嚴肅,實則還沒徹底清醒過來,隻是將這些習慣刻在身體裡,他向來都是自己做這些事,倒不僅僅是為了給底下人做出表率,更多的是他從宮裡帶出來的惡習,不愛被人近身。
剛離開床榻,衣袖處似乎被拉了拉。
邵華池腳步一頓,腦子像是忽然生鏽了,身體比遲鈍的大腦更早一步回過頭。
所有聲音都悄然離他遠去,唯有心髒撲通撲通的狂跳聲,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一小片衣袖上。
昏迷了數日的傅辰,總算睜開眼了。
他有很多話想說,想狠狠罵他一頓,希望傅辰不要再用醒不來這樣的話來嚇他。
可真當他轉身了,這些千言萬語都堵在了喉嚨口,他們互相凝視著對方,一時間錯不開目光。
最讓邵華池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這人用從未有的澄澈目光,疑惑地看著自己。
第217章
當面對一處逃跑比不逃跑更糟糕的環境時;
當面對一個各方面都強大到無可比擬的人物時, 你會怎麼做?
邵華池心口原本快要爆裂的激動在與傅辰的對視中漸漸平息下來,冷硬的面部輪廓看不出真實情緒, “醒了?”
傅辰還沒有反應, 有點失神,哪怕隻有幾個瞬息就掩去了這抹情緒。
瑞王被拽著衣袖,並未甩開, 微微轉頭,幾縷調皮的發絲滑落肩頭, 在空中勾出飄蕩的弧度。
初晨的淡色微光從窗棂外迤逦在這人身上,也許是早上起床太過匆忙, 他並未束發,銀色的長發披落而下,這樣突兀的發色在這人身上卻反而顯得自然殊璃, 他的凌厲的氣勢中偏偏又有些慵懶之態,刀削般的輪廓, 嚴肅的時候統領萬軍, 柔和下來卻又水流潺潺般柔情, 一雙集天地之氣的眼最為醒目, 丹鳳眼延長的淡影勾勒出一絲勾魂攝魄的魅力,淡淡的琥珀色眼眸中卻沾染了一絲兵氣, 當它們專注看著某個人的時候, 讓人瞬間忘了呼吸。
腦中不由浮現了一句古語,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這般容色已不分男女, 也許見到這張臉的人,都會產生一種,無論他做什麼都能原諒的想法。
傅辰的目光有點不對,怎麼有點呆?雖然很快就消失了,似乎剛才的感覺隻是他的錯覺。邵華池當然不會認為一直被無視的自己會在一個照面僅憑容貌就快刺瞎暗戀之人的眼,他根本就忘了自己的外貌能對初見的人造成多大震撼。
梁成文多次提醒過他,哪怕去了毒,卻去不了其中的幻覺,傅辰的性子大變是很正常的,無論看到什麼樣的傅辰,都不要過於緊張。
“先放開我,我去打水給你擦臉,在這裡等著。”聲音雖然平淡無波,但眼神到底柔和了一些。
其實他從沒有用這樣的語氣和傅辰說過話,隻不過看著傅辰的模樣,這話就不自覺脫口而出了。
邵華池覺得自己……可能需要靜一靜。
似乎感覺到邵華池沒有惡意,傅辰緩緩松了拽得緊緊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