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我忘了為止。”看穆君凝那張端莊的臉總被自己氣到的模樣,傅辰輕笑,蹭了蹭她的肩。
淡淡的玫瑰香味傳來,縈繞鼻尖,那是他調制的簡易版香水。
這味道有些熟悉,曾經在現代,他也為妻子調過,那時他隻是想給妻子生日一個驚喜,花了大半年研究怎麼自制香水,妻子也很給面子,那以後一直用著他調制的香。
想到了妻子音容笑貌,傅辰神情有些恍惚。
“你呀!越來越憊懶了,以前怎會覺得你特別有風骨。”感覺到傅辰在肩上的力道,這是不打算下來了。
“我一個太監,要什麼風骨。”嫌命太長嗎?傅辰將失神收回,把玩著她的垂下的發絲,看著黑發從自己指間劃過,“心情不錯?”
“有什麼不錯的,要不是我放了身體不適的理由,現在還是一堆姐妹們來看我呢,討論的對象還是你。”自從傅辰救了那些阿芙蓉,不要任何賞賜,隻誇了一句瑾妃後,其他妃子看著眼熱,都會誇上兩句,真假不必說,但想與瑾妃修復關系,卻是真的。
有的還會問這個太監可否讓出來。
“我是你的人,不必擔心,嗯?”輕吻著她的發絲,眼底冷漠如初。
她很喜歡傅辰這種珍惜的態度,這讓她有一種自己是被寵著的錯覺。
她,與他,都知道,隻是錯覺而已。
“你說,安麟都出去那麼久了,銀兩就是追不回,皇上也該派人再去吧。”隱去心中異樣,穆君凝岔開了話題,但越說越在意。
滿臉憂色,她已經一個月沒收到邵安麟的平安信了,以往都是半月一次。
“也許被什麼事耽擱了。”對邵安麟,傅辰有感激,也有忌憚。
感激此人在竹林保住了他,無論出於什麼目的,當時隻要他出去了,是必死的結局,當時的二皇子是無法撼動的;同時他也忌憚此人將野心隱藏得連穆君凝都不知道。
門外傳來墨畫的通報,是四皇女帶著驸馬爺沈大人來向娘娘請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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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歷朝歷代的公主在史書上鮮少有記錄名字,往往是小時候取了乳名,及笄後皇帝會給封號,像這位四公主還是比較受寵, 年幼時就被封為詠樂公主, 得益於她有一個受眷顧的母妃。
舉辦國宴之前,詠樂公主與驸馬爺過來看望德妃也是盡孝道, 聽到女兒的名字,穆君凝有些慌亂, 一門之隔她卻在這裡與說不上身份的太監舉止親密,雖說本來兩人關系也隻是平日逗樂,可時間長了, 相處深了, 一種名為心虛的情緒縈繞心頭始終徘徊不去。
“急什麼,人還沒進來,公主殿下也不會隨意闖入。”傅辰松開穆君凝, 理了理她有些凌亂的發絲,褶皺的衣角,安撫著她不平靜的情緒。
穆君凝感到傅辰指間溫柔地打理自己,一時五味參雜。她忽然捂住了臉,想到要面對兒女時,那種羞恥感忽然湧上心頭,“傅辰,我……覺得自己很糟糕。”
她並不是真的那麼心安理得,當時一念之差,導致如今的局面。
“君凝,若你真心覺得我礙著你的眼了,又或許後悔我們的關系,那麼我聽從你的安排。”傅辰那雙眼,似能穿透人心,靜靜望著。從上次她請了其他太監,而且個個年輕俊美,他就大約猜出她是真的想結束了。
至於原因,他也不願深究,沒有人能完全了解另一個人的想法,心理醫生並不等於讀心術。再加上這段關系本就不穩定,隨時都有可能結束,差別在於他們誰先開口,能挽回他不會錯過,如果真到了讓人膩味的程度,就代表已經失去它的可用價值。
那再糾纏,就有些難看了,也不符合傅辰的做事準則。
“我……”傅辰的話像是一把鋸子將她的心劈成了兩半,一想到這個人真的完全離開,居然有些恐慌,她壓著心中不該有的念頭,忽然抓住傅辰的手,擠出了笑容,“沒資格後悔,你我都是,剛才是誰說,已是我的人?”
那條界限,誰都不能越過去。
詠樂公主與沈驍進來,從尊卑上,公主在前。
詠樂進來就看到自家母妃坐在位置上向她招手,依舊是那麼親切,正因為對子女不愛講究這些繁文缛節,幾個兒女包括遠嫁的二公主善嘉對她都很親近。
看到穆君凝身後的傅辰,詠樂蹙了蹙眉,母妃在她來的時候都會屏退左右,這次卻讓人留了下來,她不免多注意了幾眼這個眉清目秀的太監。
沈驍隨後走來,穆君凝又說了幾句客套話。被公主使了眼色,見瑾妃母女有些體己話要說,行了禮送上了禮品就打算先去外面轉轉。趁著驸馬與公主搬禮的過程,傅辰靠近穆君凝耳語了幾句。
穆君凝聞言,淡笑著道:“傅辰,你好好伺候著驸馬爺。”
“奴才遵命。”沈驍,刺客口中的幕後主使,百姓眼中的青天大老爺,那香氣的事,他想試探一番,若是無事自然好,若是有事……自然要盡快想對策,傅辰拿出五星級服務的標準,“沈大人,涼亭可好?前些日子有新上的瓜果,娘娘說著定要留到您與公主來時才願享用。”
“讓母妃費心了。”沈驍對著穆君凝再次行禮,恭敬有加,“那麼就勞煩這位公公帶路。”
傅辰不著痕跡觀察著沈驍的表情神態,並沒有任何異常,就是細微的變化都沒有,甚至連他接近,對方也沒任何反射性回應,所以那香氣可能是他的錯覺。
傅辰暗自留意,一面笑著領人離開。
“母妃,您可有收到安麟的信?”詠樂見人離開了,才問道。
若不是擔心弟弟,她也不會提前來熙和宮,也隻有這時候她能名正言順入宮看望自己的母妃。
“並無,我也有詢問皇上,可皇上說安麟無事,讓我不必太大驚小怪。”她之前就提過此事多次,都被晉成帝給了肯定的答復。
“您……”詠樂思索一番,神情慢慢的退去溫婉,有些憤恨,“您說,父皇他也許知道安麟怎麼了,卻瞞下了!安麟給我們的信一直很準時,他不是一個言而無信的人。因為現在使臣前來,就算安麟出事,父皇也不會廣而告之,當年讓姐姐遠嫁不也如此嗎,在父皇心裡,我們子女的命可沒有顏面重要!”
“樂兒!休得胡言!”穆君凝冷喝,阻止詠樂繼續說下去,就算熙和宮上上下下都是她的人,但女兒這般心直口快,早晚會出事!“皇上豈是你能隨意編排的,這是大不敬!”
詠樂攥著手中的帕子,低下了頭,“是,女兒知錯了。”
知道她不甘心,穆君凝將女兒輕輕擁在懷裡,“樂兒,善嘉的遠嫁是我沒保護好她,母妃現在不能失去你和安麟任何一個,你們都要好好的,隻有你們好,母妃才會好。”
“母妃……”感受著穆君凝濃濃的母愛,詠樂破涕為笑。
“驸馬,對你可好?”這是她最擔心的,別看外面盛傳驸馬與公主金童玉女,琴瑟和鳴,但她了解自己的女兒,這兩人根本就是相敬如冰,陌生的很。
“他……很好,定時來公主府請安,什麼都按規矩辦事,我與他一年也能見幾次面。”她苦笑著,她知道對比前朝全用來和親的公主,她的生活已經很好了,但她更清楚,她不開心,從來沒有開心過,在沈驍眼中,她隻是一個後宅的工具,幫助他鞏固地位而已,“女兒……如今,還是完璧。”
啪嗒,茶杯從穆君凝手上掉落,“什麼!此事非同小可,你們已成婚多年,他怎能!你怎的不早於母妃說?”
“這種事,女兒怎好意思。”多少次她都被嘲笑,是下不了蛋的母雞。
甚至母妃一直以為是她的身體問題,不斷送藥材來。她也不好說沈驍,她也有心為他遮掩,但近日沈驍似乎在暗中聯系朝外實力,不停有人在公主府進進出出,她曾目睹過幾次,這讓她頗為不安。
與德妃說了此事,德妃也覺得此事嚴重性超過她的預想,沈驍是想她女兒活活守寡嗎?
她凝神靜氣,將怒氣壓下,“這事母妃定會為你做主,你去書房取紙筆來,母妃需要聯系穆家的人。”
“穆家?您不是對穆家……”詠樂知道,德妃與穆家的關系不睦,當初母妃伺候父皇,也是被穆家逼的。
“這些年,我為穆家帶來多少榮耀,他們又從我手中得到了多少,如今我有需要,他們怎能袖手旁觀,無事,不必擔心娘,娘不會讓任何人傷到你!”她的語氣堅定,為母則強。
“女兒這就去拿筆墨。”詠樂知道自家母親在思考的時候,需要安靜的環境。
穿過長廊,來到書房,這個地方無論穆君凝換到哪個地方,都是禁地,平日是不允許過來的。
詠樂從架子上拿了筆墨,忽然看到在遠處床邊的桌案上,似乎放著一幅肖像畫,用玉石壓著,離得遠,隻能看到個大概。
這裡隻有母妃會來,母妃在畫誰?
忍不住走近,當畫面上的人一點點展現在面前。
詠樂手中的筆墨險些沒拿穩。
那上面一筆一劃都是用了心思的,絕不是母妃隨手塗鴉,那是……進門時看到的那個小太監!
這邊,傅辰帶著沈驍經過林蔭小道,到熙和宮的湖中涼亭。
察覺到什麼,沈驍看著徘徊在空中的犀雀,神情莫名。
第53章
這是為何?
犀雀並未下落,他也沒有放血,隻是犀雀的盤旋卻能確定一點,像扉卿預料的一樣, 五號最後傳達出信息的關鍵人物就在宮裡。
追魂香, 需要長期喂養死士,使其血液始終保持著藥性, 其次要以心頭血為最佳,這樣才能達到最遠追蹤距離, 它最稀有的一點就是中了的人無論是洗澡還是換衣都無法除去這種滲入皮肉裡的味道。而犀雀就是用來追蹤的,它是一種相當稀缺的鳥類,隻要中了藥的人出現, 它就會本能地在附近徘徊。
沈驍望著傅辰, 看得有些專注,他本來也不會特意注意一個奴才,實在是太巧了, 這個人在自己身邊,犀雀就恰好過來,難免會順便看幾眼,低眉順目,無論是目光、動作都很規矩,從骨架來看也沒練武過,細節上也能確定這就是個長得比較清秀的小太監。
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他有些失笑地笑了笑,他真是有些草木皆兵了。
隻是一個普通奴才罷了。