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他。
是他……
隻有那個人才會沐浴時穿著褲子,也隻有那個人才會在完全昏迷的時候,能因為別人碰了他的褲子,本能地醒來。
當所有證據和熟悉的特徵都消失了,所有值得懷疑的地方都顯示他在異想天開的時候,他隻是抱著那一絲微妙的執著,在絕望中掙扎。
一模一樣的反應,容貌可以騙人,身材可以騙人,語氣可以騙人,但眼神不會!
傅辰,你有本事連眼睛也一起易容!
邵華池死死扣住傅辰的手,你拿這些表象來蒙蔽我的眼,你怎麼就那麼狠。
那麼……狠?
傅辰,你到底有沒有心。
邵華池是恨的,差一點,差那麼一點點,他就要完全錯過這個男人了。
他張著嘴巴,卻發不出聲音,隻有喉嚨間氣體的來回喘息,宛若一隻殘破的老舊風箱。
眼睛裡卻像是被滴入辣椒油,痛得他彌漫上水霧。
“啊——啊——”混蛋……你該死!
邵華池一拳打了過去,在要碰到傅辰臉的時候,轉了方向,砸到地面上,血流如注,卻毫無所覺。
瞬間,滑落眼眶。
大滴大滴的淚珠猛地落了下來,他五年裡無論遇到什麼都不曾流過哪怕一滴淚,男兒有淚不輕彈,此刻卻好似洪水般傾瀉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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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水砸在傅辰的臉上,滾燙的溫度,燃燒著他的心。
邵華池臉上的表情已經扭曲了,幾乎被淚水糊滿了,毫無形象可言,笑得卻有些歇斯底裡:“……又騙我……”
真像你會幹的事,我永遠都贏不了你,因為我從來沒你那麼狠。
邵華池猛地捂住自己的臉,淚水從指縫間落了出來,這樣的他實在太難看,太懦弱了。
堂堂瑞王,怎可如此丟人現眼。
“你知不知道,我是怎麼過的?五年了,上千個日日夜夜,我覺得自己已經瘋了,我對自己說,就是瘋了我也要把你一起拖到地獄去。”邵華池將傅辰從地上帶到自己懷裡,臉蹭著傅辰,淚水躺過臉頰又掉在傅辰的睫毛上。
邵華池顫抖著手撫摸著這張坑坑窪窪的臉,將自己最丟人的一幕抹去。
再給我一點點時間,一點點就可以,再過一會我就還是瑞王。
像是斷了氣似的,發泄著相識一年,分開五年積壓的痛苦,五年來,他走遍大江南北,遇到過一百五十九個相似的背影,有一成像也有九成像,每當那些人轉過臉的時候,他的希望一次次像是泡沫,啪一下,全滅了。
所有的痛苦慢慢地轉變成了笑意,最後化作一絲慶幸,又哭又笑,腦中劃過看到那具焦炭的時候,天地崩塌的心情。
那一幕,無論過去多久他都無法釋懷,哪怕明知那都是假的。
眼前陣陣發黑,邵華池抓著傅辰的肩,漸漸平復著過於陰暗壓抑的情緒,直到自己不再顫抖。
像是抱著失而復得的寶物,摸著傅辰的臉,“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第147章
小牧是被拍醒的, 臉頰都快被打腫了,可見拍打他的人用勁多麼狠。
迷迷糊糊醒來, 怒吼一聲, “誰打我?”敢打小爺,不要命了吧!
他猛地一個鯉魚打滾,起了身, 就看到自家瑞王爺好整以暇地望著他,“是要我再幫你清醒一下嗎?”
“王、王爺, 不不不,屬下是迷糊了。”小牧搖頭像是撥浪鼓。
剛醒來就看到自家殿下那張冷冰冰的面容, 會做噩夢的好嗎。他捂著自己疼痛的臉頰,一臉委屈的望著自家主子。
我們到底什麼仇什麼怨,您要這樣?忠於邵華池的小牧當然不敢抱怨。
他一看周遭, 其他人還東倒西歪地昏迷著。對,對了, 他們中了那棺材的陷阱, 所以才會昏迷過去。
讓他安心的是, 他們並沒有因為中了計而換地方, 這就代表著這個洞穴裡沒有人,這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正當他要說話, 就被邵華池給拎住了衣領, 邵華池那鞭子一樣的目光直直抽打過來,“小牧。”
小牧嚇了一跳,“是, 屬下在!”
能讓自家主子那麼認真的表情,必然是很嚴重的大事。
“我問你,太監有可能長得非常魁梧,身材特別……嗎?”特別好,邵華池略作停頓。
“?”太監!?這和他們在這個地方有什麼必然或者偶然的聯系嗎?
“咳,就是身材特別像成年男子那般,有肌肉,力氣也很大,除了下方是沒有的,其他都和正常男人一樣,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嗎?”
小牧欲哭無淚,殿下,您開什麼玩笑,雖然都是下人,但我是親兵,而太監是去了勢的閹人,我怎麼可能知道太監是怎麼樣的,但他知道邵華池肯定是不想聽到他這麼回答的。
小牧想了想,仔細回憶以前在宮裡看到的,“當然是有可能的,您的暗衛中有女性,去了勢的太監在這方面介於男人與女人之間,女子隻要勤加鍛煉,相信也能練出肌肉,那麼既然女子可以,太監又為什麼不行呢?”
小牧邊說著,邊將自己的話連貫地想了想,沒問題,很有邏輯性,條理分明,他很滿意。
邵華池聞言,松開了小牧,思忖了一會,覺得的確有幾分道理。
看上去沒比他瘦弱多少的人,甚至隻是說純男性的體魄比自己這個帶兵打仗的人還強悍,怎麼看都是詭異的,這也是他一直遊移不定不能確定的最主要的原因之一。
他看到太多瘦弱的太監,猛然看到一個雖然瘦但脫了卻有料的,自然就認定了對方不是太監。
再看傅辰的時候,目光透著譴責,你一個太監要練那麼強悍做什麼!
邵華池的眼神,讓小牧打了個顫,總覺得涼飕飕的,瑞王殿下的目光怎麼有些扭曲。
邵華池忽然就拿出了一直放在身上的荷包,以前從傅辰那兒搶來的,裡面放著“傅辰”的骨骸碎末,都是吞不下的小塊骨頭。
再看向躺在地上的醜陋男子,邵華池臉色刷的一下白了,手一松,這荷包裡的骨灰被灑了一地。
他雖然通過那些破綻,和梁成文的口頭描述,猜到傅辰應該是活著的,但這都是猜想,這五年來他沒見到過一次真人。
沒有那麼直觀體會自己吞下了一個不知道是誰的骨灰。
隻要一想到是個不知名的,和傅辰沒半點關系的骨灰,胃部就開始翻江倒海,好似能把好幾年前胃裡吃下的東西全部給吐掉似的。
邵華池猛地趴在地上,將所有胃裡的東西都吐出來。
有親兵陸續醒來了,這時候看到他們瑞王吐得天昏地暗的場面,隻見瑞王不斷的反胃,哪怕他隻吃了點桃花糕,沒有什麼好吐的,但沒了糕點還有酸水,邵華池把能吐的都吐了,虛弱無力地說著:“水……”
小牧忙把水遞了上去,看著邵華池喝完又吐了。
“王爺,要不要吃點藥?”他們殿下身上的藥品還挺多的。
一聽到吃,邵華池臉都綠了。
“吃什麼,本王現在什麼都不想吃!誰都不準給本王提到吃!”說完,又對著水潭邊開始幹嘔。
剛醒來的親兵看到邵華池這樣,看著小牧:王爺怎麼了?
小牧:我也不知道,剛才拿出荷包後,不知道怎麼了就吐了。
親兵:那個荷包王爺不是一直貼身收著,特別珍惜的嗎!
等邵華池終於把胃裡的東西都吐完了,他整個人像是被掏空了,虛軟無力地坐在岸邊。
撿起那裝著骨灰的荷包,以前有多寶貝,現在就有多膈應,甩手一扔,把那荷包被扔到了黑水潭裡面。
看著它慢慢被腐蝕,胸口的惡心感才稍稍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